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何首乌。”
常盛摘了片叶子研究片刻后,迟疑地道。他泡的蛇酒里就有这一味药材。
何首乌是什么东西?
等常盛把藤蔓扒开挖出埋在土里的深褐色根块时,白图图不由瞪大眼。这东西长得像番薯藤,果子居然也和番薯一样藏在土里!
常盛也很惊讶,这何首乌的个头是不是太大了点?挖了这么久才只挖出一小半?
“常盛,这个东西怎么长得那么奇怪。”白图图看着坑里像树根一样灰扑扑的何首乌,满心失望。他是想给常盛找人参的,结果找到这么个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卖钱。
心里这般想,嘴上直接把话说出口:“常盛,这个东西能卖钱吗?”
常盛沉吟道:“药铺会收。”上回他去云阳城卖灵芝时,回春堂的大夫和他说,若再有这般年头的药材大可带过来,他们绝对会以最公道的价格收购。何首乌应当是没有灵芝人参那么贵重,但块头这样大的何首乌绝对不是凡品。
白图图松了一口气:“能卖钱就好。”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常盛皱了皱眉:“你缺钱?”
白图图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种地那么辛苦,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可你为了给我添置衣裳花了那么多钱,还每日买菜卖肉辛苦做饭给我吃……”
常盛一愣。
少年竟是因为这样才想着找贵重药材给他卖了换钱?
心中震动,常盛放软了声调,道:“无妨的,养你并不辛苦。我也不缺钱,你不用担心钱的事。”
自己捡回来的人,就是辛苦,他也认了。但事实上,少年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他根本不需要怎么操心,而且他有能力养得起少年。
“嗯。”白图图开心地笑起来,心里的想法并不因此就改变。
常盛愿意养他和他想让常盛有很多钱并冲突!常盛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他也想给常盛买好吃的好玩的!
“图图,帮我把背篓拿过来。”
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语气自然而熟稔,落在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白图图眼睛闪亮亮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常盛的声音真好听呀,尤其是叫自己名字的时候!
瞧他不动,常盛又叫了声。
白图图回神,“哦”了声去拿背篓,谁想他刚站起身就异变陡生!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身后的何首乌藤蔓中急射而出,目标直指在挖何首乌的常盛!
那是一只大张着锋利牙齿的大老鼠!
白图图大惊失色,在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整个人猛朝常盛扑过去。
常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瞧少年神色惊惶地扑过来,急忙张开手。冲击力让坑里的他重心不稳,抱着白图图一块摔倒在坑里。
还未回过神,便感觉唇上覆上了一片柔软。
常盛睁大眼看着眼前少年英俏的眉眼,整个人僵愣住,耳根烧得通红。
和他四目相对亦是满眼震惊的白图图却是眉头一皱,冷抽一口气。
常盛脸色骤变,把他推开:“怎么了?”
两人的异样引起了一旁在抓虫子玩的大花的注意,大花黄橙橙的猫眼落在那咬了白图图一口就逃走的大老鼠上,眼中迸射出兴奋的光,声音高亢地“喵”了声,脚步迅猛地追上去。
“那东西咬到你了?”常盛急忙把人抱坐在膝上,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掀开白图图后背的衣裳查看伤势。
入眼的肌肤白如羊脂,娇嫩柔软,上头两个显眼的齿印,正冒着殷红的血。
常盛眸色沉沉,压抑住心头的怒火柔声问:“疼吗?”
“不是很疼。”白图图抵住掌心下坚硬温热的胸膛,小脸微微泛红。
刚才他好像……亲了常盛?
可惜没能仔细体会亲吻是什么感觉,常盛就把他推开了!
“抱歉。”
男人坚毅的下巴紧绷,黑眸中尽是懊恼。白图图忙道:“只是意外而已,不关你的事!”
要怪也是怪他自己粗心大意。上次摘灵芝的时候有蛇在旁边守着,这次挖灵芝前没有仔细检查是不是也有动物在看守。要不是他扑得快,估计这老鼠咬的就是常盛而不是他了!
把白图图抱上去,常盛给他清洗伤口:“痛就忍一下,待会和你去看大夫。”
破点皮去看大夫也太小题大做了。白图图急忙摇头:“不用看大夫,过两天就会好的。”他以前流浪,身上没少带伤,轻伤无所谓,重伤咬咬牙忍一忍也就熬过去了。
常盛沉默不语,尽量放轻动作把血迹擦干。
“沙沙……”
大花灵活的身影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嘴里紧叼着个硕大的老鼠邀功似的跑到常盛跟前。把老鼠放下,大花看看常盛,又看看白图图,摇摇尾巴。“喵!”
常盛这才知道刚才咬伤白图图的是老鼠,脸色更难看了。被老鼠咬了可是要去医院检查和打疫苗的!
“干得好,大花!”白图图摸摸大花脑袋,大花蹭蹭他手心,满意地叫了声。
“走,去看大夫。”常盛脸色阴郁地站起身,转身准备去牵马,忽然下摆被人扯住,身后传来少年无奈的声音:
“我真的没事,皮外伤而已,不用看大夫!”
常盛剑眉紧拧,稳了稳心神。
这是没有污染的古代,老鼠也一直在山上活动,身上不像现代城市里的老鼠一样携带大亮细菌病毒,他不用那么紧张的。
再者,少年是兔子精,若是去看大夫,也不知道大夫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思及此,常盛闷声道:“若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白图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拍拍屁股站起身。
“常盛,我们快点把这个何首乌挖出来吧。”这些动物虽然未开灵智,但动物的本能让它们知道这是好东西。
既是好东西就一定能卖到好价钱!
看他一脸期待,常盛只好又跳回坑里。
收起不必要的情绪,常盛小心地把何首乌连根带泥抱出来,用芭蕉叶裹住放进背篓里。
这何首乌估摸有二十来斤重,这一回,他不打算把它当单纯的药材来买,而是想整一个盆栽。
富贵人家好药材不缺,但意寓美好年份高还能摆出来供人观赏的药材却少。
少年特地找给他卖钱的,为此还受了伤,他一定要卖出一个高价来!
在白图图的示意下又挖了几棵灵气相较浓郁的何首乌,常盛背着背篓准备下山回家。白图图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背后的伤,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任何不适,常盛才答应和他在山上多玩一会。
两人一起去查看之前布下的陷阱,谁想一路寻去,所有陷阱都被人破坏了,里头的猎物也给人拿走了!
旁边的泥土是新翻的,明显刚刚被人破坏,白图图气得想打人:“是谁那么缺德?鸡拿走就算了,怎么还把陷阱破坏了?”
不用想,这事多半是上山的村人干的,但具体是谁可不好说。
看他一张小脸气得半红半白,常盛安慰道:“没事,陷阱坏了我再做几个就是。”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白图图鼓着包子脸,心里替常盛感到不值。
常盛手指蜷了蜷,最后落在他发顶,轻轻拍了拍,温声道:“好了,别气了。”
“常盛……”白图图眼睛湿漉漉的,小模样可难过了。
常盛不会哄人,可也知道投其所好。“去打野鸡,回家给你做翁鸡吃。”
“嗯。”白图图乖乖点头,收拾好心情去和常盛打猎。
天气日渐暖和,山上的植物长势旺盛,一派欣欣向荣,放眼四望皆葱绿。忽然白图图一把拉住常盛,兴奋地指着草丛中一个灰色的影子道:“常盛,那里有只野鸡!”
常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把挂在大黑身上的弓箭拿下来。
弦拉如满月,手一松,箭矢急射而出,稳稳射中野鸡。野鸡惨叫一声,扑腾着翅膀在草丛中垂死挣扎。
与此同时,一阵“汪汪汪”的狗叫骤然响起,一条黑色的大狗扑进草丛中,把野鸡咬住。
“啊,我们的野鸡!”白图图急得大叫,“快放下来!那是常盛射中的!”
“喵!”大花立马飞奔过去。
“旺财!”
有人大喊一声,那黑狗叼着野鸡就想跑,被赶来的大花拦下。
“喵呜……”大花猫瞳冷厉地盯着大黑狗,尾巴竖起,低低地警告了声。
“!!”大黑狗咬住野鸡不放,不甘示弱地冲大花龇牙咧嘴。
“喵!!”尖利的爪子咻然亮出,大花闪电般朝大黑狗扑过去。
“汪呜!”“喵!”顿时一猫一狗扭打成一团!
一个身材瘦小的村人从草丛中钻出来:“旺……”旺财还没叫出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来。
“呜呜……”自家身材健硕的大黑狗被比自己小数倍的大花猫打得惨叫连连,毫无还手之力还抱头鼠窜。瞧见他,眼中居然冒出看到救星一般的光,“汪”的一声跑到他身后躲起来。
村人脸都黑了,回身狠狠踢了大黑狗一脚:“你个没用的蠢货!你是狗啊!不会打猎就算了,连只猫都打不过!”
“喵!”大花斜眼看村人,那眼神极度鄙视。似在说:猫怎么了?
村人认出大花,恨得牙痒痒,不由握紧手中的棍子。
“大花!”
软糯的少年嗓音在耳边响起,村人一回头就看到神色急切的白图图和面容冷峻的常盛,目光微闪,手中的棍子不自然地往后缩。
“喵……”大花走到被大黑狗丢下的野鸡旁,摇摇尾巴。
白图图指着身上还插着箭矢的野鸡,道:“你的狗抢了我们的野鸡。”
眉目如画的少年睁着双黑珍珠般闪亮的眸子看着自己,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之人的村人眼睛都直了,磕磕巴巴地道:“对、对不住。是、是我家这蠢狗不长眼冒犯了公子!”说着又踢了大黑狗一脚。
“呜呜……”大黑狗低叫了两声,怂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
白图图蹙眉:“野鸡我们拿走就是,你别踢它。”
村人讪笑着道是,搓搓手忙把背篓解下来。
从背篓里提了一只活生生的野鸡出来,村人谄媚地笑着递过去:“公子,这是我抓的野鸡,算是代我家旺财给您赔罪。”
一只手伸过来拦下了村人。
瞥了眼他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常盛目光冷锐如剑:“不必了,野鸡我会捉给他。”
男人语气冰冷,丝毫不留情面。村人脸色涨得通红,正欲开口,白图图先一步拒绝了他:“谢谢你,我想自己抓一只。”说罢,把地上的野鸡捡起来。
“常盛,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好像又看到一只野鸡。”
常盛脸色稍霁,牵着大黑和白图图往另一边的草丛走去。
村人怒瞪常盛背影:“呸!什么玩意!”想到村里的传言,村人幸灾乐祸地冷哼:“一个断子绝孙的货,就是攀上权贵又能如何!”
走在前头的白图图疑惑地盯着常盛:“常盛,你为什么还在生气?”
虽然男人平时对人是冷漠了点,但他能听得出男人说话语气的不同。常盛刚才生气了。
常盛怔住,白图图又道:“我没有要他的鸡。”
少年清澈的眼眸望着自己,眼里有些委屈。常盛沉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怕你被人欺骗了。”
白图图眨眨眼。
“那鸡不是他逮的。”常盛眸色沉沉,“这人和他的狗都不会打猎。”
白图图眼睛猛地睁大:“你是说他、他?”
“没有直接证据。”
“太坏了!亏我刚才还和他说谢谢!”白图图咬牙,很想折回去把那人臭骂一顿。
“原本不想告诉你的,只是……”常盛俊脸紧绷,神色严肃,“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有可能那人对你别有用心。”少年容貌昳丽太过引人注目,可少年性格单纯不谙世事,他怕少年遇人不淑。
“嗯,我知道的。”白图图对上他深邃的黑眸,认真的说,“你放心,我不会接受除了你以往的其他人的好意的!”他是常盛的小兔子,才不要去亲近别人呢!
常盛眉心一跳:“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有人真心对你好,你自是可以和他交好。”
这话白图图听进耳里没放在心上,他看着常盛说话时张合的薄唇又想到刚才那一触即分的亲吻,眼睫颤了颤。
少年火热的目光黏在自己唇上,常盛不自在地移开眼,极力制止自己去回想那片柔软和娇嫩。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只一前一后地走着。
“喵?”大花歪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茫然。
“常盛!”
有人出声打断了两人间的静默。
常盛抬头,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是常武。
常武快步走到他跟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低声道:“常盛,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我把常勇过继给你当儿子!”
说这话时,常武眼中尽是挣扎,似是想了很久才狠心做下这个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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