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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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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鞋履还有着花纹呢!好一朵细致的迎春花。不知道咱们宫里,谁的鞋底有这么一道花样?”

朝烟的话,说的不疾不徐,颇有底气。

她的目光望过来,清清淡淡地往萍嬷嬷一扫,就令萍嬷嬷的额上渗出了一点冷汗。

——在鞋底特意镂一朵迎春花,也就只有翡翠会存这般的花花肠子了。

想也知道,那留在沙上的脚印,便是翡翠进朝烟屋子里放熏香时不小心踩上去的。

这可真是坏事儿了!好端端的,翡翠为什么要往朝烟的屋子里跑?那一定是要干坏事了。这回可是跳进黄河水里也洗不干净,怎么都甩不脱了!

萍嬷嬷目光乱转,手轻攥起来,乱绞着衣袖,心底暗暗嫌弃翡翠的蠢笨——这臭丫头怎么就这么笨?也不看看自己的脚下,平白留了那么大一个把柄递给朝烟!

不,这也怪不得翡翠。谁知道这朝烟看起来为人纯正良善,心思却这么腌臜呢!人才搬来长信宫,就设下这样的陷阱,等着翡翠往里栽!

萍嬷嬷不愿坐以待毙,干笑一声,道:“烟姑姑,什么迎春花?兴许是你家的香秀不小心踩上去了,那也未可知呀!”

罢了,萍嬷嬷清咳一声,又自证道:“总归不是我踩的,我可从不在鞋底搞这些小姑娘的花样。”

朝烟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目光从萍嬷嬷强保冷静的面容,移到了翡翠惨白一片的小脸上。她一边看,一边向着翡翠走近了,问道:“不知翡翠姑娘的鞋底,是个什么花样,可否让我瞧一瞧?”

她走的越近,翡翠便眼神越慌乱,小脸直泛菜色。而朝她迎面走去的朝烟,却是不慌不乱,很是清定。等她走到了翡翠的身旁,脚步落地时,声音稍稍一重,翡翠便当即哆嗦了一下。

“翡翠?”朝烟催了一声,“把脚抬起来,让我看看?”

翡翠的面色惨白一片,眼光慌乱地直瞥萍嬷嬷,希望萍嬷嬷赶紧出手帮她一把。要不然,她若是当真在这里把鞋底露出来了,那岂不是当着魏王殿下的面不打自招?

可萍嬷嬷却头也不回,整个人只在装死,一声也不吭,分明是不想帮她。翡翠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张口就想招了。

“烟姑姑,这…这是萍……”

“翡翠,还不认罪!”

就在这时,萍嬷嬷大喝一声,打断了翡翠想要供出萍嬷嬷的话。

只见萍嬷嬷露出痛惜之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翡翠,恼怒道,“你也别遮掩了,鞋底有迎春花的宫女,我只知道你一个!你再怎么争辩,也是没用的!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说罢了,萍嬷嬷拿手帕按着眼角,转身对魏王跪下了,抽噎道:“殿下,翡翠做下错事,都是奴婢管教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魏王奇道:“哦,是这丫头做的?”

萍嬷嬷点了点头,越发哽咽了:“烟姑姑一说鞋底有朵迎春花,奴婢立刻便猜到这陷害之人乃是翡翠了。这丫头心思不正,总想着魅惑主上,白日里还问过奴婢,她与烟姑姑比谁颜色更胜一分,可见是存了攀高枝的心!”

翡翠闻言,面色越是惨白如纸,腿一软,情不自禁跪倒在地。她心底满是不可置信,哆嗦道:“萍嬷嬷,嬷嬷……!你怎么能…萍嬷嬷……”

她没想到,萍嬷嬷为了自保,竟然毫不客气地就把自己推出去了。可翡翠一贯又没什么聪明主意,从来都是被萍嬷嬷指使的团团转;如今就算萍嬷嬷这样将她推出去做替罪羊,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朝烟听罢了,微微颔首,问道:“原来这事儿,是翡翠做的么?萍嬷嬷你听信了翡翠的话,这才跑来质问我是否偷拿了熏香?”

萍嬷嬷忙不迭点头,说:“是!是。都是这丫头,她恨你长得漂亮,嫉妒你得了殿下赏赐的口脂,这才特地陷害你。我也是太在乎规矩,容忍不了偷窃之事,这才急匆匆地误会了烟姑姑,险些冤枉了你。”

翡翠听了,眼泪珠子刷的便滚落下来。

萍嬷嬷都这样说了,她如今还怎么脱罪?更要命的是,今日魏王殿下还在这里。当着魏王殿下的命,就算萍嬷嬷想要轻饶,那也绝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魏王眯了眯眼,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宫规处置吧。”说罢了,他转向朝烟,问道,“你不是最爱将宫规挂在嘴边?朝烟,你来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朝烟答道:“按照宫规,偷窃之人,当杖责二十,扣禄三月;所盗之物贵重者,则拨入浣衣坊为奴,永不得出。”

翡翠骤然抬起头,目光紧凝,满面绝望。她有些不甘,毕竟在这长信宫待了这么久了,还从未有哪一天吃过这样的大亏。她颤着身子,哆嗦道:“殿下,奴婢…奴婢是受了萍嬷嬷的……”

“还不快把人拖下去?!”就在这时,萍嬷嬷对几个太监喝道,“难道还要把这手脚不干净的脏丫头留在殿下跟前,碍了殿下的眼睛吗?!”她的嗓门之大,将翡翠怯怯的哭泣之声都盖了过去,竟是分毫也听不到了。

魏王听了,也道:“人呢?烟姑姑都发话了,还不处置了?”

闻言,几个小太监如梦初醒,连忙上来架住了翡翠,又拖又拽的,把她带走了。

等翡翠哭哭啼啼的身影消失了,萍嬷嬷露出讨好的笑容,颤着面上两团肥肉,道:“殿下,翡翠这事儿,是奴婢管教不力,还请您降罪。”

魏王听了,漫不经心道:“你既然这么没用,那不如把事儿都交给朝烟来做吧。她看上去可比你聪明多了。”

萍嬷嬷听了,如鲠在喉,心底很是恼怒。

殿下这是怎么想的?这朝烟可是段太后派来的眼线,留在身边做个小宫女看看脸蛋儿也就罢了,还当真要她做起掌事姑姑来了?殿下就不怕这朝烟将长信宫的事情兜个底朝天,全交代给段太后了?

萍嬷嬷心底虽愤愤不平,但面上却很是恭敬,顺从道:“殿下说的是,奴婢省得。”

起身时,萍嬷嬷剜了一眼朝烟,在心底冷哼一声——要她将长信宫的掌事权交出来,那可没这么容易!令牌交过去了,但这长信宫人能不能使唤的动,就要看朝烟自己的本事了。

这朝烟没她看起来那么笨,竟还让自个儿把翡翠折出去了。看来,日后得找个法子好好对付她,不可轻看了!

萍嬷嬷正这般想着,就听得魏王道:“你们先下去吧,本王有话要与朝烟说。”

闻言,几个宫人应了声是,先后地退开了。庭院之中,只余下魏王与朝烟。

魏王负了手,靠近了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朝烟的面庞。

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眼神如一潭无波的水。魏王见了她这副面色,想起方才在这里发生的事儿,便冷哼一声,道:“朝烟,你倒是能耐了,竟敢利用本王来为你铲除异己?”什么“看一看熏衣的法子”,那都是借口。朝烟将他引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亲自开口,把那个小宫女赶出长信宫去。

她怎么胆子这么大?连他都敢算计?

魏王凝眸看着他,面色很不高兴,一副打算秋后算账的架势。朝烟低身一礼,道:“回禀殿下,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奴婢请您移步此处,确实只是想让您瞧一瞧熏衣的法子。”

魏王嘁了一声,道:“那你说,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本王的衣服也染上你身上的气味?”

朝烟目光微转,道:“这法子嘛……说来也简单。奴婢身上之所以会有皂角之流的气味,那都是小宫女洗衣时所染上的。只要以后魏王殿下将衣服都交给奴婢身旁的香秀来洗,自然也就能染上这种气味了。”

魏王听了,头顶青筋直跳。

这就是她所说的“熏衣之法”?!不过是随便想了个借口来搪塞他罢了!没想到,这朝烟竟然胆子这么大!算计了他,还敢戏弄他。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个!

魏王盯着她,悄然勾起了唇角,道:“你这法子不好,还需要重新洗晒一遍衣服,听起来怪麻烦的。本王有一个法子,更方便一些,你要不要听听?”

朝烟闻言,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却见魏王正勾着唇角看着她笑,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有一点恶劣的戏谑,这让朝烟心中略有不安。

“殿下请讲。”

“倘若本王将你抱在怀里,不过那么一刻钟,本王身上也就能有你的气味了。这是不是要方便许多?”魏王挑高了眉,对她道,“怎么样,你看行不行?烟姑姑。”

朝烟怔住了。

片刻后,她的脸刷的泛红,又紧紧地板正了,拘谨道:“殿下,这不成体统,有违规矩!”——何止是不成体统,简直是不知羞耻……!!

魏王听她这么说,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生气了…你生气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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