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这一瞬间沉寂。
盛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社死地这么难看过。
别人是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城堡,她这是头皮麻出一副世界地图。
季佳好的镜头忽的黑了,她以为盛柠去喝水或者拿东西了,还在兴奋地帮她出谋划策。
“不就是个男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来来来姐姐教你,待会出去就给他一个法式深吻……”
盛柠“轰”一声摔上门,脸色绷得紧紧的。
当然,绷紧的同时,红晕也飞速爬上了脸颊。
“……”
她重重咳了一声,然后凶巴巴地瞪他。
“有事快说!”
温时屹的脸色难得窘迫一次,不是很明显,但好歹有几分颜色。
他垂下眼眸,也没有看着盛柠,像是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往门口的方向侧了侧脑袋。
“有人找你。”
盛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谁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还能准确找到她家门口来。
她顿时警惕起来:“谁啊?男的女的?”
“男的,没见过。”温时屹话头顿了顿,“猫眼里看不清长相。”
不会是想方设法跟进来的狗仔吧?
当初她选择千灯湖这个楼盘,花光了她从出道以来攒的钱,就是看中了这里极佳的安保。
这才一年多,那么快就被破防了?
盛柠觉得还是谨慎为上,回房间扯了个口罩戴着,顺便将早已挂断视频的手机也一道拿了出来。
结果走到门口,就听见等不及的元崎破口大骂。
“盛柠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非要等到我曾孙都生出来了才肯屈尊降贵给我开门!”
盛柠:“……”
“你不是还有两天才回得来吗?”她讪笑着给元崎开门,“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元崎怒极反笑,直接拍过来一个本子,“我把你电话打爆了都不接,都快晚饭时间了还要我亲自到你家来送本子,盛柠,你最近这么飘?”
“我哪敢啊……”
盛柠的笑容更加心虚,双手虔诚地接过本子。
“这是什么本子?居然高贵到让您亲自送上门……”
“后天的试戏,你赶紧准备一下,喏,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提前给你了。”元崎毫不客气地越过她直接往家里走,同时扔了个礼品袋给她,“借个洗手间,我憋一路……卧槽?你居然真把人藏家里了?”
盛柠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该怎么跟元崎解释跟温时屹同居这件事?
而且……她该怎么跟元崎介绍这个“温时屹”?
还没等盛柠想好,温时屹倒是率先开了口。
“你好,我是她男朋友,我叫温识意。”
元崎:“???”
元崎大惊失色:“你也叫温时屹?”
“?”
温时屹站直了身体。
“什么叫做“我也叫温时屹”?”
“不就是你跟那个P……”
“元崎!”
盛柠猛地喝止住他。
元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过于震惊失言了。
盛柠找了个借口将温时屹支开,之后语气凉凉地问元崎:“你这是打算让我去演失恋在线联盟吗?”
“我哪知道你不仅金屋藏娇,还给人改名换姓叫温时屹?”想起方才那个惊悚场面,他至今心有余悸,“要是被媒体拍到,你不用想回娱乐圈了,俞禾鹿那边能借这个机会踩死你。”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盛柠连辩解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拢了拢头发,状似无意间问起:“不过……你之前没有见过温时屹吗?”
娱乐圈向来与资本圈息息相关,虽说温时屹这几年来较为低调,但难免会有交际。
俞禾鹿的经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哪有这个福气见他。”元崎嗤笑了声,“他什么咖位,我什么咖位?”
“哦,我没有咖位。”说完,他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我只是一个求着我的艺人给我开门的可怜经纪人。”
盛柠:“……”
“算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你好好准备面试。”元崎敲了敲桌面,“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有两年没开粉丝见面会了,今年要不要办一个?”
-
另一边,温时屹独自出了家门。
盛柠让他去附近的小卖部买瓶酱油回来。
上一次,盛柠给他留了不少钱。
里面不仅有168和268,加上手机里的,还有好多个168和268。
明明她自己也不富裕。
温时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支付,望着里面的余额出了神。
她对他一向来都很舍得。
这段时间的吃穿用度,都尽她所能给他买了最好的。
可是他都把她忘了,不再是她的“男朋友”,没有钱没有工作,甚至还差点进局/子,要她白白养着。
她明明可以不再管他,反正他也是个没用的人,连手机都不会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重新出去谋生。
更何况她是一个演员,是公众人物,怎么能为了他连名声都不要?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温时屹倏然间迷茫起来。
一个人,居然可以对另一个人做到这份上。
即使他们只是普通的情侣,如果他就这么一去不回,她这些天的努力,或者说跟他交往的日子里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温时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木然地望着千灯湖大门的车子进进出出。
待他终于打算离开时,方向却不是去往便利店的那一侧。
他一边回忆着中午盛柠带他走过的那条路,一边往那家蛋糕店的方向走。
那家店离得不远,大概五六分钟,温时屹就到达了店门口。
橱柜前没人,大概是在里面忙着。
店门侧边摆着一个牌子,上面是招工启事和一些注意事项。
他认真阅读了有关兼职的那几行字,直到店员端着一盘蛋糕出来,瞥见他的身影。
“先生?您是要买蛋糕吗?”
他的视线从牌子上剥离出来:“你们还招兼职吗?”
温时屹抬头,店员随即看见了他的脸。
是中午向她提问的男人。
狭长凌厉的眉眼,棱角锐利分明,独唇瓣有些苍白;抬眼打量人时,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睥睨的气场,光是站在那里,不需要做任何的动作与表情,看上去就与蛋糕店格格不入。
可他这样的人,居然说要做兼职?
“招的。”店员愣了愣,“您是……在校大学生吗?”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根据流程,店员还是问了一句。
“我不是。”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好看的眉头轻皱,“只有大学生才能做兼职么?”
“不是的,只不过如果您是大学生,我们还需要根据课表来排班……”
饶是知道他有心仪的人,被这般长相的男人盯着,店员的脸还是忍不住发烫。
“我需要做几天,才能买得起那个?”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来不及等她将话说完,便打断了她,好看的手指着右上角的粉色千层。
“什么……?”
店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不要工资吗?”
“不需要。”温时屹嗓音很淡,目光落在那朵粉嫩的樱花上,“我只需要一个蛋糕。”
-
盛柠的这个别扭闹了整整两天,直接闹到了生日当天。
温时屹本来话就不多,就算知道她生气了,表现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她更生气了,那种养木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恨不得一斧头劈碎他。
生日当天,盛柠醒来时,微信和短信都直接爆了。
微博粉丝与营销号、微信好友、演艺圈比较熟的前后辈以及大大小小的广告商都给她发来了信息。
她耐着性子把重要的挑出来回复,然后翻身下床。
客厅里没人,盛柠刷牙时又往家里的各个角落溜达了一遍,都没能看见温时屹。
这人不知怎么回事,就从闹别扭那天开始,他就经常不在家。
是嫌她脾气差了吗。
盛柠烦闷地回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刷牙。
所以干脆连装都不装了,能出去躲着的时候就尽量出去躲着吗?
昨天好像连午饭都没回来吃,她下午拍完戏回到家时,留给他的饭盒里,饭菜一口都没有动过。
盛柠发泄似的将口中泡沫涂到洗手盆里,漱完口去客厅找早餐吃。
而后看见空荡荡的客厅——
像极了每次两人做完的第二天,她醒来时,迎接她的、空荡荡的、还需要她自己收拾用过的纸巾的小公寓。
冷清地仿佛没人住过。
盛柠站在走廊与客厅的衔接口,静静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一分钟——
面无表情地将擦脸巾扔在沙发扶手上。
很好。
有种一辈子都别见她。
一直到下午,温时屹都没有回来。
盛柠在家做完了瑜伽,看完了最近囤的电视剧,还花了两三个小时打游戏,最后坐在沙发上时无比懊悔。
她就不应该拒绝元崎的提议,想着跟温时屹一起过生日。
与其把时间花在狗男人身上,还不如跟她的粉丝一起过。
起码他们……应该是爱她的吧。
她其实很迷茫。
像温时屹这种人,到底会爱人吗?
如果他没有失忆,那么盛柠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温时屹这辈子都不会对人产生爱情。
可现在他失忆了。
他会产生爱人这种功能吗?
算了。
盛柠叹口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打开与季佳好的聊天框,打算叫闺蜜出来陪她吃顿火锅当做庆祝。
结果,就在她准备按下发送键之前,一个电话率先打了进来。
-
温时屹离开时,蛋糕店的店长给他打包了最大尺寸的樱花烤栗子千层。
他在的这几天,就算只跟座雕像似的往那里一站,但凡是路过的女孩子都忍不住进来买蛋糕。
硬生生拖动了全店的GDP。
今天是她的生日。
温时屹边往回走,边漠然回想,他之前跟她过生日是什么样的。
只可惜,他发现自己一星半点都记不起来。
那么,将蛋糕送给她之后,他应该做什么?
他完全记不清自己谈恋爱时的模样。
却又必须做,这样他才能尽快恢复记忆。
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得已,温时屹只能拿出手机,打算上网搜一下,有没有这类场景的行为建议。
——【可以把家里的灯关了,给她用蜡烛摆一个大大的爱心。】
温时屹唇角扯了扯。
什么玩意。
——【搞部吉他,给她弹唱《情歌王》。】
温时屹眉心拧得更紧。
《情歌王》是什么?
再说了,他也不会弹吉他。
——【玫瑰花啊!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玫瑰花!】
温时屹眉眼动了动。
女人都很喜欢玫瑰么?这个倒是可以,只是他没要蛋糕店一分钱,要再想点办法弄钱买才行。
就在他对着搜索引擎盘算怎么给盛柠过生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前方。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副驾驶上抱出一大束香水玫瑰,面带笑意地走到女人面前。
天气炎热,她只穿了一条纯黑色的吊带短裙,却将本就纤细的腰,衬得更加不看盈盈一握。
见到玫瑰,她诧异得偏了偏头,露出精致好看的侧脸——
是盛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