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三人就开始忙乎起来,由沈霖和沈墨清洗肠子,将其掏空洗干净,吹口气或者灌了水试试漏不漏,而周景就把买来的肉按照肥瘦三七比例都剁成糜,搅匀。
之后用料酒,盐和一些调料腌上。大约半个时辰就可。
腌制好的肉糜灌入肠衣中,用绳子一段段系上,掐出一截截,放到外面通风的地方,等它自然风干,但也不用太干,稍稍干了就行。
这个季节的风力大约需要四到五天。
之后就是煮香肠,这个也是周景的另一个秘诀,就是汤。他调的汤有三种,一种茱萸调制的辣汤,一种原味和最后一种五香味的。
就是原味的也不是清水煮的,而且特制的,加了许多特殊调料的汤。
考虑到香肠和原料肉的保质期,是不能一天做出几天要卖的全部量,只能天天都去镇上采购猪肉。回来做好,这样卖的时候才能一天压一天,不会断货。由于是刚开始怕沈墨选不好肉,都是周景跟着手把手教的。
如此在家忙乎了六天,第一批香肠终于出锅了。
“小墨,小弟快过来尝尝。”
沈墨和周景一样喜欢吃辣,第一口试吃的就是麻辣味的。
“啊,好辣!”沈墨辣的直伸舌头,斯斯哈哈的。
周景早就冲了两碗白糖水,端起其中一碗给沈墨递到嘴边。沈墨要自己喝,周景不让,非要喂他。一旁不好辣的沈霖瞧见了,多往嘴里使劲塞了几口原味的香肠。
“这个做的虽然辣,但是开胃,嗜辣的人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嗯。”沈墨顾不上说话,喝了口糖水后就迫不及待去吃第二口,那焦急着要吃的样子就是周景的话的最好证明。
等沈墨一根吃尽了,沈霖都塞进两根了,周景无奈地看着他两。
“这一大早你两就吃了这么多香肠,一会中午还能吃进去饭了吗?”
“能,你在给我两斤,我也吃得下。”沈霖马上道。
“行了,你去王叔家里借骡车,我和你哥整理东西,咱们现在就出发,脚程快点,还能赶上早市。”
因为这段日子天天往镇上跑,总借王贵的马车,就和王贵商量下,以一天三十文的价格将骡车包下一个月,这期间王贵就不能跑车了,他们早上取,晚上送回去。
赶到镇上正好是早市,周景把定制的柜台从骡车上抬下来,沈霖抱着油纸包和印有周记香肠四个字的油纸放进柜台的抽屉中,沈墨将三种口味的香肠摆在柜台上,用雪白的纱布遮一半漏一半,好叫别人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
他们来的晚,靠前的位置都被别人占了,只能摆在最后一位。他们旁边有一位卖菜的老伯姓陈,看见他们竟然在这地方卖这样精细的吃食,一下子惊住了。
“小兄弟,你这东西精细,卖的贵,在这地方恐怕不好卖啊!”陈伯说话实在,是个诚实的人。
周景温和地道:“我也就会这点手艺,没钱,租不起铺子,先卖着试试吧!”
陈伯不在说什么,沈墨和沈霖却露出担忧的神色。
沈墨道:“景哥,我看来看去,咱们周围都是些卖自家院子里的菜的农家人多,咱们这东西在这地方一斤就能卖人家十斤会不会不好卖啊?”
周景道:“没事,来这里买东西的都是镇上人家,虽然绝不会是大富大贵的,但想必手里有闲钱的人家也不能少。咱们的东西只要好吃,而且还比铺子里卖的便宜,一定能卖出去的。”
沈墨想了想,觉得周景说的有道理,而且周景做的香肠真的很好吃,最起码他对着满柜台的香肠看着就忍不住想再吃一根。
这里是一个固定的菜市场,平时会很多人过来买菜,今天早市刚开始,人还没都上来,并不是很多。柜台上有沈墨和沈霖张罗,周景便左右观察起来,想来那些小摊贩应该都在这里摆了很长时间,左右邻居都熟了。这会不忙都是一边熟稔的唠嗑,一边卖着东西。他想了想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把短刀擦了擦,切了几块薄薄的香肠片让沈霖沈墨两兄弟送给附近几个邻居尝尝。
沈霖有些肉疼,道:“哥夫,这东西可都是肉做的,那么贵,咱们就这么送出去,这还没开张呢,也太浪费了。”
不用周景解释,沈墨就道:“小弟,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混个混合,说不定什么事人就能帮上一把。”
“对的,就是这个道理。”周景笑道。
沈墨又道:“再说,景哥把这东西切得这样薄,看着不少,其实本身并没有多少。”
沈霖这才跟在沈墨身后,将香肠分散给附近的几个邻居尝尝鲜。
“自己做的,各位尝尝看。”沈墨笑着道。
到了陈伯那里,陈伯却说什么也不肯要,推托着:“不行,这东西太贵了。”
“不值当,陈伯你尝尝,味道怎么样,也好给我们提一点意见。”
“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么一点东西,陈伯却舍不得一口吃下,只咬了一点点。“好吃!小兄弟,不是陈伯夸你,做的真的好吃,比镇上云记的好吃!”陈伯竖起大拇指,剩下的大半片舍不得吃了,想留给他的小孙孙尝尝。但沈墨沈霖就在旁边瞅着,他又不好意思留下,只能一点点吃掉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群陆续上来。周景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好,也不聚人。偶尔有几个人走到他这里一问是卖的贵到二十五文一斤的香肠,顿时连看都不看,就走了。任凭周景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
就这样一上午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可周家的香肠生意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沈霖急得瞅瞅东家卖了多少,西家又卖了多少,暗暗计算着铜板也不敢吱声。
毕竟这么贵的吃食,家里又积压了那么多,几乎压下他们大半积蓄,要是真卖不去,他哥恐怕要急病了。他虽然无法使香肠卖出去,但最起码不能给他哥施加压力了。
周景看了看天色道:“快要中午了,一会买中午菜的人群该上来了,咱们先吃饭吧,吃饱了也有力气干活。我蒸了馒头,就着香肠吃正好。”
沈墨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都卖不出去他要急死了,但这生意毕竟是周景提出来的,他也不好表现出太过担忧的样子,以免周景压力大。
沈墨笑笑,接过馒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表现出着急,但只吃了半个的馒头和那么喜欢吃却一口没动的香肠还是悄悄地暴露了他的忧虑。
就连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沈霖,这时候也安静地坐在骡车上吃了一个馒头,就不肯吃了,香肠更是舍不得动。
周景看着两人这样,也明白他们这是上火了,这样下去今天恐怕是开不了张了。他自己也有点着急。
陈伯也带的干粮饼子,但却是粗粮,并不是周景蒸的细面馒头。看着这几个毛头小子,也没有家里长辈带着,想来也不怎么会过日子。卖香肠这种本钱大的生意就不说了,可竟然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的情况下,就敢吃得这样浪费,到底是年轻不会持家。
陈伯有些看不过去,但不是自己孩子也不能教训,就委婉道:“没事,我刚来的时候生意也不好,有时一天就卖几文钱,后来时间长了,有了回头客,买卖才好起来。像现在,一上午我就卖了十几文,下午还能卖上十几文,一天就是三十来文,一个月好的话能赚上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沈霖惊叫声,“一个月就能赚一两,那一年就是十二两啊?赶上种地了,种地还有种子人工,这可是纯利润啊!”
陈伯有些得意道:“那是,我家里还有地,我也种地。卖菜加种地的钱合在一起我一年能赚三十两,是别人家的一倍。不和你吹着说,就是同样卖菜,他们也卖不过我,没几个我这么能赚的。你看,我家里现在住的可是青砖大瓦房,三间的,去年新盖的。估计你们村里一共也没几家,是不?”
沈霖虽然小,但心眼不少。他并不是一个炫耀的人,相反因为王春花等人的原因,在银钱上他特别能藏拙。
“嗯嗯,青砖大瓦房的,真气派!”沈霖说的真心实意,陈伯很是高兴。
沈墨请教道:“不知道陈伯做生意有什么诀窍,可不可以教教我们这些小辈。你看我们这吃食用料贵,压了我们全部家当,不敢说赚多少,不赔本就知足了。”
陈伯道:“其实说来诀窍也很简单,只要你家东西质量好,那就是靠时间,时间长了,有人吃过你家卖的东西,知道是好的,自然就会回来卖,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才会有回头客,才能见利。”
陈伯这样一说,沈墨和沈霖的心里并没轻松,反而一沉。他们做的香肠最怕的就是靠时间,现在天气已经开始逐渐热起来,他们做的香肠可经不起放啊。
“所以啊,要我说,你们以后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了,过日子不是过家家,没有长辈在身边看着就是不行,你们只能自己仔细点。别贪图口腹之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日子不是那样过得。”
沈家两兄弟被说的面红耳赤,想到一上午啥也没卖出去,两人竟然还吃了精细的白面馒头,顿时心里都觉得太败家了,简直就是村里人口中典型的‘败家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