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
明粲这才发现自己外套没换下来,衣服上还沾着从小巷里带出来的灰尘。
她手指抵上拉链扣,毫不犹豫往下滑。
外套敞开,从肩头自然滑落,大大小小的青紫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颇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明粲本来想把外套随便丢在沙发上,碍于黎渊还坐着,思考了半秒她不敢造次,索性搭在臂弯上,半弯着眸子,眼尾的弧度更漂亮了几分,“还要继续吗?”
黎渊没应她,伸手随意攥住她外套垂下来的两个角,稍微用力往回收了收。
明粲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勾,生生向前踉跄了两步,脚背绊着沙发脚,差点倒在黎渊身上。
还好关键时刻她抬手撑在了沙发靠背上,阻止了下一步的亲密接触。
看起来像是……沙发咚?
明粲眨了眨眼,飞快收回手。
黎渊仍旧淡漠垂眸,丝毫不为所动。
明粲松了口气,想要退开,却又被一股力道制住。
黎渊仍然捏着她的外套衣角。
退后的这一步反而导致她又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也致使她不得不单膝跪在他身侧,小腿贴在了他熨帖整齐的西装裤边。
两个人挨得很近。
独属于成熟男人的矜贵优雅气息混着致命的吸引力,逐渐将明粲包围。
危险却又暧昧。
但明粲看得清楚,那双深邃的黑眸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沾染上一丝情.欲。
大约过了半分钟,黎渊才松开校服衣角,换做双手掐着明粲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背对着他。
占了半面墙的大屏电视没开,黑色屏幕倒映出她此时的身影,身后男人仍旧是那副淡漠慵懒的模样,而她坐在他腿上,安静得像是一只不懂反抗的猫。
她能感觉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在她后颈来回游移,细嫩的皮肤经不住摩挲,泛起丝丝的痒。
“疼吗?”黎渊问,说话间按了下她肩上某处淤青。
钝钝的痛感传来,明粲脸色不变,摇摇头,“不太疼。”
她对痛感反应迟钝,这点程度对她来说影响微乎其微。
黎渊放手,换做另一只手掀开她衣服下摆,露出同样淤青遍布的单薄脊背。
明粲勉强忍下内心隐隐的羞耻感,任由他动作。
伤势比起三天前要消退很多,虽然依旧狰狞,但过不了几天就能完全愈合。
黎渊见状,满意地帮她重新整理好衣服,拍拍她的背,“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出来记得叫人帮你上药。”
明粲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软声应道:“好的,我会记住的。”
放在任何成年人眼中都足够暧昧的触碰,他偏生做得自然又随意。
——是真的把她看作了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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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明粲从校服兜里把惦念多时的手串摸出来,放在灯光下来回端详。
这是今天从那魁梧大汉身上顺走的。
手串紫檀木质地,表面早已被磨得光滑,每一颗珠子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佛经,由于年代的久远显得有些模糊,只有中间那颗上刻的“温”字仍无比清晰。
她一颗一颗地捏过去,最后把它戴回了手腕上。
井思媚告诉她,从狼窝里把才四岁的她捡回来的时候,这手串就已经戴在了她手腕上。
从手串的精致程度看就能知道价值不菲,井思媚猜想她来历不凡,本想凭着手串帮她找到生身父母,并狠狠敲对方一笔钱,却不想白养了她十多年,到死都一无所获。
明粲四处流浪的时候也打听过京城姓温的人家,最后同样无疾而终。
她除了自己叫做“明粲”这个名字之外,没有四岁前的记忆,所以对原生家庭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她如果可以找到那家人,说不定就能恢复自由。
至少比担惊受怕地被人豢养在身边,要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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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拉下帷幕,明粲坐在桌前晃着腿,待到作业画下了最后一个句号,她有些愉悦地拿起桌边玻璃杯,准备喝水。
杯子拿起来的瞬间她感受到了点不对劲,侧眸去看,发现杯里空空,水早就被她喝光了。
明粲认命地起身,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于是打算去厨房倒杯牛奶,回来洗完澡喝。
夜间的走廊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明粲趿拉着拖鞋走下楼梯。
最靠近楼梯的那扇门便是黎渊的书房,此时留了一条缝,从里面透出了一道被拉长的微光。
明粲只是往那边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黎渊工作到半夜是常态,没什么可惊讶的。
她也没必要大晚上去送温暖。
正欲抬脚,从门缝忽然模模糊糊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先生,真的不需要让医生帮您开点药吗?您这样……”
明粲动了动耳朵,脚步顿住。
大概是没等到黎渊回应,管家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先生,注意身体,我就先离开了。”
书房的门在下一秒被打开,管家看见站在门口的娇小身影时,有些惊讶:“小姐?”
明粲笑着点点头,晃了晃杯子示意自己不是故意偷听:“我下来倒牛奶。”
说完,她将手背在了身后,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蕴了些微好奇:“刘叔,先生他怎么了?”
管家作为爷爷辈的人,一直把明粲当成孙女看待,最受不了的便是这种方式的撒娇。
回头望了一眼被关好的书房门,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些担忧。
“这是先生的老毛病了,夜间经常会头疼得睡不着觉……”
十多年前意外落下的病根,夜间时常头疼,却又担心药物对大脑产生损害,坚决不吃药……
这样啊。
听管家絮絮叨叨了会儿,明粲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去厨房把牛奶倒好,她上楼便钻进了浴室,出来时佣人已经拿着药候在床边,她一边自己吹着头发,一边等佣人给她上药。
上药的时候,佣人带了点羡慕地夸赞她:“小姐,您的发质真好,洗发液的味道也好香啊!”
明粲冲她露了个友善的笑,“谢谢。”
待到佣人离开房间,她回到浴室又整理了一下头发,便也开门出了房间。
黎渊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她刚才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楼梯响动。
他应该已经回去了。
明粲尽量使自己的脚步声变得更小,待到站在厚重的木门前面,她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板:“先生?”
说完,她耳朵贴着门板,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低沉的一声:“进来。”
明粲于是压下门把进去,映入眼中的正好是黎渊穿着睡袍坐在床沿,按揉着太阳穴的模样。
比起白天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气场凌厉又强大的样子,现在的黎渊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听见开门声,停下了动作,淡声问:“夭夭,怎么来了?”
明粲弯弯唇,反手把门关好,见房间里窗帘没关,绕过他去把窗帘给拉了起来,“先生是睡不着吗?”
黎渊回过头去看她。
女孩身段娇小玲珑,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肩胛骨生得很漂亮,像是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一双腿笔直纤细,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六,但胜在比例非常优越。
明粲关好窗帘后回头,小脸带笑的时候,尽显单纯无辜。
她在床的另一边坐下。
黎渊一双深邃的眼盯着她。
“先生,”明粲问,“听说您曾经因头疼睡不着的时候,习惯让猫陪着你入睡?”
明粲的声音很轻很软,不知为何,黎渊觉得自己太阳穴的痛楚减轻了许多。
他微微颔首:“很久以前的事了。”
明粲“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可以代替它吗?”
黎渊早猜到了她的意图,对她的请求并不意外。
他轻嘲:“没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明粲摇摇头,朝他张开双臂,笑意依旧温软——
“先生,抱抱我。”
黎渊眼神定在她身上几秒,无奈勾唇,“上来吧。”
得到准许,明粲笑盈盈地掀开被子,倒真像只猫一样,一个劲儿朝黎渊怀里钻。
黎渊关了灯躺下,女孩儿立马缠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先生,晚安。”
鼻尖萦绕着女孩儿干净的发香,淡淡的也不甜腻。
黎渊不知不觉,竟真有了点睡意。
黑暗中,他喉间溢出几声愉悦的笑,手掌放在怀里女孩儿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晚安。”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明粲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井思媚教她的东西,有的时候还挺有用的。
洗发液里混上前两天准备好的安神助眠香,“蓝岛”特供,效果拔群。
想要当好一只合格的宠物,首先得获取主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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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明粲醒来的时候,身侧床单已然凉透。
黎渊已离开多时。
她抓着被子坐起来,理了理睡乱的头发,下床去洗漱。
收拾好出门,司机早就将汽车停在了门口。
管家帮明粲打开车门时,低声嘱咐:“小姐,您下晚自习后可能需要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今天有客到访,大约晚上十点才能离开。”
学校晚自习下课时间八点半,意味着她还要在外游荡一个半小时。
明粲有些好奇:“是谁到访?”
居然要待那么久。
管家回忆了一下,“是位姓温的小姐,他们家和先生是世交。”
姓温?
明粲视线一顿。
可是京城并没有姓温的世家。
左手搭在了右手腕的手串上,指尖划过珠子上那道凹凸不平的“温”字,明粲心底的探索欲逐渐泛起。
她想从管家那里知道更多,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合适。
于是她不再追问,任由管家将门关上后,抱臂靠在座位上,兀自思索。
越想越没头绪越烦躁,明粲下意识往兜里摸,想摸出根烟来。
却不想,烟没摸到,倒是摸到了几根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