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旌或许过去?的二十几年都过得太顺,什么糟心事都没有,以?至于这短短一段时日?内不是受惊吓就是受连番惊吓,甚至直接受惊过度晕了过去?,还是因为一个模样娇小的小姑娘。
谁要告诉他这不是个梦,他绝对能把那个人打得连妈都不认识,直接送进医馆去?。
可是好运毕竟到了头,没有人跟他说面?对现实这四?个字,现实直接就跑到了眼前。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眼前模糊的场景一点点清晰,四?下一片乱糟糟,而那个他依赖着敬仰着的男人正站在一旁,手里上上下下抛动着什么东西。
房旌低头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这个该死的梦果?然没有停止。
不,这不是梦,这是他自找的。
房旌扶着墙站了起来,双腿依旧有些软,身体微微打晃,然而他不敢在此多待,看见荀乐章有要出?去?的意思?,赶忙跑了几步跟上去?,刚追上就险些被地上的破凳子搬到。
荀乐章停下脚步虚扶了一下,看着房旌还算像个男人,没用他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收回手大?步向外走去?。
若他听得不错,那些妖魔鬼怪应该已经离开了。
房旌原也没指望着荀乐章能好心多关照他一下,在后面?瞥了瞥嘴,快走两步跟上,这对于一个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吃力。
“我们现在去?哪?那个女……卫姑娘呢?”房旌原本想?说女鬼,鬼字还未出?口先打了个冷战,还是觉得不要在背后说女鬼的坏话比较好,可别遭什么报应。
房旌一想?到自己刚刚被那个柔弱的姑娘吓晕就觉得很没面?子,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这么怂!
荀乐章脚步不停,眼看着就到了门口:“尚不知?晓,先前不放心你自己在这,如今醒了,我们先出?去?看看。”
房旌点点头,倒是不意外荀乐章会?站在原地等自己。
一脚迈出?门槛,房旌左右打量,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和墙上的一大?坑惊讶道:“这是交战过了?谁这么牛,竟然在墙上留下这么一大?块痕迹。”
荀乐章虽然一直在屋里,外面?的情况看不清楚,但是听声响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他看着房旌正好奇的四?下打探,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事情,万一再?晕过去?那可真成了拖后腿的了。
房旌一直没有得到回话,后知?后觉自己这问题是不是问的有些蠢。
荀乐章一直在屋里陪着自己,哪能知?道屋外的情况,这时候还是应该他给荀乐章铺个台阶下,
房旌:“其实……”
荀乐章:“卫姑娘。”
二人同时开口。
荀乐章有些不忍心看房旌的表情,又怕现在隐瞒着,之后瞧见更大?的场面?就不止吓晕过去?这么简单,还是提前给他做个心理铺垫比较好,遂实话实说。
铺垫不铺垫的不知?道有没有进了房旌的心,听了这句话后,房旌看了看墙上那个长款足能躺下两个人的凹陷处,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理所?应当。
毕竟是将他房旌吓晕过去?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荀乐章看着房旌恍然的表情,估摸着他暂时不会?再?去?找周公了,便没在此多耽搁,转头便向隔壁屋的方向走去?。
这重秘境的关窍估计还是在那里。
房旌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心里舒服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楚瑜跟卫姑娘一起走了?去?哪里了?”
荀乐章摇头,若不是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带着这个拖油瓶。
但是拖油瓶没有这个自觉,不理他他就继续自顾自的说:“你说那么个小姑娘,平时看着挺正常的,还柔柔弱弱的,怎么到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进来的时候就是鬼了?藏得真深,不知?道混在我们期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房旌眼睛猛地睁大?,像是想?起了及其恐怖的事情,捂着嘴:“仲以?晴不会?就是她害的吧?”
荀乐章皱着眉头,很想?找块抹布塞到他嘴里。
房旌继续道:“那仇姑娘呢?不会?也被她吃了吧?太可怕了……怎么了?”
荀乐章突然收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房旌。
房旌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看着荀乐章:“我,我说错什么了?你别,这大?庭广众的……”
不是要揍我吧……
房旌怂。
荀乐章看着房旌畏缩的样子,不知?道该说房旌敏感,还是说自己迟钝,好像这件事跟迟钝没什么关系。
自房旌醒来到现在,他竟然没注意仇玉珂不见了!
但荀乐章没有想?回去?找她的打算,仇玉珂无论是于他还是于其他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且由着她折腾去?吧。
荀乐章一言不发?的收回视线,继续向隔壁屋子走去?。
被甩在身后的房旌更加不懂了。
果?然厉害的人脑子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理解的,房旌如是想?着。
这一会?儿走廊静悄悄的,和外界的半夜的时候差不多,若不是周遭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房旌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终于从梦里醒过来了。
不过也就是这么想?想?,他的脑子不想?这些的话,总会?不自觉的去?回忆恶鬼都长什么样子,这里可没有裤子给他换。
从没觉得两间紧挨着的屋子会?这么远,房旌看见门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惊呼出?来,但是一脚刚他进门看,他就又想?上厕所?了。
只见墙边的柜子浑身泛着血光,原本只是觉得柜子上的漆很是鲜艳,如今看来,这哪里是鲜艳,分明就是鲜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竟然丝毫没有蔓延出?去?,以?至于他们进了门才发?现异样。
房旌老老实实的跟在荀乐章身后,荀乐章动一步他动一步。
他们没有急着到柜子跟前看情况,而是在距离稍远的地方围着柜子绕圈,直到走到墙边没办法前进才停下脚步,而柜子后面?的景象也彻底暴露在视野中。
荀乐章皱着眉头,手心里一直握着物件正在隐隐发?烫。
“这……”
“闭嘴!”
房旌瞪着眼珠子,指着柜子后面?,一副要晕没晕的样子,想?要通过嗓子来使自己清醒一下却被荀乐章堵了回去?。
他噎着一口气有些难受,拍拍胸口顺了顺,这才没把自己噎死,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直到荀乐章重新抬步准备过去?,房旌才猫着腰跟着,小声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是个柜子还是怪物?”
通红的柜子已经被鲜血淋了个遍,而后面?看起来更是惨不忍睹,数不清的伤口纵横交错着,每个伤口像是破开的血肉,不停留着鲜血,然而尚未来得及滴落在地上,便被下面?多出?来的一点点木板吃了进去?,好像这么个活物靠着自己的血液为生?一般,自给自足。
荀乐章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闻所?未闻,若不是亲眼瞧见,谁也不会?想?到先前还给他们提供栖身之所?的柜子会?成现在这副模样,如今想?来着实后怕。
看来能从柜子里成功出?来也是一种幸运。
柜子自顾自地留着血,没有挪动一丝一毫,好像它才是一个受害者,而不是恶鬼的一份子。
荀乐章走到柜子侧面?,稍作犹豫,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红色的液体,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血。”
房旌很想?说废话,但是他不敢,他还指望着荀乐章带他出?去?,将这两个字咽下去?后,转了个弯到嘴边成了:“什么血?”
“说不好。”荀乐章搓搓手指,“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物,但若不是个活物,现在这个样子又很难说得通,总不会?是个泉眼,专门产血的?”
房旌觉得这话实在是有点扯,但他依旧没有反驳,他虽然头脑并不是特别灵活,但是人情世?故这块还是懂一些的,用得上的人莫要轻易去?得罪,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要随便忤逆,哪怕是一句话。
这种安静其实很讨人喜欢,荀乐章的话原本就不是为了跟别人闲聊而挑起的话头,而是为了捋清自己的思?路在自言自语,房旌只要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就好。
柜子上伤口不知?道什么东西造成的,看起来像是利器,又像是并不锋利的东西强行扯出?的痕迹。
其中有一条分外长,从顶端一直延伸到最下面?,像是生?生?扯开了这怪物的皮。
荀乐章眼神变换着,顾不得上面?黏腻的液体会?不会?弄一身,手指齐齐插进伤口中间,随后抓着一边用力向外扒。
一只手够不上力,另一只手抓住另一边,像是开果?子般,双手向着相反的方向用力,上下一起传来撕裂的声音。
声音刚响起一丝,柜子突然猛烈晃动,吓得房旌脸色惨白,差点拔腿就跑。
理智告诉他跑出?去?更危险,不能动不能动,就这样一直自我安慰着,终于控制住了想?要乱动的脚。
荀乐章扒着伤口的双手也卸了力,脸色阴沉,看着柜子晃动几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便准备再?试一次。
这次他还未找好角度将手指头卡进去?,身侧光线一暗,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边走过来。
荀乐章暂时收回双手,提起十二分精神,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他这边提防着随时而来的危险,还要注意着身旁的拖油瓶不要又在这时候死过去?,他没那个力气拖着一个人逃命。
荀乐章死死攥着手里的东西,即使一手鲜血,他都没有松开手里的玩意。
黑影越来越近,荀乐章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只是看起来有点臭。
眼看着那东西露出?身影,青色的衣角上沾着一点惹眼的红色,和柜子上的颜色如出?一辙。
荀乐章方才紧皱着的眉头突得一松,不动声色的将物什收到腰封里,笑道:“楚兄这是一直藏在哪里看热闹的?”
楚瑜站在一旁,逆着光,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荀乐章左右打量一圈接着说:“卫姑娘呢?怎的没瞧见她?”
楚瑜依旧没有答话,一动不动,背在身后手指几不可查的勾动了两下。
房旌自楚瑜出?现后一直盯着他的面?部,不知?怎的,明明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内心却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恐惧。
这实在是没道理,房旌心里嘀咕,一个从来没让他放在心上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本让他害怕?
但是恐惧就是这样结成一个网,将房旌的心脏牢牢扣在中间。
这种感觉不止是房旌有,荀乐章也感觉到了,甚至更加清晰。
只是他这样骄傲的人,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被其他人压下去?,鬼神尚且不能让他屈服,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他强打着精神,面?上表现得密不透风:“总不会?这柜子上的血都是卫姑娘的吧。”
说到这,荀乐章笑了笑:“虽说我之前说过卫姑娘是解局的关键,但也不至于……”
话音戛然而止。
房旌一脸惊恐地靠在墙上,面?色白的跟鬼有得一拼,两鬓垂下来的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却不敢动。
先前一直被他瞧不起的男人正掐着荀乐章的脖子上,将他抵在墙根,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此时此刻,房旌觉得这个男人比先前看见的任何一个鬼怪都要恐怖,他甚至都没看清楚瑜是怎么从自己面?前经过,又桎梏住荀乐章的。
楚瑜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荀乐章,低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