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那段时间?在京都,可?曾遭遇到什么?”容楠没有看楚瑜,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很难不让人联想过多。
这若是换个人,就算关系再怎么好,可?能都会当场翻脸。但现在面对这个场景的是楚瑜,即使他心中有再多的不适也不会表现分毫,淡淡的看着不远处,像是听不出里面的弦外音。
“正巧错开了,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都城,到了下一个镇子落脚的时候才听说那些事。”
“这样啊,幸好。”容楠没有质疑这番言语是真是假,惋惜道?,“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没离开的话,或许就能救下那个小丫头了。”
说到卫凝,楚瑜没有因为个人感情而生出遗憾或者懊悔,依旧用平淡的嗓音道?:“人各有命,我就算在都城也未必能遇到她,更不论是否救下她,已成过往的事情多纠结无益。”
容楠斜了楚瑜一眼,道?:“真不知该说你?清醒,还是该说你?无情。”
楚瑜:“这不是情不情的事情,我只能尽我可?能来让她余下生活过得开心。”
“呦。”容楠搓着胳膊打了个寒战,起身向旁边靠了靠,“楚公子这是开了窍了?我还以为你?是逗那个姑娘玩。”
楚瑜笑笑,既没有应下也没有否认。
见此情形,容楠正色道?:“你?……不会吧。”
“自是不会。”楚瑜说的肯定,没有再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容楠,“我有我的思量,你?放心。”
“对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感情这二字谁又?能说得清呢。”容楠刚紧绷起来的神经稍稍放松,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进?去的昆仑秘境,有些担忧道?,“这秘境究竟有几层?”
楚瑜摇头:“看时机罢,或许无穷无尽的走下去,直到死在里面,或许下一重便是终结,谁知道?呢。”
容安城气候宜人,秋天来的一向晚,不知院子里这棵树遭遇了什么,每一片叶子的飘落都与京都相照应,与周围其?他植物形成鲜明对比,明明一个院子,却像是过着两?个季节。
这一反常现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慌,就连路过的仆人都好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他们见廊下的两?个人后远远的鞠了一躬,随后匆匆离开,不想打扰到自家主子。
话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容楠将?被风吹到胸前?的发丝捋到身后,抖了抖衣袖,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不妥之处后一脚踩到院子里的落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和那个姑娘走到一起去的,不过这是你?的私事,想来你?也不想跟我多说。”
楚瑜依旧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泛着红光的夕阳打在身上,在他一身清冷的青衫添上了暖洋洋的色彩,瞧起来更加有人情味了些。
他逆着光看过来的时候眼皮半合着,漆黑的眼球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的原因,隐隐泛着金光。
他说:“有的时候,人在遇见重大事件时总需要找些寄托,这些情愫未必就是情爱。”
这话指着是谁不言而喻,容楠眸光一闪:“那你?呢。”
楚瑜轻笑一声:“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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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爬满天空的时候,卫凝还在屋子里蒙头大睡,那势头像是要把未来一段时间?里的睡眠一口气全都睡完,只是这觉她睡得并不安稳,眼皮不停颤抖。
屋内没有点蜡烛,只有点点月光透了进?来,洒在地上那面扭曲的铜镜上。
铜镜里如?今什么都没有,先前?那张和卫凝一模一样却有些诡异的脸如?今不知道?跑到哪去,可?能是被卫凝粗鲁的动作吓到,藏在了其?他地方。
卫凝如?今也是个见过世?面的鬼,若是能被一个眼神吓到,那她的魂早就在秘境里吓飞了,哪里还有机会呆到现在。
只是乍一看见那个场景的时候,心还是咯噔了一下,之后一把将?那面铜镜扔到了水里——她可?能是想淹死镜子里的鬼。
鬼之所?以是鬼,最基本的便是它已经死了,卫凝看着被自己泡在水盆里好半天都没什么反应的镜子,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么傻。
将?镜子捞出来后,她跟着里面那个大眼瞪小眼半天,之后猛的砸到地上,又?狠狠踩了两?脚,一边踩一边道?:“我都这么丑了,你?还学我,非要让我多看一会儿自己这丑样,就不能用用别人的样貌?”
说完不解气的又?跺了几脚,直到铜镜里面只映着她半个脚丫子时才心满意?足,将?它踢翻到一边,没再管诡异的镜子,爬到床上掀开棉被倒头就睡。
说来奇怪,卫凝身体向来冰冷,一度需要他人体温来温暖自己,而今进?了被窝后竟有了暖意?。
她舒服的她眯着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刚睡着后没多久,先前?脸上看不太?清的红润竟越来越明显,若有人看见,绝对不会将?她和女?鬼划到一起。
再次入梦,卫凝又?见了那片浓雾弥漫的森林,这次里面不再有玩弄着兔子的鬼,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雾气里面时隐时现。
她赤脚站在杂草上,偶尔有树枝刺到却不觉得疼,但周围杂草太?多,还有一些灌木拦在前?面,任由她怎么跑都追不上那道?身影。
她想悬到空中飘过去,却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地面,身体沉重的好像又?回到了身为活人的时候。
眼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卫凝心下着急,但就是追不上。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催促她追上去,一定要追上去。
“等?等?!”卫凝开口叫,声音明明出了口,耳边却什么都没听见,她甚至怀疑是自己是不是只在心里呼唤着,嘴早就不听使唤。
她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其?他人更不可?能听见,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不真切,卫凝心中焦急,奈何两?条腿越跑越沉,脚上划了无数道?口子不停向外渗血,染红了绿叶,留下一串不太?清晰的血脚印。
那是谁?
卫凝在问自己,内心却只告诉她要追上去。
跑了不知道?多久,那道?身影早就消失在雾气中,她却深陷迷雾中失了方向。
内心升起一阵慌乱,卫凝在原地打着转,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归路,颓然无助的坐到地上,听着沙哑的鸟叫声,她怕了。
名为孤单的情绪占满了她整颗心,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被那个充满烟火气息的世?界抛弃,或者先前?遇见种种才是一场梦,没有鬼怪,没有秘境,没有楚瑜。
她已经死了,这里便是她的归处。
卫凝脸上一阵空白,好像第一次明白死亡的含义,也是第一次这么害怕死亡。
不知名的鸟儿叫累了,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连风都不曾有,除了她自己,唯有她自己。
不行,不能这样!
卫凝猛地起身,随便找个方向拼命的跑了过去,周围景色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脚步没停,她不敢停,她想将?孤寂抛到身后,她低着头,不管不顾的向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明明空无一物的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卫凝没来得及收住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她揉着额头,正要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树是怎么个情况,就听见那树竟然开口说话。
它说:“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