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宅院门口停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妇人和少女无不衣着贵气,钗环簪绕。佟琦青带着佟家这几位姑娘,从前门绕到后院,从一道角门进去。
佟司锦心道,这佟家姑太太任是在娘家说得天花乱坠,仅从这一点来说,就没把娘家看在眼里。不过,这个地方,她早已打定主意再不来。对这个细节,她并不想理论和纠缠。
佟琦青见娘家四个侄女,只顾四处张望着看热闹,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心里不免生出几分轻视。难怪谷老太太看不上自己,佟家格局这么小,能教出什么有眼光的姑娘。
她们从后面角门进去,出了一座后跨院。佟司钰自以为表现出惊奇和赞叹,会得到佟琦青的欢心,一路上不停地问,“姑太太,那座假山好好看!”
“那个小楼看着就别致,上头还挂有牌匾,姑太太,它叫什么名字?”佟琦青看了眼,随口答道:“栖霞阁。”
佟司锦忽觉这个名字熟悉,大脑中一番搜索,便想起来了,是那晚在谷家庄子听来的,是谷老太爷和妾宛荷居住之地儿。便又回望了几眼,只见那小楼建得精巧别致,旁边有假山,有小桥,景色秀丽。
佟琦青带着她们来到前院正厅。谷老太太和几位身上有爵位的妇人,正坐在厅里喝茶叙话。
佟家四位姑娘的进入,引来她们注视的目光。谷老太太等她们行过礼后,给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儿媳的侄女,威远伯家的四个姑娘。”
其中一位抹额上镶东珠的妇人问道:“威远伯佟家,不就是你亲家吗?”
“是的啊。我这儿媳一心孝敬着我,我这个做长辈的,也顾念她念着娘家的心情。这不,今儿热闹,我就叫去把她们接了来,大家在一处和乐一番。”
这几位妇人赞谷老太太体恤之心,也都暗中打量着佟司锦她们。佟司钰自是回想着高嬷嬷和范嬷嬷所教,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出众一些。
佟司锦没存这个心,悄悄观察着谷老太太的神情。前次她们在城外的庄子上,也见过两次谷老太太。这次她发觉她的客气多来自于口头上,目光中实则有强加掩饰的挑剔。来之前,她还想着,说不定,谷老太太又想和年轻姑娘说话了。既看不上她们,为何要请她们来呢?
正说话间,谷盛进来与谷老太太回话。他的目光掠过这几个妇人,扫了一眼佟家这几个姑娘,最后落到佟司锦身上。
佟司锦又想起离开谷家庄子前,谷盛也是这样打量自己,那种令人粘腻的目光令人恨得牙痒。那时她只是心生厌恶,此时她突然心里有想,难道请她们来是谷盛的意思?她垂下眼皮子,装作什么都未察觉,什么都不在意。
接下来她们陪着谷老太太继续说了一会儿话,就由佟琦青领着去花园玩去了。现正值冬天,花园里处处覆盖着白雪。谷家在茶园里搭了暖屋,不仅烧了地龙,还摆有散发着热气的铜火盆。
有几位妇人在玩叶子牌,还有几位年轻的姑娘在投壶和玩双陆。佟家姑娘们的到来,引起了这些妇人和年轻姑娘的关注。
“锦儿姐姐。”声音是从打叶子牌的那些人中传出来的,一个身穿粉色锦缎旗袍的姑娘起身朝佟司锦走过来。
“佩如?”佟司锦惊喜地叫了一声。
“你们刚进来时,我就看着像是姐姐。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你!”傅佩如走到佟司锦跟前,拉着她的手笑道。
“是啊。我姑太太请我们来玩。”佟司锦看了眼佟琦青,轻声道。
“咱们到那边说话去。”傅佩如拉着佟司锦走到离人远的地方,“你姑太太,对你怎么样?”
佟司锦也不瞒着傅佩如,“不怎么样?”
“我刚听她们说啊,说谷家老太太看不上她。”傅佩如朝佟琦青那边抬抬下巴,给她透露小道消息。
“是吗?那她在我们家还一口一个谷老太太。”佟司锦撇撇嘴。以前她只是这样猜测,现在得到了证实。“你这些天怎么样啊?”
傅佩如咬了下唇,垂眸道:“还是那样。不过我每天就在自己院子呆着,学规矩什么的,也还行。”
“你跟谁过来的?”
“大伯母王夫人带我来的。”
“我去见见她,打个招呼吧。以后我去找你,少不了也要与她见面的。”佟司锦回头往那叶子牌的妇人那边张望。
“好啊。她这人……不过对外人,还有人多的地方,她可是看着待人特别好。”
“我知道的。”佟司锦随着傅佩如往那堆妇人方向走过去。傅佩如停到一张桌子跟前,对后面坐着的一位梳着高髻的妇人,小声道:“大伯母,她是我在江都时认下的好友。”
佟司锦见这位妇人眉眼精明强悍,行了个简礼,“伯母好。我叫佟司锦。我随父亲在江都公干时,认识了佩如。现在她回到京城,能时常见面,我很高兴。”
王夫人打量了一下佟司锦,笑道:“好姑娘,你刚进来时我就看见你了。我还心道是谁家的姑娘呢,原是认识佩如的。”
佟司锦笑笑道:“让伯母见笑了。”
傅佩如见有手拿叶子牌的,抬头看向她们,便道:“不多说了。我陪大伯母玩牌。”
与傅佩如并王夫人告辞后,佟司锦回到佟司钰那边。玩了一小会儿飞陆,谷家的婆子来叫大家用饭。
花厅里摆了四五张大桌子,来的人按同个年龄段的坐一起,中间用屏风隔开。到此都是说话声,很是热闹。这次佟司锦跟傅佩如招手,她俩坐到了一起。
有傅佩如作伴,佟司锦觉得时间并不难熬。傅佩如小声道:“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去,大伯母说要在这里看戏。锦儿姐姐呢?”
佟司锦道:“姑太太也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宿。晚上我去找你说话。”
“好啊!正好我闷得无聊,要不晚上你就住我那里吧。“傅佩如拨着碗中的饭菜,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