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明只一个人,且赤手空拳,但那气势凶横,一双眼睛充满兴奋到能跳跃而出的光芒,似饿狼终于看见猎物,不吃进肚子里决不罢休。
沈丞从没走过这么远的山路,又被周景恶狠狠地样子吓了一惊,竟然‘吧唧’一声一个腚墩就坐在地上,两股颤颤。
周景大踏步往前逼近了几步,沈丞吓到腿软起不来,只能双手撑着地,用屁股一点点后挪。
沈老爹倒有力气站着后退,但退了几步,慌不择路竟绊倒在地。
沈家两父子都是外强中干,不顶用的怂包。
“你,你,怎么是你?哪两个双儿呢?”沈老爹坐在地上,装着胆子问:“是不是他们两个偷你银子被你发现打的下不来床了?我告诉你,银子可不是我张嘴要的,更不是我让他们偷的,是他们自己偏要偷来给我,祈求我的原谅,和我可一点关系没有!”
周景竟被气笑了。
“难道,你就对小墨,沈霖一点父子之情都没有吗?就是他们偷我银子真被我打的半死,可这都是为了你,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不安吗?”
沈老爹理直气壮,“我有什么可愧疚不安的,他们孝敬我银子天经地义,当初生下来,没有把他们两个直接捏死就是我仁慈!”
“好,好的很!”周景怒极,“既然如此,我对你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你就当小墨沈霖早就死了,我也不会在拿你当岳丈!”
话落,周景就窜上去一把捏住沈老爹,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剥了个干净,用事先带来的绳子绑了,沈老爹光溜溜地坐在地上,赤身裸体,连条裘裤都没有。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为了更疼,要扒光了打他?“我,我告诉你,我可是沈墨沈霖那两个下贱双儿的亲生父亲,你的岳丈!你要是真敢把我怎么样,衙门里的大老爷不会放过你,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天打雷劈吧!”
周景冷笑:“你应该庆幸你是小墨的亲生父亲!”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就把从沈老爹脚上剥下来的那一只黑乎乎的脏袜子塞进他嘴里。
那味道太臭,沈老爹被熏得翻了半天白眼,好悬一口气没倒过来死过去。
三两下将沈老爹绑好在树上,回头调转向沈丞,沈丞才仿佛如梦惊醒般跳起来要逃,被周景一个窜步就摁在身下。
周景的拳头一点劲不搂,竟往他疼的地方招呼,特别是屁股,被周景生生不知道呼了多少鞋底子,打的哎呦呦的乱叫。
这一顿拳脚直打得周景自己都累了才算作罢。周景把从沈老爹脚上脱下来的另一只不知道多久没洗,臭气熏天的袜子堵进沈丞的嘴上,歇了一会,缓过气来,才拎着两人往沈家村来时的方向走。
离下山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周景停下来,把浑身□□的沈老爹和周景都捆在树上,拔了沈丞嘴上袜子好让他能出声呼救,然后翻身重进山,绕道回了王家村。
周景脚程快,眼睛尖,下山时特意躲在树后张望会,半天不见人才敢迅速跑回家。也是他家把村头,和村子里隔得远,没人去镇上也就不会经过他家才会这么顺利。
周景赶回去的时候锅里饭早就焖好了,灶火灭了,他掏出米饭,重点了灶火,从那个破破烂烂的橱柜里拿出昨晚做好的三个菜,倒入锅中重新热了一遍。然后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欢欢喜喜出去喊工人们吃饭!
“饭菜好了,咱们吃完饭在做!”周景大声叫道。
有和周景混熟的,知道周景是一个好东家的,也笑道:“瞅东家忙的一身汗,这是给咱们做什么好吃的了,离老远就闻到肉味了!”
“你呀,狗鼻子啊,那么远就能闻到?”有人附和着调笑几句。
工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周景进屋,一看见厨房的菜,别说村里做工的工人吓得直接傻掉了,就是镇上来得几个匠人都两眼发直,冒着绿光。
“这些都是给我们吃的?这伙食也太好了吧,我家过年吃的也比不上啊!”有人傻乎乎问道。
桌上一共五道菜,十几个汉子吃算不得丰盛。但却是用盆盛的,盆盆冒尖,而且油水十足,还道道有肉!
这五道菜分别是:肉闷茄条、豆角土豆炖肉片、小鸡炖蘑菇、辣炒肉丝、笋片炒肉片。
顿时响起一片咽唾沫的声音,这时候口水一个比一个咽得响,谁也别笑话谁,这菜就是镇上过年吃的也未必比这好。
“东家,这真都是给我们吃的?莫不是东家家里有什么喜事了?”
周景笑道:“喜事当然有,我这青砖大瓦房都要盖上了,还不算喜事吗?其实这顿早就应该请大伙了,我知道咱们这里有说道,开工那天应该请干活的工人们吃顿好的,甚至讲究的大户人家老爷会放挂鞭讨个彩头。咱们小门小户比不得大户,鞭炮什么的就免了,但这顿饭确实犒劳大伙的可免不了!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家遇上事了,这几天也算缓过些心思,我就寻思着补上,还请大伙别挑理,干活的时候千万给使把子力气,尽心尽力!”
曹匠人道:“东家放心,我们都知道东家家里的糟心事,必然不会有人嚼舌根,干活更不敢不卖力气!再说东家之前虽然欠了这顿,但是每顿伙食却不差,油水足足的,哪个敢有意见也要先过了我这关!”
周景笑盈盈道:“如此,多谢!咱们也闲话少说,开动吧!”
谁也没时间和周景假客套,一个个都馋坏了,一个比一个窜得快,用凳子支起的两桌挤满了人。这时候就看谁的筷子使得地道使得出神入化,谁有本事嚼也不嚼就能咽下去。
好在肉足菜多,汉子们纵然吃得猛,但绝不会几筷子下去肉就把肉挑没了。
曹匠人无意中抬头瞥见周景,见他没吃,还在灶上忙乎。
疑惑道:“东家,你还在忙什么,快过来吃饭啊!”
周景回道:“你们都知道我夫郎身体不好,郎中让给食补,这不单给煮点药粥。”
所谓药粥其实就是山药粥。山药这东西山上很多,但因为是一味药材,品相好的能换钱,所以大多村里人都换了钱。剩下些不好的,也都留着当药用,不会做菜。村里人吃不惯,总觉得有一股药味,做菜不好吃。
但周景做的山药粥里,不仅把山药煮的烂烂的,还放了枸杞和红枣,就变得有股子淡淡的甜意,沈墨很喜欢吃。
曹匠人调笑道:“你这小夫郎是个有福气的,找了你这个知冷知热能干的汉子!”
周景却道:“这就是您有所不知,只看到表面没看到内里了。其实于我而言,却是我有这样的好福气,才能说到小墨这样好的夫郎。你是不知道我遭罪的那段日子正是我这个夫郎从嘴里省出最后一点野菜给我吃,自己却灌冷水饱。我躺着不能动,给我端屎端尿,擦脸擦身。如此种种,你说,我们两个谁的福气更好些?”
曹匠人楞了片刻才道:“如此,就成了你福气更好些,说到这样一个同甘苦共患难的好夫郎了。”说完又叹道:“果然,不是当事人不知当时事,旁观者终究不能如当事人般感同身受。”
周景笑而不语,端着特意煮的山药粥和早就单盛出来的五道菜给沈墨沈霖端过去。即便是农家里,也讲究男女不同席。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是周景单给沈墨沈霖两个做的,因为今日菜好,吃得是一样的。否则每日单做菜,必然要保证顿顿有肉。
周景和曹匠人的对话沈墨听得一清二楚,脸微微红了。
周景看见就想逗弄他,“咱们都是夫夫了,我疼你天经地义,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沈墨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沈霖在一旁翻个大大的白眼,含在嘴里的流氓两个字和山药粥被一起咽进肚子里。
现在他可不敢像从前那样当着大哥的面说周景坏话了,大哥会不高兴的。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他大哥是有了夫君忘了小弟。这两个人睡过和没睡过就是不一样,从前没睡过的时候,都是他说周景怎样的不是他大哥就说周景怎样的不是。这睡了之后,他还敢说什么?说什么都是他的不是好嘛!
曹匠人看到这幕,不由想到家里的妻子,都是一样的,他的妻子年轻时候也跟着他吃了不少苦,给他生儿育女。想是家里老妻最喜欢首饰,这次做完工,也给老妻打上一副银手镯叫她好好欢喜欢喜吧!
“咱们东家还真是一个疼夫郎的好汉子啊!”
听到这话,一直隐形人似得沉默不语的王仁竟然突然怪异的异常大声道:“我要是成了亲也这般疼夫郎!”
沈霖正专心致志往嘴里塞山药粥,努力忽视来自桌旁让人受不了的甜腻腻,却被王仁的大声吓得一跳,勺子掉在碗里吧唧一下,溅出的粥滴了些在身上。
“神经病!”沈霖低咒了声,看着脏了的衣服,又得洗了!
那头王仁灼灼的目光失落下来,唐突说了这一句后就又闷不吱声,低头扒饭了。
周景全程兴趣盎然看完,他就说当初王仁怎么会突然好端端地找上他,逼问他就那么做当家的。家里夫郎受了委屈,也不给讨回来,还主动提出帮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