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的头发眼睫眉毛怎么都变白了呀?要不是你的气息没变,我差点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前辈,你怎么也来洛城了?我刚刚才在想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想到就遇到你了!”
“前辈,我现在是人的模样,为什么你就知道是我……”
白图图兴奋的爬上马车,开心得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白衣男子靠着车壁静静的看着他,如冰雪般通透的琉璃眸眸色微暖。
“见到你我也很意外……”
“没想到能在临死前见到故人。”
白图图一愣:“前辈你说什么?”
白衣男子声音淡然:“我大限将至。”
白图图猛地瞪大眼,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被冰冻,他对上白衣男子平静的琉璃瞳,迟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后,说话都不利索了。
“前、前辈,你、你怎么了?”
白衣男子身上的妖力溃散得可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居然变得透明起来!
白图图慌了,急急握住他的手,对方肌肤冷得和冰块一样。
难怪大热的天气,白衣男子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白狐裘!
“怎么会这样?”
白图图满脸惊惶,试着把自身的妖力输送过去。
“你干什么?!”
一道怒喝在耳边炸开,华服青年阴冷的目光落在白图图握着白衣男子如冷白玉般的手腕上,醋得眼睛都红了。
“我……”
白图图没来得及解释,华服青年就抬脚上车,把他的手拍开,而后把白衣男子连带白狐裘整个抱入怀中。
白衣男子语气无奈:“小嵇,我能自己坐。”
华服青年并未理会,似怕他冷着,把他仔细地裹入白狐裘里,这才捻了一颗刚买的蜜饯,软声道:“芙蓉阁的招牌蜜饯,你尝尝看。”
青年说话时温柔的语气和刚才对他冷脸怒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散发着花香的蜜饯摆放在毫无血色的唇边,华服青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白衣男子犹豫了下,张嘴接过蜜饯。
华服青年嘴角轻轻勾起:“甜吗?”
白衣男子如实回答:“甜。”
“我也尝尝。”言罢,青年挑起他下巴狠狠吻了上去,肆无忌惮的品尝他嘴里的甜蜜。
白图图:“!!!”
白衣男子被夺去呼吸,极度虚弱的他只能任由青年搂着腰身在他嘴里攻城略地。眼角余光瞥见眼睛睁得老圆下巴都快吓掉的白图图,这才想要挣脱青年的钳制,可他是靠白图图刚才输送的妖力才勉强维持住身形不溃散,并不敢乱动。
察觉他的不专心,青年眸色一沉,加深这个吻。
白图图:他、他、他还在这里坐着呢!
怎、怎么可以这般旁若无人地做这种事情?
不,不对!白图图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脸色涨得通红地喊道:“快、快放开前辈!”
舌头被咬了下,青年吃痛,停下动作。
“够了!”白衣男子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晕红。
青年也不恼,修长的指抚上他染上血色的唇,眼中满是爱恋地轻轻吻了下他脸侧:“真甜。”
白衣男子脸上的艳色便又加深了些。
白图图看看他,又看看华服青年:“你、你们……”
白衣男子也不解释,而是淡淡道了句:“洛城最近不太平,你速速离去。”
“急什么?”华服青年把头搁在他肩上,眸色沉沉地看着白图图,“故人多年未见,怎可不坐下来好好叙叙?”
“小公子,不若你和我们一道回去,好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白衣男子眉头轻蹙:“小嵇,他是只兔子。”
白图图愕然。
前辈这是在告诉青年他是只兔子?
这青年是知道妖精存在的,并且知道前辈也是妖精?
他对妖精……没有偏见?
果然,华服青年听了面不改色,还满不在乎地道:“能让你开心就好,管他是兔子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的对话怪怪的,白图图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救命恩人的情况如此糟糕,他怎么可以不管?
白图图正色道:“前辈,我孤身一人来到洛城,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华服青年投来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道:“即使如此,你便上我们家住吧,反正我们家房间多得是。”
不等白衣男子开口,白图图立马道:“那就打搅了!”
白衣男子无法,又考虑到白图图若是在洛城逗留,住在自己那反而更安全,于是不再说什么。
白图图下车,把大花捎上,华服青年另外安排了马车让他跟在后头走。
等白图图到了青年所说的‘我们家’才明白‘我们家房间多得是’是什么意思。
一身宫装低眉顺眼的掌事姑姑推开宫室大门,神态恭谨地道:“陛下命奴婢等人照顾好公子,公子您若有吩咐,尽管开口!”
大花“喵”的一声,从他怀里跳下来,撒丫子跑进旁边花木繁茂的花园里去扑蝶。
望着面前美轮美奂的宫殿和远处高高的朱红宫墙,白图图觉得自己的头脑不太清醒。
华服青年是当今陛下,那前辈是?
脑海里忽然冒出在长宁酒楼吃饭时听到的话——
“陛下不顾大臣们反对,执意要迎娶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那人满头银丝,容貌倾城,气质清冷如月,现在所有人都说陛下被其蛊惑了,这风华绝代的男子是个妖精!”
……前辈就是那个蛊惑了帝王的男妖精?
白图图心头一跳,忙问:“前辈、不,是皇后!能带我去见他吗?”
许是华服青年早有吩咐,掌事姑姑直接道:“请跟奴婢来。”
“谢谢你!”
瑶光殿向阳的回廊内,三千银丝白如雪的男子侧卧在贵妃榻上晒太阳,他眉眼紧闭,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精致无双的眉眼上,他肌肤透明发光,似下一刻就要和光一同消散在空气里。
“前辈!”
那种突然变透明的情况又出现了!白图图焦急地喊了声。
男子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气若游丝地道:“抱歉,我起不来。”
“前辈……”白图图上前蹲下,握住他即便晒太阳依然冷得像冰的手,默默把妖力输送过去,“前辈,你到底怎么了?”
白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中了猫妖的毒,命在旦夕……”
什么?白图图瞳仁一缩,嘴唇抖了抖:“猫妖?”
“猫妖在洛城盘踞已久,我如今没有办法对付他们。”白衣男子琉璃瞳折射出幽冷的光,“宫里有真龙之气阻拦,他们才没有渗透进来,但洛城危险重重,趁他们没有发现你,你最好尽快出城。”
白图图打了个冷战,不确定地道:“我、我好像已经和他们打过照面了……”
“我早上进长宁酒楼用饭时,在门口和一个面蒙白纱的女子擦肩而过,她看了我一眼,那种感觉就和当初被猫妖盯上一样让我遍体生寒……”
白衣男子面色一凛,招手唤了个宫人过来:“让皇上过来。”转头对白图图道:“猫妖躲藏在人群里,意图祸乱朝纲,已发生好几起猫妖害人之事,那女子生得什么模样,请务必告诉小嵇!”
白图图咽了咽口水,点头应下。
白衣男子阻止他再输送妖力:“治标不治本。”
妖力输出太多,白图图脸色有些发白,站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他努力稳住身形,咬牙道:“猫妖之毒没办法解吗?”
白衣男子摇摇头,垂眼道:“我全盛之时尚且可试着把猫妖之毒逼出体内,如今无计可施。”
白图图眼睛一红:“你死了他怎么办?你们不是下月初八成亲吗?”
闻言,白衣男子平静的眼神泛起一丝波澜。
“我是妖精,他是人间帝王。如何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白图图激动得胸口起伏不止,“你不喜欢他吗?”
白衣男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我就要死了,说这些没意义。”
白图图心里又酸又涩:“怎么就没有意义呢?”
白衣男子沉默半晌,轻声道:“原本我担心撑不到下月初八,不过你来了,若是你每日渡些妖力给我,我或许能撑到大婚之日。”
白图图觉得心里装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憋闷得慌。
“明宴!”着了一身明黄便服的青年大步而来,他行至榻前,蹲下身握住白衣男子的手,轻轻吻了吻:“你找我?”
白衣男子不太习惯他做这些亲密的小动作,但又无法阻止他,只好横他一眼,皱眉道:“小白发现了疑是猫妖的女子。”
青年眸光冷肃,把他的手塞回被子了:“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你不用担心。”
白图图被带到偏殿问话,青年面色阴沉的听完,根据白图图的描述,即刻派人去调查。
“前辈他以前很厉害的,收拾猫妖不在话下,为什么他会中猫妖毒呢?”白图图满心不解。
“是我!”手中的杯子被生生捏碎,青年眼中狠戾翻涌,“我围剿猫妖老巢,不慎中毒,他为了救我,把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碎裂的瓷片扎进手心,青年满手的血,可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眉毛也不皱一下。
白图图讶然。
“我年幼时被奸人所害,病得奄奄一息的被人丢弃在牡丹花花丛里,他当时为了救我致使花苞掉落,枝叶凋零,差点枯萎……”青年声音哑涩,“我精心照顾培育他的本体十六年,他才又重新化出人型……”
宫里人都道他痴心牡丹,施肥浇水都亲自动手,把那棵牡丹看得比命还重要,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明宴当年因为救他元气大伤,此后十余年再也没有开过花。
要不是他中了毒跑去哀求明宴现身相见,这辈子恐怕到死,他都没有办法再见明宴一面!
拳头用力握紧,鲜血滴答滴答往下滴,青年眉宇间满是痛苦。
要是知道他和明宴见面之后,明宴会把毒吸过去,他宁愿此生再也不见!
“前辈他……”拼了命也要救你,他一定是喜欢你的!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涩漫上心头,白图图压下眼中的热意酸涩,“肯定还有办法的!”
“若是你能救他,我赵无嵇任你差遣!”青年诚声道,以一个帝王之尊向白图图弯腰致意。
白图图吸吸鼻子:“不必如此,前辈当年救我于猫妖爪下,对我有恩,我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洛城城门,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青年牵着神骏的黑马排在队伍后头等待检查,他看着城门口往来的行人和车辆络绎不绝,眼神热切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