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先生你先冷静。”
这位年近半百的医生哪遇见过这场面,刚刚摆出的冷面人设,被脖子上抵着的小刀彻底打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我从业近三十年,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给我点时间,我检查一下我的药水,可以吗?”
医生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能理解温稍的愤怒,在温稍冰冷的视线中为小四叶呼叫了救护车。
绛淮伸手轻轻拍了拍温稍的胳膊,这是他约的医生,医术精湛在整颗主星都是出名的。
不过绛淮第一次见温稍动怒,也是有些心惊。
温稍面无表情地收起小刀,垂下眼细细查看掌心中肆江的情况。
他的乖崽很不舒服,将身子蜷在一块儿,被水打湿的叶片软趴趴地贴在自己掌心,时不时会因为疼痛而猛烈颤一下。
更重要的是,肆江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温稍的掌心冒起白光,丝丝白色光线冒出,将肆江包裹在里面。
医生脱离生命威胁后,松了口气,便忙不迭地凑过去查看并分析自己配制的药水。
他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金属仪器,助手上前取了一滴药水,滴在仪器正中央的圆形小孔里。
仪器头顶的小灯亮起红光,一道投屏放出,医生凑近查看,发现其中一管药剂,浓度高了1%。
医生看着这个数据,直皱眉。
浓度高了1%,看着不多,但是这可是要被幼崽吸收进体内的药剂,哪怕高出0.1%就足以让配制的药剂失去药效。
1%,这不是要杀人吗?
助手从冷藏箱里翻出哪管药剂递给医生,医生查看它瓶身上的信息,信息与检测到的不同,是正常数据。
而标签没有被换过的痕迹,这管药剂又是密封包装。
医生老实地把自己的发现都告诉了温稍,温稍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两分钟。”
医生低头看了眼表,救护车正在赶来,上面显示着倒计时。
“好。”
温稍点点头,转身夺门而出。
绛淮见势不对,连忙跟在温稍身后。就看见温稍径直走向了双胞胎的房间,一脚踢开大门,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手抓起坐在轮椅上的绛温滕的脖子,将人举高。
“我早上警告过你吧。”
温稍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其中透露出的凶狠杀意让原本出于懵圈状态的绛温滕瞬间惊醒,寒意像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遍布他的脊背。
窒息感传来,绛温滕用力拍打温稍的手臂,试图让对方松手。
“你干什么!快松开他!”
绛温纶跑过来,想要打温稍,却被温稍一脚踢远,抱着肚子无力地躺在地上。
绛温滕感觉自己要死了,意识逐渐模糊,他看到温稍身后的绛淮,眼中浮现出几分哀求。
救救我。
“温稍。”
绛淮轻叹一口气,开口劝道:
“别冲动。”
听到绛淮这么说,温稍便把绛温滕扔在了地上,救护车的声音逐渐靠近,温稍转身下楼。
他本来也没打算要了那个坏小孩的命。
“小滕,没事吧?”
绛温滕趴在地上,疯狂地咳嗽,绛淮蹲下身子,想要查看情况,却被对方狠狠地打开了手。
“你怎么不拦着他?”
绛温滕眼中浮现几丝恨意。
“他都这样对我了,你为什么没有一点表示?”
面对自家弟弟的指责和质问,绛淮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跟着温稍向外走去。
“绛温滕。”
“我没欠你什么吧?”
绛淮走到门口的时候,轻声问出。
走廊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流畅的轮廓显现出来。绛温滕被这问题搞得一愣,绛淮只是微微一笑,关上了门。
房间内再度陷入黑暗,绛温滕突然觉得身子很冷。
绛淮,都知道了吗?
这些年他所做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绛温滕就觉得眼前一黑。
绛温滕难道不知道绛淮对自己和绛温纶有多好吗?相反,他非常清楚,正是因为他清楚,所以才敢大胆地利用绛淮的信任,暗中下手。
现在绛淮发现了。
绛温滕开始感到害怕。
匆匆赶到医院,肆江被送进急救室,温稍和绛淮坐在外面等待。
寂静的等待室,温稍看着自己手上的抓痕。
“抱歉。”
他在对身旁的绛淮说抱歉,因为无论怎样,绛温滕还是绛淮的弟弟,他这样当着绛淮的面冲过去抓人脖子,其实不合适。
更何况现在没有直接证据指明是这两兄弟下的手。
“没事。”
绛淮没多在意,他已经派人着手调查此事,如果真是自己那两个弟弟做的手脚,到时候绛淮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绛淮感情淡漠,是完全一个以家族利益为首的人。
之前绛温滕暗中对自己动手,他没有追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算重要。
但如今是肆江出了事。
四叶草对于如今日渐式微的酢浆草家族而言,至关重要。
没有让两人等很久,熟睡的肆江就被软毛毯包着送了出来。
“生命特征稳定下来了,体内多余的药剂还没有完全根除,要配合后期的调养工作才能彻底好起来。”
还是那名医生,他将肆江目前的身体数据递过去给温稍看。
温稍接过,看也没看就递给了绛淮,随后上前用白线将肆江轻轻托起,放在自己掌心。
“谢谢,刚才的事情是我冲动了。”
温稍对着医生道歉。
医生摆摆手,表示理解。
“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想砍我的。”
“医院已经开始调查为什么这管药剂的浓度会不一样,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会通知您。”
“交换个联系方式?”
医生摸出自己的手机,这种事会影响他从业几十年以来努力维持的好声誉,因此他也十分上心。
温稍眨眨眼,把埋头研究数据报告的绛淮拉到自己面前。
“你加他吧,我没有手机。”
好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没有通讯设备。
医生本来也就有绛淮的联系方式,于是无奈地打算先把温稍一伙人送走。
“我给幼崽开了间病房,他的情况我建议再观察两天。”
“先生是想让幼崽留院观察还是……”
“那就留下吧。”
温稍其实不是很愿意,但是涉及肆江的事,他需要加倍谨慎。
他的乖崽太脆弱了。
医生带他们走进住院大楼,来到一间单人病房内,随后看了眼手表就有些面色焦急地嘱咐道:
“幼崽需要睡在仪器里面,每过两个小时会有护士进来查看仪器上的数据并记录数据。”
“有需要可以按铃,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有急事,先离开了。”
医生显然是有非常焦急的事情,在温稍点点头后便奔跑着离去,年近半百的人像是不要命一样狂奔。
“沈医生十分负责,在主星很受欢迎,我能成功约到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绛淮或许是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略微有些尴尬的氛围,主动开口解释。
“不是走流程约的?”
温稍摸摸下巴。
“嗯,是白芨家族的代表介绍的。”
听到绛淮这话,温稍眨眨眼。
不是走流程的话,绛温滕所谓的二伯就没办法插手,那其实今晚的事情跟他们关系不大。
居然真的冤枉了绛温滕他们。
那还有谁会想要针对他的乖崽呢?他的崽只是一棵小草啊,还是营养不良的小草。
沈参匆匆赶回自己的办公室,以推开门就看见了椅子上端坐着的青年,青年的下半张脸被黑纱蒙着,露出一双桃粉色的眼眸。
沈参不敢看他的眼睛,听说看一眼,就会陷入对方的精神诅咒中。
“沈医生,你迟到了三分钟。”
一名黑衣人从旁边走出,冰冷地提醒道:
“守时,是基本条约第一条。”
“对不起,我的上一个病人出现了意外。”
面前这人是名流世家的大公子,饶是沈参也得罪不起,只能按照他们的礼仪,鞠躬认错。
“不需要解释。”
“斐家只看结果。”
黑衣人代替青年开口,态度冷硬,沈参只能一直弓着身子,等待对方消气。
“上一个病人?”
那个青年突然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宛若雪山清泉般动听冷冽。
沈参应了一声,不明白这位身份尊贵的少爷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动。
“不用拘谨。”
青年简单的四个字,却好像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将沈参的身子掰正,使得沈参不得不与青年对视。
青年的皮肤雪白,一双桃粉色眼眸晶莹剔透,沈参被迫直视对方,只感觉有源源不断的压力朝自己涌来。
他的脑袋开始混乱。
青年就这样盯了沈参两分钟,沈参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按进油漆桶中捣了无数下。
这是青年身上自带的精神攻击。
两分钟后,青年闭上双眼,沈参终于得以喘息。
该说不愧是四大世家之一的继承人,这能力是真的很强,短短两分钟,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看着,就让沈参感觉自己在鬼门关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轮。
青年闭上眼后,眼前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无数道颜色各异的七彩色团,他在沈参身上,看见一抹极淡的白色。
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一个人的颜色,是白色的。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