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林有期就杵在浴室门外的那一刹那,陆染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方缓缓出现了六个黑点,伴随着一只乌鸦嘲讽地“嘎嘎”飞过。
救命啊啊啊啊!!!
他从部队到这里不应该需要一段时间的吗!
为什么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这儿啊啊啊啊啊!
陆染显然忘了自己表演欲上头,这个片段演了一遍又一遍,早在浴室里呆够一个钟头了。
她强忍住要躲回浴室的冲动,顶着一张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红彤彤的脸,冲林有期缓缓露出一抹堪称标准的职业假笑。
陆染僵硬地翘起唇,干巴巴地笑说:“小叔你好快啊!”
林有期:“……”
他提醒:“一个多小时了。”
陆染脑子都几乎不转了,听闻就顺着往下说:“那也挺快的。”
说完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她立刻就趿拉着拖鞋迈着小碎步快速朝卧室走去,头也不回道:“我去换衣服。”
在穿过客厅的时候还特别镇定地关掉了音响。
等躲回卧室,假装若无其事的陆染终于卸了力,倚靠着门板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脑子里不断地重复闪回她拉开浴室门的那一瞬间的场景。
陆染羞愤到了极点,攥紧拳头双脚不断地跺地,用非常小非常小的声音“啊啊啊啊”了一嗓子。
在客厅的林有期听力格外敏锐,所以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从卧室传来的轻微声响。
尤其是那道用脚跺地的声音,惹得他摇头轻嘁着笑了下。
之前被药碗烫到她也是这样。
陆染几乎无声地嚎了一嗓子后,再一次深深地沉气,然后拍拍灼烫的脸蛋儿,一遍遍地自我安慰。
“没关系,不就是被本人撞见了吗?多大点事?”
“从认识以来在他面前都社死了多少次了?不差这一次!”
“假装无事发生就行。”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陆染一边换衣服化妆一边碎碎念,等她收拾好自己,心理建设也做的差不多了。
最后陆染拿了根口红,在拔开盖旋出膏体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扬高声音冲着门外喊:“林有期!帮我把快递拆了吧,盒子一会儿顺路就扔下去啦!”
正划拉手机的刚看到她两个小时前发的那条朋友圈。
“才不要为了不重要的人浪费情绪呢!”
林有期失笑。
这小孩还挺逗,怎么这么单纯。
屁大点事都得发个朋友圈。
嘴上说着不会为了不重要的人浪费情绪,可这条朋友圈的出现,其实不就是告诉了别人她还是为了那个不重要的人动了情绪吗?
他正腹诽着,就听到她让他拆掉快递盒子的话,林有期收起手机,剪刀都没找,直接用自己随身带的钥匙划开了封快递的胶带。
然后……
林有期盯着快递盒里的东西,眯起眼来。
穿着收腰长裙的陆染,一手拎着包包,一手推着行李箱从卧室走出来,然后就看到林有期垂头眯眼瞅着快递盒的东西看。
她还挺茫然不解,朝他走去的时候话语清浅地说:“我好啦……”
结果等她停在他身边,才发现快递盒里装着一摞漫画书。
因为是大尺度的漫画,所以就连封皮都很涩情,该露的都露了,不该露的也都露了。
而且……为什么会有一只durex在快递盒???
商家还赠送这种东西的吗!!!!
哦不是,这是露露寄过来的!
所以那东西是……
陆染立刻捂住快递盒子,试图挽救。
但头脑发热的她这会儿思维都短路了,短路到嘴都不受控制地开始说胡话:“这是……人体生物书和……和一次性手套!”
林有期像看智障一样瞅着她。
须臾,他话语平静低沉地喊她:“陆染。”
陆染不知为何,被他叫的心发慌。
她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应,脸颊羞的比刚才还要红。
陆染从没想过,她安排在小说女主身上的社死情节,居然真实地发生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这算还没执行就被报应了吗?
林有期声音略冷沉地问:“我很像文盲吗?”
陆染已经被打击得快精神恍惚了,她满心都是林有期会不会觉得她像个女流氓,猥·琐又变态的那种。
正巧又听到他问话,顺口就接了句:“像流氓。”
林有期皱眉:“?”
“陆染!”他的声线却愈发的低,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厚重感。
让她觉得严厉到不容侵犯。
陆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立刻磕磕巴巴地解释:“不是……我没有……不是说你,我说我自己……”
越慌乱越会犯错不是假的。
陆染这会儿就是这种状态。
全身灼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她泫然欲泣地垂着头,像只折了耳朵快委屈哭的兔子。
陆染突然很丧气。
她总是会被他看到各种不好的一面。
这肯定让他对她的印象一次又一次的减分。
无比挫败的陆染放弃了挣扎,蔫了吧唧地松开了捂着箱子的手。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不断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林有期看到她一副颓丧的模样,也觉得刚才那句语气稍微有点重了,像是要发狠地训人。
大概是吓到她了。
他缓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缓解气氛,谁知陆染就率先出了声。
女孩子的眼睫低敛,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眸子里氤氲上了一层水汽。
怕他烦她动不动就要哭,她根本不敢抬头给他看见。
陆染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坦白认错没两样,攥紧手指,话语轻然发虚,没什么中气地说:“箱子里是我买的小黄漫,那个……那个……”
林有期没有让难以启齿的她硬着头皮说下去。
“陆染,”他的声音染了丝温醇,仿佛在安抚她:“我没有要训你的意思。”
陆染意外地仰起脸来,望向他。
林有期正垂眼瞅着她,看到她满脸委屈,眼泪下一秒就能掉落出来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失笑:“这些都是你的自由,没什么的。”
“我不会跟别人说,帮你保密。”
陆染不可置信地讷讷问:“你不会觉得我……不好吗?”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是怎么看她的,只干巴巴地说了个“不好”。
林有期轻蹙眉不太理解地笑道:“不会啊,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听到他的“不会啊”的那一瞬间,有液体顺着陆染的眼角滑落。
他说,不会觉得她不好。
林有期叹了声。
可真是个小哭包。
他的语气明朗放松,故意开玩笑逗她:“除了有点娇气,有点挑剔,有点爱哭外,都挺好的。”
陆染吸着鼻子笑了下,她抹掉眼泪,不甘示弱地也说他:“那你除了糙,唠叨,还有硬心肠外,也都挺好的。”
林有期:“……”
行吧,看在你都哭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去拿我外套。”
他说着,把快递盒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捏住盒子的一角,轻松拎起她脚边的行李箱,对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说:“走了,跟上。”
陆染立刻拎上被她叠整齐放在衣袋里的外套,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就出了门。
活像只小尾巴。
刚上车系上安全带,裴琼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染想起那只杜杜来,气哼哼地点了拒接。
裴琼露的电话很快又传进来。
刚才的拒绝陆染就当是把因为裴琼露塞的那只杜杜而引发的委屈讨回来了,这次划开接了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裴琼露就贼笑着问:“七七拆快递了吗!我给你塞了个杜蕾丝!大型号的!!!”
陆染:“……”
林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