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心里一惊,原来杏林铺子一事暴露了。都过去了六年,怎么还有人翻旧账呢?不过,面前大人都说是张婆子在中间做了手脚,看来自己还很有余地。
她露出恰当的惊讶表情,道:“妾不知。张婆子为何与孙有金有这般勾当,其中内里是何原因。妾真不知这些,还请大人明察。”
于孝通上回因为罗二贵妹妹之死,来佟家了解情况时,就与柳姨娘这个妇人谈过话。他记得她说话滴水不漏,从中挑不出一点错处。这个妇人不简单!如今,张婆子是她跟前的人,她更不得要将诸事都推到张婆子身上,反正是个死无对证。
想到这里,于孝通便不想再说什么,摆摆手让她退下。又叫人传来佟司锦。佟司锦给他行完礼后,于孝通微微颔首,“二姑娘别来无恙?”
“还好,托大人的福。”
于孝通怀疑她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但见她气定神闲,又觉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毕竟她看起来才十五六岁。便问道:“你既是长房的嫡女,本官且问你,那张婆子在长房是做什么的?”
“回大人,张婆子是柳姨娘身边管事儿的。柳姨娘跟前的大小事情,都交由张婆子去办。”
哦?于孝通觉出问题了。柳姨娘可是说张婆子洒扫浆洗,听起起来就是粗使婆子。而佟司锦话中之意,这婆子倒是柳姨娘的心腹之人。
到底谁在说谎?于孝通当然是信佟司锦。他审理案子经验可谓是丰富,又分别叫来佟家的几个下人,随便用话一套,便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说实话的是佟司锦。
在与韩氏的谈话中,于孝通发现她表现得异常激动。她听说是张婆子指使孙有金说账簿找不到了,她眼里都含了泪水,“我以前就看过铺子的账,从哪里进的货,又销给谁,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谁知道官府来查的时候,孙有金说找不到了。他怎么能这样?我待他不薄,如此信任他,没想到他见利忘义。张婆子为什么会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于孝通微微摇头,佟司锦亲生母亲无疑是善良的,可这善良怎么看着有些愚呢?幸亏她亲生女儿是佟司锦,要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是的,于孝通已经心里有数了。这个张婆子是个恶人,她背后的推手是谁?他不想去猜,只须看在这件事情中,谁得利最多谁便最有可能。他可是听说那杏林铺子关张了半年,后变成绸缎铺子,由柳姨娘经营。
于孝通与佟托哈进行了长谈,他将案子审理情况告之。佟托哈吃惊之余,非常生气,送走于孝通之后,他将佟海泰叫过来好一通臭骂。张婆子是柳姨娘的下人,这不就是佟海泰没管好自己的妾吗?
佟海泰垂头丧气地走了。佟托哈正在考量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六年前,自己可是自请的罪。拿不出来账簿,刘二家服的药,是否来自于杏林铺子,这便没法子证明。但自己仍然有错,罪名便是家人未管理好铺子。
如今,这罪名仍然存在,不过换了个内容,是未管理约束好家里的下人。下人谋害主母,这个听起来怎么都要比以前严重。
佟托哈越想越火大。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玛法在吗?”是孙女佟司锦的声音。佟托哈让她进来。
佟司锦进来后,很规矩地坐下了,她看看佟托哈道:“孙女刚才听我阿玛训斥柳姨娘,便得知家中发生之事。孙女想,以前我额娘是因为没管理好铺子,她的陪嫁才交给柳姨娘管理。现在有御史大人查明,我额娘是被冤枉的,那么她的陪嫁可否物归其主呢?”
佟托哈愣了下,事情发生了,他当然首先想到的是对自己的影响,对佟家的影响。至于韩氏有没有受冤枉,他还真没想。但佟司锦沉静中带着期待的目光,就那么看着他,他只好说:“最后的定论还没出来,到时候玛麽会考虑的。”
佟司锦闻言也没再多话,给佟托哈行礼之后,离开了书房。佟托哈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在自己的印象中,这个孙女不爱说话,性子弱,现在看来竟是个有主意的,看着倒比她父亲佟海泰要强。
之后的两天,佟家各人是各怀心事。柳姨娘以前还偶尔为张婆子死了,自己少了得力之人,而感觉到惆怅,现在她可是就一个想法,幸亏张婆子死了,要不就有可能把自己缠进去。
佟海泰被佟托哈训斥一通后,一边是合他心意的柳姨娘,一边是发妻,佟司锦又紧盯着他,他只好借口公务缠身,又跑回莘州去了。
齐氏心大,纯属看热闹。她这几个月来,对柳姨娘颇多不满,现在她要倒霉了,她乐得拍手笑。这事儿,那氏没掺合。但她也担心柳姨娘被牵扯进去。柳姨娘多好用啊,她在长房,根本不用自己出面,就把长房搞得乱七八糟,这正是她乐见的。故而,她对齐氏的傻乐很是看不上。
这天,佟托哈主动去都察院找于孝通。自家出的事情,自己多少也要主动些。于孝通接到差役通传后,迎了出来,“佟都统来得正好,本官原是打算去登门拜访。”
佟托哈苦笑道:“哪里敢劳烦大人?不知大人这案子审理得如何了?在下知大人辛苦,又因种种原因出不了力,只能等着结果,还请大人谅解。”
“哪里哪里。都统在外为朝廷驻守边陲,辛苦也是我等可以想像的。”他边说边将佟托哈引到院府之内的厅堂。两人均入座之后,于孝通道:“本官已经将刘二审理出结果了。”
佟托哈精神一振,他还是期待着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出现。
于孝通娓娓道来,“这刘二原本住在布巾胡同,以在街上摆摊为生,生活过得艰辛。他内人怀孕买的保胎药,结果服用后,他内人出血不止,连同腹中的婴儿都没能保住。张婆子同住在布巾胡同,告诉刘二若是他去告状,说那药是从杏林铺子抓的,便给他二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