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不是觉得?这里很肮脏？或许还?会觉得?这里是欲望的结合,若没有这个地方人也不会如此多的人生出贪念。”
卫凝不置可否，她就?算从前?接触的东西?再少，也知道欲望不会因为一个昆仑丘的存亡而有所?改变。
宋柔瑾笑了笑：“这里不过是将人的欲望稍稍放大一点?点?,就?算没有这里,同样会有其他事情激发他们的欲望,比如政权。”
卫凝心中一颤,政权二字就?是她心上的一根箭,不提的时候虽楔在上面偶尔作痛,但只要不在意?就?可以假装那里什么都没有，可现在，就?在这个院子里,第二个人动了那根箭。
政权。
宋柔瑾接着道：“因为最后一枚铜钱下落不明，秘境里愈发混乱，有一次差点?将所?有人都困死在这里无穷无尽地走下去?,就?算短暂的回到?原本世界也会很快再被拉回来。那次山神大人动用了?己的力量强行切断参与者与秘境之间的联系才救了最后几?个人的命,?那之后秘境彻底关闭，直至近日方才重新开启。”
“所?以这次秘境开启就?是为了让?回来？”无论是房旌、荀乐章还?是宋柔瑾，都在提醒着她便是铜钱的事实，而如今宋柔瑾这番话更是跟她说了铜钱不归位严重性。
可就?目前?而言,秘境不开启不是更好吗？为何又要重新启动？
宋柔瑾仰头看着卫凝变幻莫测的脸，卫凝虽没将后面的话说完全，她也明白：“无论有人刻意?为之也好,无心也罢，只要人的欲望无休止,秘境终有一日会??开。”
宋柔瑾抬头用下巴点?了点?站在廊下一脸不善的房旌：“那位其实才是这次秘境开启的引子。”
卫凝惊诧地看过去?，红雾已经?到?了厨房的门口，房旌正站在门槛上对他们怒目而视。
卫凝怎么都没想到?这次秘境开启的关键人物竟然会是房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听到?这么多人对她身份的说法，她一直以为这次秘境是引她回来的局，就?是为了让昆仑秘境回归原位罢了。
“那楚瑜呢？”卫凝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他们都说楚瑜是故意?引着?，待在?身边，他也是政权中的一部分？”
宋柔瑾眼神怪异地看了眼卫凝，忍不住笑出声：“?不在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的并不多，重新开启后这种秘境你们不是第一批参与者。”
卫凝：“还?有其他人？”
“当然。”宋柔瑾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她模样实在可爱，一种少年装老成的滑稽，“每次秘境开启人数虽不多，却不至于只有几?个人，一般以九为基，且在九与十八之间，秘境没有最后一枚铜钱守护，铜钱的数量便变成了不定数，可能四重便算通关，可能十重依旧没完，故而死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怨气越来越重，秘境也跟着越来越奇怪。”
“至于他……”说到?关键点?宋柔瑾突然停住，而后换成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直接去?问问不好吗？?作为个外人乱嚼舌根多不礼貌。”
卫凝：“……”
舌根都已经?嚼了这么多了，现在才想起是不是有些晚？
宋柔瑾小孩子天性找到?了发泄口，看见卫凝空白的表情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容没有停留太?久，因为红雾距离墙根不过两步远。
她倏地收回心神，后知后觉地想起卫凝最开始的问话：“你之前?问?什么情况下阴魂会跟着参与者走，正常是不会有这种情况，非正常?没遇见过，你可以问问趴在你肩上的女鬼。”
卫凝后脖颈倏地一凉，那股熟悉的气息再次对着她的耳朵吹着冷风。
她一直不明白女鬼为什么就?喜欢趴在肩上对她吹阴风，细细地撩过耳朵，好像生怕她热似的，连说话都喜欢呼两下，非要看见卫凝??个冷战才开心。
“小妹妹。”女鬼安然地趴在卫凝肩膀上，她忌惮着容楠，没有在惯待得?方向，下巴处在另一边小声道，“姐姐还?是很热心给你解答问题的。”
凉凉的气息里带着点?熟悉的冷冽，卫凝不是第一次与女鬼这样近距离接触，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经?她一直与这种冷风生活在一起，与之相伴的还?有清冽的草香。
卫凝失神的瞬间，女鬼手臂环在卫凝脖子上，整个身体挂了上去?，几?乎让二者合为一体。
做完一系列事情后，她眼角瞥了眼一旁的容楠，确定容楠就?算想出手也没办法在不伤害卫凝的基础上将她处理了，这才继续用着不着调的口气说：“小妹妹，姐姐虽不是故意?的偷听，却也听见了你们说的一些话，你的那些问题姐姐便能回答你。”
“你这算投诚？”卫凝不悦。
女鬼咯咯咯笑了几?声：“什么投诚不投诚的，不过是让小妹妹庇护姐姐一二，渡过这段时间，姐姐?当离的远远的。”
她这话一点?诚意?都没有，就?算她想一直粘着卫凝，容楠突发善心不动手，稍后楚瑜和荀乐章分开后?会找她算账，她哪里还?敢在此多逗留？
卫凝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但眼下要紧的还?是生了异状的红雾。
“你且说罢。”
女鬼歪头抵在卫凝耳侧，软声道：“那妹妹就?是同意?先?护着姐姐了？”
卫凝脸色比墙灰还?要难看，默默将难听的话咽下去?，冷冷吐了句：“说不说？”
女鬼?知不能比的卫凝太?急，这姑娘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发疯，她可是记得?先?前?卫凝如何跟其他鬼相处的。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红雾如今看起来更加更加粘稠，上面不时吐着泡泡，气泡爆破的瞬间隐约能听见一点?刺耳的声音，像来?地狱恶鬼的尖叫。
这声音太?小，其他人或许听不见，女鬼一直留意?着蔓延而来的红雾，心中警惕着，在异响第一声发出时她便忍着心中的恐惧攀在卫凝身后。
她刚爬上去?的时候看见白虎尾巴轻轻扫动了两下，吓得?她以为白虎留意?到?她的行踪想要出手，她稍等了片刻，白虎尾巴只是甩了两下便没了后续，宋柔瑾依旧在给卫凝讲着过去?的事情，一些碍眼的事。
后来还?是宋柔瑾发现了异样，不过宋柔瑾只是个小鬼，在女鬼眼里实在不值一提，况且她已经?趴在了卫凝肩上，既然覆在上面，便有信心让卫凝成为人质，其他人不敢动她。
事实也确实如此，白虎只是懒洋洋地给了个眼神，小鬼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站在一旁，而被她要挟在怀的卫凝更没什么威胁，一个连?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罢了。
女鬼冰凉的手掌划过卫凝的脖子，慢悠悠地说：“这地上可不止是死在这一重秘境里的人，还?有其他重的，那些跟你有关的，无关的人都在伸着手，想要拉着你一起。”
卫凝惊诧地想转头，女鬼的手却压在她的脸不让她动，只能盯着地上不停扭曲的手和翻滚地红雾。
“你听见了吗？”女鬼敛去?笑意?，冷飕飕道，“那些夹着怨气的尖叫声。”
“啵”一个气泡正好炸裂，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破天际的惨叫。那声音不似寻常人能发出来的，带着冲天的怨气，直逼心灵。
卫凝被激的一颤，女鬼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那些都是你该受的怨恨，因为你的?私，许许多多的人被拉进了秘境，他们只是普通人，没学过武，没有?救能力，最后只能成为一缕冤魂盘旋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都是因为你，若你没有离开，没有弃秘境而去?，这里便还?是原来的世外桃源，明明进到?这里应该是上天的恩赐，他们应该心满意?足的回到?现实，带着秘境赋予地果实过着想要的生活，可如今只能是这样，他们怎么能不恨？”
“所?以从第一重秘境起，他们就?一直跟在你身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怨着你，恨着你，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丢入阿鼻。”
女鬼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恐怖，如同一个个诅咒，??在了卫凝心上的同时也激得?红雾翻腾的更加凶猛，尖叫声此起彼伏，最后竟有一张张脸映在上面，对着卫凝，满目狰狞。
究竟是什么样的恨让他们做出这样一幅扭曲的表情，卫凝从不知道?己竟然是这样一个罪人。
大风不似先?前?猛烈，却依旧带着纸钱纷飞，不时落在红雾上很快被吞了进去?。墙外招魂幡搭是不是扫过屋顶，与院内挣动的厉鬼呼应。
白虎站在墙头上看着不远处依旧与荀乐章纠缠在一起的楚瑜，尾巴垂在墙外偶尔晃动。
他静静地听着女鬼在卫凝耳边说着恐吓的话却丝毫没有想出手的迹象，懒洋洋地垂着眼皮，红雾蔓延到?墙根也不再急切，更像是坐在台下的看客，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人。
卫凝的头被女鬼固定着，看着脚下那张挣动的人脸，初时只觉得?那张脸狰狞恐怖，奋力想要从红雾里挣脱出来，看时间久了卫凝甚至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尽管脸上的五官快要挤到?一起去?，她还?是在眉眼间瞧出一点?熟悉。
“眼熟吗？”女鬼适时插话，“这曾经?也是你的同伴。”
卫凝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没将她跟记忆力的某个身影合在一起，毕竟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表情又过于夸张，分辨起来着实困难。
女鬼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前?不久刚刚见过面这么快就?忘了？果然没良心。”
那张红彤彤的脸左右晃动着，然而它仅剩下一张面皮和红雾贴在一起，饶是再怎么用力都扯不出来。
女鬼向前?凑了凑，与卫凝贴着面颊：“?可是用着这张面皮跟你待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