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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文若不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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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城上,灯火通明。

荀彧的脸上写满了疲倦,可依然坚持的站在城上,和守军一起,抵挡着徐州军发疯般的攻势。

看起来,沮鹄许攸是不打算把这个功劳让给关羽了!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在关羽击溃阳乡娄圭的人马之前,攻破许昌,捉拿汉帝刘协。

这是刘备给他们的任务。不管刘备这个人背着什么样的名声,有一点却是无法否认,他很有人格魅力。如许攸沮鹄这样的人,对他是俯首帖耳,恨不得把命都搭上去,以报答恩情。

特别是许攸许子远,也算是历经沧桑的人物。

用他的话说:“玄德公宽仁温厚,有高祖之风。凡事一经认定,就放手去做,绝不横加干预。”

在这一点,不管是许攸还是司马朗,都认为整个天下,只有董俷能和刘备相提并论。

许攸投靠刘备多年,却寸功未立。刘备待他一如当年在袁绍麾下时一样,亲如兄弟,足以让许攸抛弃各种私心杂念,为刘备卖命了。但是这个命卖的,却是比给袁绍卖命来得舒心。

荀彧铁青着脸,目视城下潮水般退却的徐州军,心里很压抑。

曹彰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太傅,有点顶不住了。城里面开始动荡起来,士兵们的士气,也非常的低落。沮鹄这家伙疯了,从天亮到现在,近二十次的攻击,有些人快要崩溃了!”

曹彰在城上,有将近二十天了。

刚上城的时候,他还是个血气方刚,意气风发的少年仔。但是十几天过去,曹彰明显成熟了。

想要让一个人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血与火之中经受考验。

曹彰从丞相府带出来了五十个家将,现如今死伤超过四十人。其中绝大部分,和曹彰一起长大,年纪也就是比曹彰大上一点点,现在都不在了。昔日好友,一个个倒下,足以让曹彰变得麻木了。脸庞比以前小了一圈,那婴儿肥看上去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刚猛之气。

荀彧很欣慰的看着曹彰,对他这些日子来的表现,非常满意。

可惜了,如果曹彰能早生五六年,想必已经功成名就了吧。想到这里,荀彧拍了拍曹彰。

“三公子不愧丞相虎子,勇猛过人……沮鹄现如今攻的越猛,其持久力也就越短。若是能撑到天亮时,徐州军的士气,将消耗殆尽。三公子放心当务之急,我们要让城内安稳下来。”

“太傅有何高见?”

“非常时,当用非常手段。请三公子带人,将许昌城内各府官员府中的人,全部抽调出来。官宦子弟,凡超过十六岁者,一律登城作战。这样做,至少可以让士兵们感到一点舒畅……凡是不听从调遣者,格杀勿论!还有,命令禁军校尉许定,加强城内巡逻。从现在开始,任何人散播谣言,一律就地斩杀……三公子你要记住,如今这种时候,万不可心慈手软。”

许定,是许褚的兄弟,也是个勇武的人。

当初许褚追随曹操的时候,从许家坞里带出来了几百个族人,许定仅次于许褚。只是平日里,大都是许褚虽曹操南征北战,而许定则负责许昌城内的安危,所以声名并不算显赫。

到了现在的地步,荀彧也必须要调动禁军这支人马。

曹彰带领着人下了城,荀彧仍在城上,关注着徐州军的动静。

很快的,第一批少年将领就来到了城上。其中有夏侯惇之子夏侯充,夏侯渊之子夏侯廉,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格外的精神。这些少爷公子走上城,不但带来了各府家兵上千人,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也令城上的守军士卒,感到振奋不已。

就在这时候,沮鹄再一次对许昌发起了攻击……

※※※

这一夜对许昌人而言,无疑是极为难过。

城上的喊杀声彻夜不停,不时的有巨石从天而降,砸毁了许多民居。

至天亮时分,徐州军终于停止了攻势。双方的死伤都非常惨重,就连荀彧,也被射中一箭。

城上的守将,请荀彧暂时回去歇息。

荀彧呢,看徐州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再发起攻击,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倒在榻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了天黑,才算是恢复了精神。

唐氏让下人煮了一点面汤,端过来给荀彧充饥。

一口面汤还没有咽下去,就听远处一声轰隆巨响,紧跟着喧哗声起,喊杀声回荡苍穹。

“怎么回事?”

荀彧放下碗,呼的起身。

刚刚跑出府门,就见夏侯充飞马赶来,“太傅,大事不好了。西城守将开关投降,钟家反了!”

荀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钟家?”

“就是那已故太常钟繇之弟,钟演……他反了!”

老钟家怎么会反了?

荀彧下意识的一个哆嗦,厉声喝道:“命许定夺回西门,把徐州军给我赶出去……夏侯充,你兄弟立刻登城御敌。命曹彰带人,镇压城中逆贼。还有,各府家眷,都前去丞相府集结。”

许昌,已变成了屠场。

荀彧吩咐完毕,立刻点齐随行兵马,往西城赶去。

但行了一半,他突然勒住了坐骑。

不对……

钟家为什么会反?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如今全城的兵马都已经调起来,皇城岂不是松懈了?

“曹泰乐肇,随我前去皇宫!”

荀彧也说不上原因,但直觉的反应,此事定然和那位汉帝有关。曹泰是曹仁的儿子,年十八岁,乐肇是乐进之子,已经及冠。这二人从许昌之战一开始,就跟随在荀彧的身边作战。

虽然不知道荀彧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可两个人,还是很快的跟在了荀彧的身后。

在半路上,正遇到曹彰解决了钟会的家人,带着人马往城上去。说来也是巧合,钟演开城,钟家的人作乱时,曹彰正好在钟家的附近巡逻,和钟家的人相遇,接下来就是一场惨杀。

钟家连带家将,满门上下三百多人,被曹彰全部斩杀,其中也包括了钟繇的长子钟毓。

面对这样的事情,曹彰是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荀彧的话,仍在耳边回响,他怎可能放过对方?

“太傅,我们不去城上,为何要往皇城?”

“我担心,我担心有人在搞是非!”

荀彧也来不及解释,一路上打马扬鞭。曹彰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依旧跟随在荀彧身后。

皇城宫门大开!

当荀彧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刘协在马日磾等人的搀扶下,往辇车上走。

“皇上,你这是要去哪儿?”

荀彧厉声喊喝。

马日磾黄宛吓了一跳,而刘协的腿肚子也一抖,险些从辇车上摔下来。

见荀彧带着人赶来,马日磾黄宛也知道,这事情败露了。原来,早在刘备开始攻打汝南的时候,刘备就以他老丈人的名义,写了一封书信,偷偷的送来了许昌。而当时,许昌城内正在备战,曹操已经出征赶往酸枣,城内的守卫,处于短暂的真空中。这信,就通过马日磾,到了刘协的手里。

刘备在信中,用词诚恳。

说这外面奸臣当道,又有逆贼巧立名目,在长安称帝。朝纲不振,皇上应该自强不息。我刘备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知道忠君之道。所以请皇上来徐州,我愿辅佐皇上,中兴汉室。

刘协本来就不是一个老实的主儿。

之所以一直不吭声,是被曹操给杀的怕了。此前,辅国将军伏完曾密谋作乱,被曹操好一顿狠杀。结果是,杀得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人听从刘协的话语,除了少数几个陪着刘协从雒阳到长安,从长安到许昌的老臣子之外,整个许昌都是曹操的人,他想翻腾也翻腾不起来。

现如今,机会来了……

马日磾等人一见事情败露,厉声喝道:“宿卫,拦住他们,保护皇上离开!”

老黄宛都多大的年纪了,也抽出宝剑,带着人往前冲。这千余宿卫,都是忠于刘协的大臣,从家中抽调出来的私兵。可是想要和荀彧身边这些兵马抗衡,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曹彰一马当先,拧枪把黄宛挑杀。

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卒,在曹泰和乐肇的带领下,把宿卫杀得七零八落。不过趁此机会,刘协登上了辇车,大声喊道:“老太尉,快走,我们快走!”

马日磾催促车辆,往西城方向赶去。

荀彧带着一支人马追上去拼死拦住辇车的去路。马日磾一个不小心,从辇车上摔落,被后面的马蹄踩碎了脑袋。鲜血合着脑浆,流淌了一地。而刘协恍若未见,仍在催促车辆前行。

“皇上,往哪里走!”

正前方,一支人马拦住了辇车的去路。

为首大将满身鲜血,胯下马掌中刀,杀气腾腾。

正是禁军校尉许定领人赶到。

这时候曹泰乐肇也领着人过来,荀彧催马上前,冷声道:“皇上如此匆忙,却是要往何处?”

刘协这会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面色煞白。

荀彧对许定说:“将军,请护送皇上回宫……从现在开始,皇城未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喏!”

许定二话不说,命人拉着辇车往回走。

荀彧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带着曹泰和乐肇,往西城方向去。叛乱虽平定,可麻烦未解决啊。

突然间却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曹彰呢?三公子去了何处?”

“三公子进皇宫了!”

“进皇宫?”

荀彧一哆嗦,啊的一声大叫,“曹泰,你二人刚才可在辇车上,看到大小姐的身影?”

曹泰和乐肇一怔,摇摇头,轻声道:“未曾见到!”

大小姐,是指皇后曹节,也就是曹操的长女。刘协出逃,曹节不可能不知道。她没有随刘协走,难道说……

“不好,我们回去!”

荀彧拨转马头,带着人再次赶往皇宫。

可是当他进了宫门时,却发现许定带着兵马,一个个面带苦笑。而曹彰站在车辕上,扯住了不停颤抖的汉帝,一只手握着一把短剑,双目通红若同滴血,怒喊道:“狗贼,还我姐姐命来!”

“三公子,不要……”

荀彧叫喊着,想要阻拦曹彰。

但是已经完了!

曹彰手持短剑,一剑戳进了刘协的胸口。刘协一声惨叫,而曹彰手中的短剑,却顺势一转,把刘协的心,硬是给挖了出来。许定等人目瞪口呆。荀彧感到辇车前,刘协的血,喷了他一脸。

“三公子,你怎么……”

“这狗皇帝,杀了我大姐!”

曹彰和姐姐曹节的关系非常好,曹节比曹彰大很多,而曹彰的母亲卞夫人身体不好,小时候一直是曹节照顾曹彰。

荀彧握紧了拳头,突然转过身,对许定等人喊道:“记住,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听见了没有?”

许定等人躬身应命。

荀彧把曹彰拽下了辇车,扭头对曹泰说:“你们陪三公子,将大小姐带回府中去。记住,没有我的命令,尔等一句话都不许说。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许定,打扫车辆,把皇上扶进去。”

荀彧用了一个扶字,那言下之意是告诉许定:记住,皇上还活着!

汉室的确是已衰落了,可是随着长安的崛起,情况变得很复杂。刘协不管怎么说,还是皇帝。杀皇帝的罪名,至少从目前来说,绝不是任何人,任何诸侯,能够承受的起的罪名。

若是传扬出去,许昌必乱。

怎么办呢?

荀彧坐在金銮宝殿的台阶上,苦思冥想着解决的办法。

沮鹄见未能接出刘协,也就没有在调动兵马。这一夜,所有人都在莫名的惶恐之中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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