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头这些话,韩氏饶是不够精明,但也明白柳姨娘有着坏心眼——说得好听,叫什么代管,上回她想用自己那些陪嫁,没用上不说,风凉话也听了不少。她开口道:“我身子弱,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上回锦儿请了大夫来给我看病,是京城有名的牛大夫,他说我并无大碍,这是大家都听到的。”
佟司锦握着韩氏的手,用力地握了两下,以示鼓励——母亲看清了真相,想必以后会变得强大起来。
佟托哈看了看韩氏,微微点头,“你的气色看起来,是比以前好多了。既是你的陪嫁,就交还予你吧。这也是大尚朝的规矩。二姑娘也快出嫁了,你这个当额娘的,想必也会有所准备。”
柳姨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转眼之间又阴转晴,她笑道:“姐姐身子好了,那再好不过。”
佟托哈见她知礼懂事,心道:这大房虽是回回给自己惹事情,可看起来也还行,可能就是运道差了些吧。“既是都没意见,那你们就去忙吧。”
佟司锦清脆的声音响起,“姨娘同意将我额娘的东西交还回来,那甚好。就是不知那些陪嫁是否完好无损?”
柳姨娘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见本欲起身的佟托哈又坐回去,只得笑道:“二姑娘你还小,大人的事情自有大人操办,你别费这个心了。”
“玛麽都叫人给我准备嫁妆了。姨娘怎会认为我岁数还小?大家都在这里,姨娘不妨说说我额娘那些陪嫁现在状况如何?”
柳姨娘被将了一军,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那些嫁妆无非是地契、铺子和箱笼。田地有人种着,铺子也开着的,箱笼就在院子耳房里收着。有什么好说?”
佟司锦心里有些难受。是啊,田地有人种着,铺子也开着,箱笼也在,为什么要交给柳姨娘呢?这明摆着是以韩氏有错之名在惩罚韩氏。她抿了抿了唇道:“我听额娘说过,地契和铺子数量不多,想必很快就能交还过来。那箱笼呢?有没有短少的情况?”
箱笼里若无短少,自己何必要背代管之名?至于那些短少的,柳姨娘是私自拿出去卖了,得的银两当然归为已有。这是不能说的,她挤出笑来,“哎哟,瞧二姑娘说的,好似我就霸着你额娘的东西不还似的。一会儿,我就去点点,亲自交到你额娘手上,你可该放心了吧?”她心里恼恨佟司锦难缠,又怪自己没想到有这一天,以至于没多倒腾些好物出来。
“我倒是问姨娘,那些箱笼是否完好无损?”佟司锦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拂拂袖子道:“鲜嫩嫩的花儿摆着还会脱水呢,那些东西又不是金锞子银锭子,当然会有自然损耗。我平日里操持长房上下事务,又没时间整天趴在那里看着,有短缺也正常。你上回去找药材,不也从里头拿了吗?”
“好一个正常。我额娘当时交出去的时候,特意列了清单。我取了何物,也在清单上列了出来。我倒是要看看,还有何缺少?”
佟海泰见柳姨娘有些狼狈,他看了眼坐着的佟托哈和那氏,出言劝道:“回院子里再说吧,别闹得大家都做不成别的事情。”
对自己这个和稀泥的父亲,佟司锦也无语了。韩氏拉着她的手道:“锦儿,咱们回去盘清楚了再说。”
“行。到时候,我再将情况向玛法和玛麽禀报。”丑话说到前头,成功膈应到柳姨娘,佟司锦对这样的结果表示还算满意。
打铁要趁热。一回到清合院,佟司锦拿上以前从韩氏那里得来的陪嫁清单,带着青樱、紫杏、红梅,一道去找柳姨娘。柳姨娘一脸不痛快地坐在厢房里,借口茶水烫嘴,狠狠地骂银桂。
佟司锦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她,“训斥丫头也不在这一会儿半会儿。姨娘跟我们去趟耳房吧,清点完箱笼,我还要去回玛法呢。”
柳姨娘自是不甘心,又揪着银桂骂了一通,接着捂着心口说难受。她越是拖延,就说明她心里有鬼,这一点佟司锦心知肚明。她冷冷地看着柳姨娘表演,眼风却一直往正厅那边观察,瞧见佟海泰顺着墙边要上庑廊,她扬唇朗声说道:“阿玛,你往哪里去,我们都在这里。”
在江都时,佟海泰多少还能操持着管事儿,那也是他被逼得没法子。这一回到京城,上有那氏,院子里又有柳姨娘,他正好当甩手掌柜。若不是这次佟托哈带话叫他回来,他也会躲在莘州图清闲。
佟司锦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个父亲不逼就会逃避问题。她当头这么一喊,佟海泰也只能转身往这边而来。“阿玛,柳姨娘说心口疼,赶紧去找大夫吧。”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心口疼了?”佟海泰有些急。他走过来,见柳姨娘眉头皱着,平时收拾得精致的一张脸也灰灰土土的,便让身边的老董头去请大夫。
柳姨娘趁势要躺下。佟司锦向青樱使了个眼色,青樱几步走过去,将案上那串钥匙一把拿到手上。佟司锦笑道:“大夫还要过一会儿到。阿玛和我们一道去清点额娘的陪嫁吧。”
“哦,好吧。”许是佟司锦在江都给他帮了大忙的缘故,佟海泰对这个女儿,有些敬,还有些怕。这便是佟司锦一开口,佟海泰便不好拒绝的原因。
他们这就要甩开自己?柳姨娘一下子躺不住了,她从榻上爬起来,披了件厚袍子也来到耳房。
佟司锦手里拿着韩氏交出去的清单,跟着对了一遍,有的是短缺了一部分,还有几箱子完全对不上,这包括她上回来拿药材的那一只箱笼。对不上的,她将现在有的单另抄了一份清单。
佟海泰尽管是甩手掌柜,他看着这种状况,也不由得锁紧眉头。佟司锦倒是一脸沉静,快速地清点物什,并在纸上做各种记号。同时,她让红梅将韩氏也请了过来,叫她也好擦亮眼睛将人看清楚。
柳姨娘觉得情况不妙,耳房没烧火盆,却有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