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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噩梦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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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攸朗初时睡得极沉,不仅是多吃了几杯酒,更是多日未曾有过这样温床暖衾,一时贪恋。可是,睡至半夜却忽地惊醒了过来。

天虽是入了秋,但是此刻却也并没有?那么的冷,而齐攸朗是个习武之人,加之晚上又多吃了酒,原是没什么道理这样的浑身冰冷。只是醒来的那一刻,齐攸朗只觉得整个人都冷透了一般,尤其是心口窝处,好似生生地填进?了一块冰。

齐攸朗翻身下床,坐在床头冷汗涔涔地想起了适才的梦。

夏未婵一袭凤冠霞帔朝他款款走来,从未见她穿过这样艳丽衣裳的,此时有种别样的千娇百媚。齐攸朗才要伸手去牵她的手?,明明指尖便要触到,旁边的人却是忽然跪倒拜道:“夏娘娘万福金安。”齐攸朗诧异间,楚翰天不知何时出现,已是一把揽过夏未婵的腰肢,冷然对他说道:“品清,见了朕的嫔妃,如何不拜?”“未婵……”齐攸朗惊慌地喊道,夏未婵却只是对他盈盈一笑,便随着楚翰天迤逦而去。

这梦境真实地好似就在眼前发生,醒来前一刻似乎还有?楚翰天得意的笑声在耳边回荡着。

“柳柳”齐攸朗喊道,待到声音出口,才发现几乎有些沙哑不成句。原是冷热交替着,又多吃了酒,夜里梦中这样一急,此时才觉得嗓子肿的好似有?些发不出声。

齐攸朗轻手轻脚走到外间,见柳柳和衣趴在桌上睡得正甜,想了想,终是没忍心喊醒她,只自己回屋温了茶水,睡却是再也睡不着,就这样枯坐到天亮。

柳柳一进?屋,看见齐攸朗衣衫整齐地呆坐在桌边,不禁是一愣,“爷?您怎么自己起了,不喊奴婢?”

“我……”齐攸朗试图要说话,终是发不出声音,指着喉咙摆了摆手?。

柳柳唬了一跳,“爷,昨个睡前不是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齐攸朗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姿势,让柳柳拿来了笔墨,提笔,却顾不得说自己是怎么了,只写下几个大字,“未婵可好?有?消息否?”

柳柳捏着宣纸,咬唇看向齐攸朗,直看得齐攸朗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才是不得不嗫嚅着开?口道:“爷,昨天您临睡的时候,奴婢告诉过您,夏姑娘已经进?京了,但是您大约是太乏了,并没有?听见就睡了……”

“啊!”齐攸朗听闻这话拍案而起,几乎忘了自己说不出话的事,只发出个闷闷的惊呼,拳头一握,才又重拿起笔,草草写道,“现在人呢?”

“宫里……”柳柳声如蚊蚋。

齐攸朗这下里哪还坐得住,仓惶起身就要门外走去,却被柳柳死活拖住,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说道:“爷,您这是去哪啊?进?宫么?皇上才是放了您回来,你这么一去,再惹恼了皇上,岂不是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而且,这会儿天才亮呢,皇上马上就要上朝,您此时去也是白去的。”

齐攸朗听了柳柳的话,似乎才是找回几分清明,眼神狠狠地看向柳柳,重又回到桌边,写道:“未婵如何会进?宫?”

“皇上接她入的宫。”

“皇上如何知道她在哪?”

“奴婢说的……”柳柳看着齐攸朗眼中已经几乎要冒出火光来,回话的声音不觉都带了微微的颤音,可是她自小跟在齐攸朗身边,早是习惯了万事不欺瞒,即便是错了,齐攸朗也不会罚她。可是,这会儿她却觉得,此次恐是再没那样的好命,因为以往,她饶是错的再离谱,给齐攸朗添了再多的麻烦,齐攸朗也从没有?过这般恼恨的神色。

“爷,奴婢错了……”柳柳脚下一软,便已是跪倒在地,“奴婢被出去那天,皇上找奴婢,问奴婢可知道夏姑娘在哪里,奴婢当然不肯告诉他,皇上就说他见不到夏姑娘,那就一辈子关着爷。然后皇上又说,只要是找到夏姑娘,她亲口说了愿意嫁您,皇上就绝不勉强她。奴婢想,夏姑娘该是对爷一心一意的,肯定是愿意嫁给爷的。若万一是看爷落难。便不愿跟爷,或是看上做娘娘的荣华,那爷没必要为那么个寡情的女子,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奴婢是急着救爷出来,可是,奴婢也是想替爷试试夏姑娘的真心啊。”

齐攸朗听了柳柳的话,缓缓闭上双目,猛抽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是俯下身去一把扶起她,苦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柳柳满面泪痕,“爷,您别气,奴婢也绝不会做让夏姑娘羊入虎口的事,那天皇上问完奴婢之后,奴婢也是没有?马上答应了皇上,是后来出宫的时候,遇到了瑜妃娘娘,瑜妃娘娘看到奴婢跟奴婢说了会儿话,奴婢知道娘娘心眼好,就跟娘娘说了这事。娘娘想了想跟奴婢说,‘皇上是个骄傲的人,若是无心他的女子,他不会强求,这点本宫最清楚。你说的事,本宫也听说了,此次皇上也只是跟齐大人呕了口气,但虽说皇上许是不会把齐大人如何,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总是要那夏姑娘露一面才好。至于夏姑娘的安全,本宫帮你保了。’奴婢是听了娘娘的话,才下了决心跟皇上说如何去找夏姑娘的。”

齐攸朗眸光一闪,却是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想了一会儿,打发着柳柳去找个大夫来看病开?药,此时说话都说不出,又还能做什么呢?只好先耐下心来让大夫好好给瞧下嗓子。

大夫来看过齐攸朗,只说是肝火上扬,并无大碍,吃些去火的药便好。大夫开?了药出去不多时,齐老夫人却是红着眼圈走进了屋里,一进?屋就握住齐攸朗的手?哽咽道:“儿啊,母亲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可是怪只怪你怎么能跟皇上去争女人。以往你去给皇上选美人的时候,咱们便与你说过,这事落个什么名声都不打紧,可是若是万一你跟哪个女子之间有了点儿什么,这可就成了大罪了。可是,看你几次出去,又都是好好的回来,对什么样的美人也不上心,咱们这才放心了点儿,那会儿却又担心,你这么大年纪了,却又不娶妻,对着各色美人还没什么兴致,可别是有了什么怪癖。原是说你这次回来,无论如何也要给你说门亲事才是。如今再看,我跟你父亲还是想晚了一步,如此,倒还真不如你根本对女子没有兴致才好啊。”

齐老夫人说,眼里的泪似乎马上就要落下,齐攸朗心里一酸,赶紧握紧了母亲的手?,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是嘶哑道:“是儿子不是,让母亲担心了。”

“担心不打紧,父母原就是为儿女操心的命,只要你自此好好的便也就罢了,婚事,我与你父亲也不会催你,等你再有?了可心的人再说。只是,儿啊,忘了那个姑娘吧,纵使她是个九天仙女,你也不能为了她连命也不顾。如今,再有?几日她就要嫁给皇上了,你若再是这么铁了心地惦记着她,把身子都熬坏了,岂不是要急死我跟你父亲了?”

齐攸朗心中原本正是愧疚难当中,可是听了齐母的最后一句话,当即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抓着母亲的手?用力道:“母亲,您说未婵怎么了?”这竭力嘶喊出的声音,带着种破碎的痛楚,唬得齐母一愣,被儿子紧紧抓住的手?吃痛地一抽,嘴里倒吸口凉气?,才是紧张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柳柳本来在屋外候着,这会儿听见屋里的动静,便下意识地冲了进?来,看着母子俩这么奇怪地对峙着,赶紧扶着齐夫人坐下,才是战战兢兢地对眼里似乎要冒出血丝般的齐攸朗道:“爷,您这又是怎么了?您把老夫人吓到了。”

齐攸朗惊觉失态,再要说话,已是完全地出不了声音,只好又去拿了笔纸写道:“未婵要嫁给皇上?什么时候的事?柳柳,你骗我?”

齐母先拿起来看了看,见儿子急成这样,也不敢迟疑,直接说道:“你父亲才下朝回来说的,说是皇上下了朝之后,就吩咐着宫中管事的去给夏姑娘量身缝礼服,你父亲与那些人也是旧识,散朝之后就去打听了几句,说是皇上吩咐要给夏姑娘赶制嫁衣,虽说名分还未定,婚期也未选,但应该也是早晚的事了。”

柳柳听了齐夫人的话,又看了齐攸朗的字,也是满脸惊疑,赶紧摇头解释道:“爷,奴婢不知道这事,您问奴婢的时候,奴婢只知道夏姑娘在宫中,孟大哥也在宫中,皇上还只是见了孟大哥,夏姑娘却是一直在瑜妃处,没有听说丁点皇上要跟夏姑娘大婚的事。夏姑娘不可能答应皇上的啊,皇上也不会逼着夏姑娘的,这事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到了这会儿,齐攸朗终是再也等不得,这下顾不得母亲和柳柳拦着,便是夺门而出,齐夫人一个没拽住他,只好立即去请了誉国公跟去看看,生怕齐攸朗会进?宫惹些什么事出来。

誉国公才是回来换了常服,听了这话,连朝服也顾不上换,便是赶紧也往宫里奔去。只是千赶万赶,竟还是晚了一步,宫人引着誉国公到御花园找齐攸朗和楚翰天时,誉国公远远地只见着齐攸朗双手?正是拽着楚翰天的衣领,老爷子当下腿一软,整个人便是堆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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