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静脸色凄厉,形若厉鬼,想要扑过来,可竟然没有了半分的气力。他心中惶惶难安,当年李渊要杀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不自信。
他一直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一直以为可敦离不开他,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可轻易的将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但可敦竟然毒害他?
他不信,所以毫不提防的喝下了那杯茶,这里是可敦的地盘,可敦要杀他,刘文静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所以他谨慎小心,察言观色,留意可敦的举动,但一直以来,可敦根本对他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在他最得意、想要一展身手的时候,受到致命的一击,刘文静就算死,也不瞑目。
可敦毫无征兆的下毒,他真的想不明白。
他瞪着双眸,嘴已溢出鲜血,知道离死不远,还能问道:“为什么?”
“你为我出谋划策,让我联合颉利,放手一搏,我感激你。”可敦淡淡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镇静自若。
刘文静惨笑道:“你就这么感激我?”
可敦道:“但颉利可汗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说要显露诚意,还有个附加的条件。”
“什么条件?”刘文静一字字道。
“眼下李渊称帝,萧布衣挟天子以令天下,看起来登基也是迟早的事情。我求他们,不如依靠自己。”可敦淡漠道:“颉利可汗答应和我携手,甚至可以扶植杨政道为隋王,在突厥的中原官员百姓可全部由杨政道统管,定襄之地,可由政道定为国都用来复兴大隋。”
杨政道是杨暕之子,颇为年幼,在江都事变后,流落到草原,被可敦收留,算得上是隋室仅存不多的后裔。刘文静对这些均是知晓,但却不明白和自己何关!
“哦,忘记了告诉你。”可敦道:“颉利可汗的条件就是……杀了你。”
刘文静喉咙“咯咯”作响,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逃过李渊的追杀,却死在素不相识,甚至没有打过交道的颉利之手。
“可汗说了,他可以容忍我以前和旁的男人在一起,但若想和他一起,就要斩断不清不楚的干系。”可敦幽幽一叹,“文静,你风流倜傥,对我也很好,我真的舍不得你死。但相对振兴隋室而言,我只能斩断情丝。你说过,若是可能为了我死也是在所不辞,我知道要你死,你也会答应的,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事先就没有知会你,想必你也能谅解。”
她最后几句嘲讽之意甚浓,刘文静怒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就要冲上前来。
可敦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地望着刘文静。刘文静才迈出一步,就已软倒在地,滚了下,再没有了动静。他是谋门中的人物,素来讲求劳心者治人,没想到亦死在旁人的算计之内。
可敦望着刘文静,眼中露出丝怜悯之意,转瞬泯灭,突然道:“现在可趁了你的心意吧?”
一人大笑道:“可敦,你当机立断,心狠手辣,我喜欢。”一人大踏步走进来,身形彪悍,脸色阴抑,赫然就是草原可汗颉利。
可敦回眸笑道:“可汗做事果敢,一诺千金,我也喜欢。刘文静已死,你我合作,看起来应该再没有障碍。”
“没有,绝对没有。”颉利道:“只是我以后要喝你的茶叶,就要小心多。”
可敦道:“眼下隋室星落,我一介弱女子想要振兴,无疑痴人说梦。要想光复隋室,只有依靠可汗这种雄才伟略之人,既然如此,我如何会对你不利?”
颉利哈哈一笑,“我要称霸天下,你要光复隋室,我有勇,你有谋,你我真的珠联壁合,天生一对!”
可敦微微一笑,突然蹙眉道:“奥斯罗如何了?”她神色颇为关切,颉利也皱起了眉头,“契戈带精兵前往,现在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可敦道:“我听闻萧布衣为救虞世南,已派来死士潜入草原,这次多半是他们下的手。本来设下埋伏,想给他个教训,告诉他我们也不好惹,可恨他们狡猾至极,竟不上钩,转而对奥斯罗下手,让人防不胜防。”
颉利问道:“你可探明他们的藏身之处?”
“他们行踪诡异,我只知道他们的确是在凌特山余脉活动,那里已接近赤塔……”
“黑暗天使不是在那里活动?”颉利问道。
“萧布衣对黑暗天使有功,只怕他们会沆瀣一气。”可敦担忧道。
颉利怒道:“这是草原的毒瘤,我定当将他除去!”
可敦建议道:“萧布衣为求不惊动你我,来到草原之人绝不会多,他们应有数百人左右,若是交换了虞世南、奥射设后,定当南归。”
“南下的道路我早就派重兵把守。若是遇上,当尽数诛之。”颉利道。
“但这些人喜欢虚虚实实,他目的虽是南下,说不定会虚晃一枪,先求北上,然后绕路而归。我已派人封锁赤塔地域,争取要将他们困死在凌特群山中!”
颉利点头,“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这次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北周余孽,不如一股脑的清除,可敦,你意下如何?”
可敦道:“可汗高见,我正有此意。只盼这次能杀萧布衣的威风,再铲除黑暗天使,草原大定后,可汗才能尽心南下。”
颉利大笑道:“借你吉言,可敦,我先去凌特山看看动静,这里的事情,就交你处置。”
“他们若是不服呢?最近草原有个流言,说吾逆天行事,惹怒苍天这才遽降暴雪。”可敦问道,他们当然就是指来到这里的酋长。
颉利冷哼道:“你不急于说什么,记下哪个反的最凶,到时候……杀无赫!至于阿史那嘛……留着已没什么用处!”颉利做了个手势,脸色阴狠,转身离去。
可敦见颉利消失不见,叹:“为何这些人,总是杀不离口?”目光落在刘文静尸体上,可敦表情复杂,缓缓地蹲下来。
刘文静虽是七窍流血,死状极惨,可敦却没有半分害怕,喃喃道:“文静,这些草原粗莽的汉子,永远不如你知道我的心。可惜……我不知道你何时会来,何时要走。我既然没有信心留住你的心,就不如留住你的人。”
淡淡一笑,“这样我最少每晚都可以知道,你到底在何处了。是不是?你可知道,当初你离开我的时候,我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你当然很了解我,是不是?”
她喃喃自语,幽怨中带着深切的怨毒。
这无疑是个心狠复杂的女人,刘文静眼睛睁的大大,似乎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是丝毫不错。
可惜,晚了!
◇◇◇◇◇
契戈已到了凌特山北。
冰天雪地疾风一吹,雪屑倒灌,冰冷难言。契戈等突厥人就算习惯这种气候,但也极为难受,这时候带兵交换人质,无疑是遭罪的事情。但可汗有令,就算有刀山火海也一样要去,契戈心中骂娘,四下望去,只见到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凌特山连绵不绝,如白龙盘旋,蓄力就要离地而飞,冲破苍穹。
契戈身为骨都候,地位在千夫长之上,算不上颉利最得力的人手,但对颉利的心思也颇为了解。颉利既然让他带兵前来,用意就是昭然若揭。明说就是保护奥斯罗,可暗地里面的意思就是,救了奥斯罗后,对劫持的人斩尽杀绝!
可这茫茫群山,他又去哪里寻找?正无策间,有兵士叫道:“骨都侯,那面有问题!”
契戈扭头望过去,只见到西侧的山脉冒起道浓烟,直冲而上,暗想那难道是交换塔克的地方?
山本不低,加上积雪坚冰,异常难爬。契戈到了山下就皱起眉头,吩咐众人在山脚扼住要道,若有敌人下来,当杀无赫。点了百来个身手敏捷的手下,带着虞世南、奥射设向山腰处爬去。
历尽辛苦,众人终于到了山腰,只见到那里有处平台,燃着了一堆大火,大火旁坐有三人,一人容颜苍老,却睥睨四方。另外两人相貌普通,不引人注意,可寒冬天气,穿着并不臃肿,浑身上下有股彪悍之意。
年长的就是斛律世雄,另外两却是蓝澜和殷宇山。
火堆之后一棵树上,绑着的正是奥斯罗!
三人散坐,无形中把奥斯罗困在中央,见百来人摸上来,没有惊惧,仍是从容自若。有人高声欢呼道:“塔克!”就要去解开奥斯罗身上的绳索,年长之人道:“站住!”
突厥兵傲慢惯了,如何会听,两人左右窜来,视三人于无物。斛律世雄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已到了两个突厥兵的面前。
两个突厥兵只觉得寒风一阵,不等看,一人已被揪住脖领,凌空飞出去。“砰”的一声大响,脑袋撞在坚冰之上,血光四溅。另外一人才要伸手,胸襟被人抓住,只觉得腾云驾雾,哇哇大叫,竟向山下飞去!等跌落下来,骨碌碌的滚动,眼看不能活了。
突厥兵一怔,纷纷止住了脚步。
契戈心中微寒,他自诩身手矫健,是可汗帐下的勇将,可和斛律世雄一比,出手简直慢的和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样。
怔住不过片刻,突厥人凶悍非常,还有不畏死的上前,长矛就要戳来。蓝澜倒退,殷宇山上前。殷宇山看似木讷如山,可一冲去,直如下山猛虎。那些长矛穿刺而过,可就差了一丝半毫扎不中他。可他单刀连闪,片刻的功夫,已经斩杀了四人。
契戈退的快,只觉得刀光耀眼,透骨生寒,大喝声中,长矛乱刺。
殷宇山身形陡转,霍然向虞世南的方向冲去。
他这下变的极快,可这些突厥兵毕竟都是精英,早有准备。殷宇山一冲,最少有十数把长矛刺过来。
这种群体作战,不用招式,可只是一刺,已封住了四面八方。殷宇山厉喝声中,一刀斩在长矛之上,倒翻了回来。
“住手。”蓝澜喝道。
在殷宇山冲上的时候,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退到树旁,拔刀架在了奥斯罗地脖子上。
这招的确管用,契戈一见,喝道:“住手!”
突厥兵纷纷后退,殷宇山已血染征衣,不过鲜血尽数是突厥兵的鲜血,自己却是毫发无损。斛律世雄自出手击毙两个突厥兵后,就一直看着这二人的举动。见到二人虽身在重围,却毫不畏惧,做事有条不紊,暗自赞叹。英雄出年少,西梁王果真统御有方,强将手下并无弱兵!
契戈见三人都是出手极快,心生惧意,百来个突厥兵已在不算宽阔的山腰上列开了阵势,谨防他们再次出手偷袭。
举刀架在虞世南的脖子上,契戈恐吓道:“快放了塔克,不然我就宰了这人。你们放了塔克我饶你们不死,下山去我绝不阻挡,不然这里千军万马,你们跑不出去,只怕尽数死在这里。”
斛律世雄哈哈大笑,声震群山,突厥兵悚然变色,只觉得这老人和天神一样。
笑声才歇,斛律世雄讽刺道:“你脑袋出生的时候可是被驴踢了?”
契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蓝澜接道:“你脑袋若出生的时候没有被驴踢,怎么会说出如此白痴的条件?”
契戈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他?”
蓝澜冷然道:“好,你杀了虞世南,我宰了奥斯罗,大伙一块动手,看谁快上一步。”他刀一挥起,倏然斩了下去。契戈吓的亡魂皆冒,大叫道:“等等!”
“夺”的一声响,单刀斩在树上,堪堪擦奥斯罗脸皮而过,刀法之准,让人叹为观止。契戈惊出一身冷汗。奥斯罗自突厥兵上山后,一直保持冷静,这一刀下来,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
蓝澜也不由佩服这小子的胆量,暗想以后端是难缠的角色。
“你不会杀我。”奥斯罗道:“你们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既然如此,何必多生事端?”
“如果逼急了,老夫不但会杀人,还会吃人。”斛律世雄道:“废话少说,我们放了奥斯罗,你们放了虞世南和奥射设,然后命令所有的人向北退却三十里。给我们五匹马,三天的粮食。”
契戈眼珠一转,“好,我答应你。不过你马上放了塔克。”
斛律世雄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是傻的?放了奥斯罗,你们这帮猪狗不如,残忍成性的突厥兵怎么会遵守诺言?你北退后等一个时辰回转,我自然会把奥斯罗留在这里。”
“我们如何能相信你?”契戈道。
蓝澜道:“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契戈还在犹豫的时候,奥斯罗已道:“契戈,答应他们。”奥斯罗看来颇有威信,契戈一咬牙道:“好,我希们言而有信。”
他们留下了虞世南和奥射设,再加上五匹马和粮食,契戈号令一声,众突厥兵上马向北而去,滚滚长龙,终于不见了踪影。
斛律世雄凝望奥斯罗道:“奥斯罗,我看你为人不差,何不劝令尊免动干戈?”
奥斯罗冷漠道:“你要杀就杀,要我受你的恩惠,做个懦夫,那还是办不到。你放了我,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我不受你的恩情。”
斛律世雄叹息一声道:“不错,我抓你已经是违背本性,断然不会杀你了。”他话音一落,已一掌击在奥斯罗的脑后,将奥斯罗击昏了过去,然后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虞世南道:“多谢三位相救,只是突厥人善弛,我们五人……只怕逃不过他们的追踪。”
斛律雄道:“逃当然逃不了,但总能躲避一时,至于能否躲过他们的搜捕,就看运气吧。”
他不下山向南,反倒一手拉一个,带虞世南、奥射设向山上行去。虞世南大惑不解,不明所以。
契戈北行而去,觉得斛律世雄见不到自己的时候,就已勒马不前,心中担忧不已。暗想他们骑马南行,虽过一个时辰但凭借自己的马力追上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眼下唯一就怕他们不遵诺言,害了奥斯罗。
不等一个时辰,就已招呼兵士回转。到了山脚下,大雪纷飞,见到有淡淡的马蹄印向南而去细数之下,果然是五匹马。
契戈毫不犹豫的吩咐一半兵去追,自己再次登上半山,见到方才火堆处躺着一人,正是奥斯罗。
契戈心冷,慌忙冲过去,发现奥斯罗没死,不过是昏了过去,不由舒口长气。可无论如何召唤奥斯罗总是不醒。大火已熄可火堆附近还有温度,奥斯罗这才得以活命,契戈痛骂的时候,却暗自侥幸。心道好在那些人还讲点信用,不然奥斯罗死了,自己百死难恕。知道这些人向南逃命,契戈让人照顾塔克,自己亲自领兵去追,这一追,足有小半个时辰,前方又有数千马队迎上来。
见到是自己人的旗炽,契戈大喜,慌忙上前,发现却是可汗的大军。颉利身边跟随一人,却是长孙顺德,契戈识得长孙顺德,知道他经常出使突厥,算是李渊的助手。见颉利脸色阴沉的望着自己,忙道:“可汗,塔克只是昏迷,暂无大碍。”
“那些人在哪里?”利冷冷问道。
契戈心头一沉,讪讪道:“他们向这个方向逃过来,难道可汗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那怎么可能?”又把救奥斯罗一事说个清楚,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只说自己逼不得已,塔克临危不惧,天幸王子无事。
颉利听完后,一挥手,有兵士牵出五匹马来。契戈一看,直了眼晴,“这不是我留下的五匹马吗?”原来马上有暗记,契戈留马的时候存个心眼,这些马身上既然有暗记,要找也容易许多。颉利冷冷道:“只有五匹马!没有人!”
契戈叫道:“绝无可能!这种天气,他们要是没马,怎么逃得了?”
颉利问道:“长孙先生,你觉得那些人逃到了哪里?”他对长孙顺德倒还客气,这次长孙顺德来,就是和他商议开春出兵之事。
长孙顺德望着那五匹马,半晌才道:“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根本没有逃,还留在凌特山中。他们放马南下,不过是诱人耳目,可汗,你看马股上都有刀痕,显然是给了战马一刀后,让马落荒南逃而已。”
契戈暗自皱眉,心道这些中原人的弯弯肠子可真不少。陪笑道:“他们留在凌特山中,岂不是坐以待毙,旁人对凌特山不熟悉,我们可是了若指掌。只怕……他们会北逃。”这次他倒聪明些,暗想这些人使用的多半是用声东击西的策略。
颉利一声冷笑,命一部分人留守,自己和长孙顺德带精兵再次赶赴凌特山,暗想可敦在北面有埋伏,西面是他们的大营,这些人更不会去,凌特山的东面险恶高耸,他们也绝对无法翻越,这一次,这些人被四面包围,当要一网打尽。
颉利带兵到了凌特山角,可敦手下的索柯突也已赶到,果如利所料,北方也没有敌踪,这些人还是在凌特山中。大雪飘飘,突厥兵虽是竭力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颉利脸色阴沉,山腰处往下,都是浅浅乱糟糟的足迹,然后一路向北,这些都是突厥兵地脚印,虞世南等人肯定不会向北,可别处再无脚印,他们又去了哪里?
长孙顺德见突厥兵忙碌,也装作双眉紧锁,一筹莫展。颉利见他这样,以为他没有主意,也不询问。
索柯突身边有两个中原人,一文一武。见可汗不满,索柯突求救的目光向身边一文士模样的望去,“祖先生,不知道你觉得他们逃向哪里?”
长孙顺德望见那两个中原人,双眉微扬,他识得那两人,胡子拉茬,脸色沉郁的是刘武周手下大将尉迟恭,那文人叫做祖君彦,本来是李密的手下。李密败亡后,祖君彦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到了草原。
祖君彦纵身下马,到了山腰,走到火堆旁看了半晌,沉声道:“他们向山顶退去。”
“此言何解?”颉利精神一振。
祖君彦指着向山顶的积雪道:“向山顶处虽无足迹,但这处积雪稍浅。”长孙顺德听到,皱了下眉,却没有人注意,颉利认真看去,发现果然如此,问道:“那又如何?”
“他们极可能上了山顶,却拖着枯枝扫去了足印,然后大雪飘落,又将枯枝的痕迹掩去,不过此计虽妙,还是留下些痕迹。所以我觉得,他们定然向山顶而去!”
祖君彦话一落地,众人点头,颉利沉声道:“去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