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清芳阁门口。
今天就是凌尘离开的日子。
他带上救命药在门口等着,因为,昨夜大家吃饭畅饮时,就约好今日穆舒要“赐他良驹”,让他一路不要再骑着骆驼四处惹眼,毕竟没了武器,低调为好。
秋季寒风袭人,凌尘裹裹衣襟,搓掌。这都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她两出来,会不会昨夜喝醉了?
半饷,穆舒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从院里奔腾过来,跑到凌尘的面前就止步了,穆舒翻身下马,一束发掉落,玉钗掉在了地上。
凌尘捡起玉钗,还带有一点发间的温热感。
“呐,我说好要赐你良驹,它叫泡沫。”穆舒将套在白色骏马身上的缰绳递给凌尘。
“呐,我赐你玉钗,它叫有毒。”凌尘把刚捡起的玉钗递给穆舒。
两人互相交接后,穆舒歪嘴说:“这玉钗本来就是我的。”,凌尘却很惊讶,他惊讶的不是穆舒的话,而是……
这叫泡沫的白色骏马身上还挂着他的斩炎刀。
额,这不昨天才借我的斩炎刀,用的这么快,今天就还我?凌尘百思不得其解,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要问她用途了:“你用我斩炎刀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完璧归赵。”穆舒眼神马上避开了他。
凌尘见穆舒不想回答,也不好继续逼问。只是她这闪避的眼神,总感觉她有心事不说,隐隐有种不安感回旋在他的心间。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回安城,救好弟弟,就回头找她,到时候再详细过问吧。
“那好吧,我走了。你帮我跟湖泊那边的白芽儿道个别。”凌尘利落的上马。
湖泊那边的白芽儿?穆舒想着湖泊那边好像只有寒裳吧。
这时,林玥也赶到了这里,她看看穆舒有心事的样子,也不多言,直接跟凌尘招手,说道:“快去吧,一路顺风。”
凌尘出发了,他拍了马屁,马确实被他吓跑了。马跑的很快,就快要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穆舒才用微小到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珍重。”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他们也许都希望能郑重的好好道别。
-----------------------------------------
安城是一座民风热闹的不夜城。
一路快马加鞭,彻夜赶路的凌尘很快就到了安城。
穿过大街小巷,一切都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凌尘走在这些熟悉的街道,万千感慨。
红灿灿的暖灯,人来人往的杂市。
并没有很多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下马后,一路牵着马在人流中穿行。他很喜欢这种融入人群的感觉,就好像周围的这些人驱散了他的孤独感,他认为这是家乡独有的亲切感,是一种能够瞬间治愈他的亲切感。
街头的小贩生意都很好,一看凌尘拎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在街头走,想必这主子是有闲钱的,立马上前吆喝:“这位公子,我这儿的东西好,要不要瞧瞧?”
凌尘看了看小贩的摊位,上面摆放整齐干净,都是马具:马鞍、衔铁、马衣、缰绳、头盔、马靴、马裤、马鞭等,应有尽有。
“这马鞭给我拿一条吧。”凌尘指着最边上那条黑色马鞭。一路上没有马鞭,一直用手拍的马屁,确实有点累。
小贩立马收拾好这条马鞭,递给凌尘,还没来得及报价,凌尘就递给他一锭银两说道:“不用找了。”转身走了。
果然是个有钱人,小贩这料事如神的眼力,也是没少赚。
凌尘自然是个有钱的主子,他现是凌盟派的盟主,凌盟派有多大的势力,整个安城都是众所周知的,就算放在其他的城区都是赫赫有名的。只是这位新任盟主继位的实在太突然,老盟主死后,来不及举办继位仪式,凌尘就因弟弟踏上了寻药之旅,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形势上的那一套。
特别是凌尘当初年少轻狂,喜欢潇洒自在,父亲掌管凌盟派的时候,凌尘就经常消失在安城,跑去其他的地方闲云野鹤,学武练艺,他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么有名的身世,所以很少给外人说自己是什么来头,别人说他低调,但他只是怕麻烦。最不喜欢听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这位是凌盟派盟主的长子,好像大家都看了他爹的面子来担待他。
凌尘以前都不怎么在安城的盟里老实待着,更别说帮爹照理盟派事务了,凌尘跟凌陌的母亲当年是难产,生下他两就驾鹤仙去了。所以是老盟主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两给拉扯大。
自幼,凌尘就比较个性,父亲经常训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长子,说他以后要成“无名小卒”啊!这招却是被鹦鹉学了去。凌陌就不一样了,打小就很听话,非常服从他们父亲的命令,盟里的事务都是一听就懂,经常跟着老盟主一起开会,盟里的人员也大都知道长子不如小儿子管事多,凌陌喜欢学这些管理,文采也很好,一直都有作诗词歌赋,就是身子骨比较弱,舞刀弄枪是没什么天赋,所以,每次见到凌尘潇洒一套刀法下来,总是惊叹不已,嚷嚷着要跟哥哥学“凌绝飞刃”。
拿着马鞭,凌尘顺着人流往凌盟派的方向走。
不远处有个街头卖艺的人,当街在表演胸口碎大石。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一边表演还一边吆喝,声音洪亮穿透力强,人潮声杂,但是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吆喝声:“走过路过的客官们,千万不要错过,接下来我将为大家秀出一把绝世宝刀--斩炎刀!”
斩炎刀?!凌尘也给这吆喝声给吸引住了,他倒是对这街头卖艺的人有了兴趣。虽说这些年很多地方都在售卖冒牌斩炎刀,也就是个形式上的假长刀,但要真拿到街上当街卖艺混口饭吃,没点技术含量,光靠秀一把假长刀,百姓们也不会闲到给银两看表演的。
所幸就去瞧个热闹,带着泡沫白马,就往街头艺人的那边挤去。
好不容易从水泄不通的人群硬挤到前排,旁边的一个大嫂还一脸嫌弃的护住自己的臀部,生怕自己被凌尘占到便宜似得,得劲往一边挪出几寸距离。
挪开以后,仔细看着凌尘长的还挺俊,就笑着放下了手,又挪了回来,指着凌尘手上的斩炎刀说:“这位小俊爷,你这长刀不错呀,看着跟台上表演的那把斩炎刀有几分相似呢!”大婶说着刀,但眼睛一直盯着人在看。
凌尘只是礼貌的笑笑,然后就盯着台上艺人手里的那把斩炎刀。
远远看着,真的跟自己的斩炎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外面假冒仿制长刀的都能仿到这个地步了吗?匠心独运啊!
事有蹊跷,我向来行事低调,除了江湖厉害的人士能认出我跟斩炎刀,普通百姓压根就没见过我的斩炎刀,所以,一直以来这仿冒的斩炎刀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从外貌到材质都是相差甚远的,而这艺人手里的这把刀,从外表上看是相差甚微,要么这制刀之人见过我的刀,要么要求造刀提供图纸的人见过我的刀,且我刀不离手,这人见过我刀,一定见过我人!
安城这地方,见过凌尘还认识他的刀,恐怕就是凌盟派里的人员了。此番回盟里,莫非出了幺蛾子?定要好好审查一趟。
深秋的江南,说变天就变天。
人群拥挤也抵挡不住忽而四起的狂风。呼呼的风,吹迷了大家的眼,但是没有吹走大家看热闹的闲情。
台上的艺人翻身正面朝向凌尘这边的群众,双手横向拿着斩炎刀,刀未出鞘,但是习武之人,能够看出已有一种内力被传送到刀柄之处,蓄力发威。
凌尘察觉不妙,这艺人的脸上涂了戏颜,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从他对着凌尘蓄力似发的架势来看,他想伺机对凌尘下毒手。
狂风此时刮得更猛了,一声闷雷“轰隆”响起,不少百姓纷纷散去,旁边的大婶嘟囔着:“要下雨不看了。这位小俊爷你也赶紧走吧,这么俊,淋湿了可不好咯。”凌尘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刀柄,并未急着离开。大婶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拍了一掌马屁,泡沫受到惊吓般,靠近凌尘蹭蹭。
凌尘被泡沫惹的,回头望了一眼大婶,这大婶好像不是一般的大婶,走路的姿势好似习武之人,深藏不露,原来是有功底的人。
这会儿,凌尘十分确信,台上的艺人就是针对他有什么阴谋,而这其貌不扬的大婶可能与他们是一伙的,她提醒自己快点走,是出于好意还是圈套呢?
若走也中计,留也中计,不如就战个痛快,凌尘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
此时一大半的人群都各自回家,刚还摩肩接踵,这会已经做鸟兽散尽,偌大的场地,就剩了凌尘和台上的艺人,以及寥寥无几的闲散人慢慢往旁边的屋檐躲去。
凌尘松开缰绳,示意泡沫去一边等候。
泡沫很听话,立马就奔去一道有屋檐的摊铺站着。摊铺里有位卖蔬菜的中年小贩,见一匹白马奔来,就拿出一捆新鲜蔬菜喂给泡沫,可泡沫只是闻闻,并不下口,这是一匹训练有素的好马。
艺人见凌尘还有心思顾及牲畜,似乎失去耐心,等不及了,他手里那把斩炎刀终于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