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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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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跪下。”

太师椅上的男人拄着拐杖,垂着头,整个人几乎一半都陷入黑暗中?。浑厚的声音绕梁不绝,仿佛是背后的佛像也跟着一起发出了声音。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跪个什么跪啊!老爸你不觉得你很离谱吗?”说话的是谢明源,他穿着一身机车皮衣,破洞牛仔裤,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吊儿郎当的,完全不像一个二十七岁的人。

“给我跪!”

“哎呀跪就跪咯,您老玩得开心就行。”谢明源立刻秒怂,脸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扑通一声就弯了膝盖,跪在地毯上,还不忘加一句,“这?地毯感觉还挺不错啊。”

谢老爷子并没有理会谢明源的一通胡扯八道,眼神看向一旁的谢沽,此时?谢沽两只手揣在兜里,慵懒地站着,膝盖一点弯下去的样子都没有……

“你也一样。”

谢沽这?才抬起头,刚刚谢老爷子和谢明源的一通闹剧中?,他连头没被抬起来过。

“说你呢!怎么还杵在那里,赶紧的。”谢明源抬头劝谢沽。

“现在轮到你说话了吗!”谢老爷子的声音中?带着怒音。

“不说了不说了……”

两个人的对话中?,谢沽一直沉默不语。对于他来说,眼前的两人就像是寻常父子之间?的吵嘴,而他只是一个看戏的过路人罢了,三个人的关系中?,他是局外?的那个。

谢老爷子看着不远处仍旧站在一旁的谢沽,他低着头,眼神里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这?让他想起当时?他把谢沽送走的那天,在登上私人飞机的前一刻,谢沽对他说的那句——

“没把你当我爹。”

风吹乱年?轻人的短发,谢沽脸上的桀骜不驯与不可一世,更加让他认定——

谢沽,是他的儿子。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谢沽抬头,眼神平静地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爷子。

今天他正在处理最近新收购的项目时?,突然接到了谢宅老管家的电话,说谢老爷子今天晚上要他回去一趟,说是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谢沽接班老爷子掌舵谢家旗下的龙头产业,前期虽然不受人看好,人员动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沽布局的大?网已经慢慢收拢,谢家的实力也在不断提升。特别是与沈舒梨合作推翻木森建材的事情,更是令很多大?佬对他产生兴趣。

谢老爷子冷哼一声,却再没有说要让谢沽跪下。

谢明源看着旁边站得腰板笔直的谢沽,一下子傻眼了,如弹簧一般地立刻反弹站了起来……

“你跪下!”

“为什么啊……怎么还区别对待啊……”谢明源没办法,又?跪回了地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你最近做的好事还不够多?几次要我找人把你保出来。”谢老爷子厉声道,“最近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反省,我已经跟各个酒吧会所?打好招呼了,看见你就必须撵走。如果让我再发现你这?小子不老实,卡就给你停了!”

“行行行。”谢明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被教训的,也已经习惯了。

“后天的酒会,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给我去!”

“……”谢明源有一万个不愿意,他从小到大?都非常讨厌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比起放肆的喝酒跳舞,这?种端着高脚杯闲庭踱步,带着镣铐与目的地跳舞,都令他感觉非常得不适。而且他不学无术惯了,哪里会那些商场上的交际用语。

“不用想着跟我讨价还价。”

“……行吧”

谢明源只能答应。

在来之前就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说这?次谢老爷子估计是动了真?格了,直接把他的名字写在了邀请人员名单上。

这?一路上,谢明源都在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好,你先出去。”谢老爷子说道。

谢明源听到这?句话如同被赦免,迅速站了起来,走的时?候还朝谢沽露出一个怜悯的眼神。

等?到谢明源关上门?,房间?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两个人,刚刚还有谢明源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也不算太差,而现在,气压却低沉得让人难以呼吸。

“坐。”

浑厚而苍老的声音里不带着任何的亲情。

谢老爷子单名一个胜,便注定了他一生争强好胜。就算是他的身体?近年?来每况愈下,私人医生已经无数次警告过他不要再高强度工作,可他依旧不听,扑在自?己的宏图壮志上,最后在会议上倒下,突然中?风,一条腿几乎废掉,只能靠拄拐。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意让谢家从此没落,可自?己的儿子又?不争气,他最后只好放下脸面,请谢沽回国。

比起被自?己溺爱的儿子,谢沽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同伙。

“我还记得你一天进我们谢家的门?,你妈要你认祖归宗,让你在祠堂磕头,你就像今天一样站着不说话。”谢胜说道。

那天的谢沽被领回家,一身乡野放浪气息,面对气派恢弘的谢家,他却一脸冷漠。面对那些目光鄙夷的成年?人,他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他们。

那个女人领着他去祠堂,叫谢沽磕头,可谢沽却冷冷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然后,那个女人急了,从花园捡起一根木杆就抽在谢沽的身上,对他拳打脚踢,叫他跪下。

“你还愣着做什么!跪啊!你他妈给我跪啊!”

“……”

直到现在,谢沽都没弯下膝盖,磕那个头。

“回来感觉怎么样?”比起面对谢明源,谢胜对谢沽的态度则更加客气尊重。

谢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微扬起嘴角,神色从容:“不知道您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还是一样狡猾。”谢胜笑了一声,指着谢沽的鼻子说道,“比起我那个不争气的孽障,你比他更像我谢胜的儿子。”

闻言,谢沽只是淡然一笑,唇抿成一条线。

“直接进入主题吧。”谢沽补道。

谢胜咳了一声,并没有被谢沽给激怒。

“这?次酒会外?界都觉得是我给谢明源办的。”谢胜继续说道,他举起手上的不锈钢拐杖,微微指向谢沽,顿了一下,“其实,也是给你的。”

谢沽这?才抬起眼,看向谢胜。

“你们两个人都是要成家的年?纪了。”谢胜说道,“不管你这?次能看上哪一个,爸爸都会帮你做主,以谢家正经二少爷的身份,迎娶对方?,在身份这?件事上,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委屈。”

“这?也是我对你妈的愧疚。”

“——不需要。”谢沽冷声打断了谢胜。

谢胜并没有因为谢沽的打断而感到意外?,反而是耐着性子问:“难不成,你已经有看上的人选了吗?”

谢沽抬头,对上谢胜的眼睛。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却又?深不见底。

四年?前,最后为什么他会被遣送到美国,谢沽永远不会忘记。

现实叫他一定要识时?务,可他不愿意。

那天在武道场,李绅知道了谢沽的退烧药是为谁而买。当沈舒梨走后,他在出其不意之时?给李绅来了一个过肩摔,当时?李绅倒在地上,却没第一时?间?起来。

他问谢沽。

“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谢沽没说话。

“你当年?为什么突然被送到美国去,和我们所?有人断联,是因为沈舒梨吧。”

李绅不傻,有些事情他当然猜得到。

“谢沽,你要想好。”

“但?不论你怎样,兄弟都永远支持你。”

……

“——不行,”谢胜摇头。

他自?然明白谢沽眼神里是什么意思。

“除了她,谁都行。”谢胜补道。

谢沽轻笑了一声,四年?过去了,果然还是没改变什么。谢沽站了起来,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转身就往门?口走。

“谢沽。”背后,谢胜的声音响起。

“有些话我不会再四年?后再重复一遍。”

-

谢沽刚刚从谢宅里出来,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却被人叫住——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说话的正是谢家大?少爷谢明源,此时?他手上正拿着两罐啤酒,直接扔了一罐给谢沽。

谢沽抬手接住。

“咱也算半个兄弟,喝一个呗。”谢明源直接往台阶上一坐,丝毫大?少爷的娇气都没有,打开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

“不喝,等?下开车。”谢沽坐在谢明源旁边,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脸怎么这?么臭啊你!”谢明源拍着胸脯骄傲地说道,“虽然我其他方?面肯定不如你,但?是在想得开这?件事上没人比我厉害了!你学着点。”

谢沽笑了一声。

“让我猜猜我爸跟你说了什么。”谢明源摸了摸下巴,猜测起来,“让你到时?候在那个破酒会上找个相好?”

“你看来也不笨。”谢沽调侃道。

“我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好吧!”谢明源突然叹了一口气,“我这?些年?可能也是玩得太过了,人人都说我不成器,可能我爸想发挥我最后一点用处吧。”

“什么?”

“对你来说,这?次酒会可能只是物色一个对象,而对我——是准备联姻。”谢明源用猛地喝了一口酒,“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联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本来我爸想着补偿你,允许你可以按照自?由意志恋爱结婚,到时?候也不会让别人说任何闲话。可只是——”谢明源突然看向谢沽……

“你想要谁都可以,可唯独不能是沈舒梨,因为那是我爸给我挑的联姻对象。”

砰。

谢沽手上的易拉罐掉到了地上。

原来谢胜早就做好准备,要让沈谢两家联姻。

而联姻的人不是他,是谢明源。

“那你喜欢沈舒梨吗。”谢沽问道。

“喜欢。”谢明源回答得很干脆,“为什么不喜欢呢?长得漂亮,有能力,出身名门?,我还有什么应该挑剔的吗?”

谢沽望着远处,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黑色的幕布为衬,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华灯初上,无数绚烂的光汇集在一起,共同描绘着津市的繁华盛景。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我爸真?的特别像,比我这?个从小呆在他身边的儿子还要像。”谢明源把喝干净的易拉罐放在地下,他站起来,一抬脚,易拉罐被踢得很远,滚到自?家干净的草坪上。

“但?你和他嘛,又?不是完全一样。”谢明源转过身,看向谢沽,“你这?小孩就还是太感情用事了,应该学我爸一样,无情无欲,除了打江山以外?都什么都不感兴趣才对!”

“我为什么要变成那样?”谢沽也站起身来,挑眉。

“的确,我爸这?人就够讨人厌了。”谢明源砸了砸嘴,“没人比他更没意思了。”

“——你真?的喜欢沈舒梨吗?”谢沽突然又?问道,前言不搭后语。

“还行啊。”谢明源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这?些年?他也浪得有些没意思了,当时?谢胜跟他说起联姻这?件事情时?,他也没有反对,“其实你问我喜欢不喜欢也没用,这?不重要啊……”

“沈舒梨答应了吗?”

“她爸倒是很乐意促成这?件事情。”

“所?以她答应了吗?”

“——她估计还不知道。”谢明源继续说道,“不然为什么需要这?次酒会呢?”

谢沽这?才明白,沈仕淮为什么要让沈舒梨突然提前复职。

原来是为了让她以沈氏一把手的身份,去参加这?场宴会,促成这?次体?面的联姻。

“谢沽,你也应该试着去喜欢喜欢别人了。”谢明源拍了拍谢沽的肩膀,“而且,你当初回来的时?候,不是向我爸保证过不会再去招惹沈舒梨吗?其实我爸也知道你们一直都还有很多接触,但?最好快点收手,不然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可能你现在对她的感情,不过是以前你们被迫分开后产生的遗憾而已,不过是一种执念罢了。”

谢沽摇头。

“你先别急着否认啊,你现在这?样,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以前的女友突然要被别人抢走了,占有欲作怪。”

谢沽摇头。

谢明源看谢沽这?样子,笑了出来。

他和谢沽的接触并不算多,对谢沽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个不愿意尊崇礼数,腰板子特别硬的小孩。

没想到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了。

“你不懂。”谢沽面对谢明源的笑,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谢沽,你要知道我们现在都处于豪门?的这?个圈子里——”

“——我从来没有处于过。”

一个个字,掷地有声。

谢明源也跟着一愣。

他从谢沽的眼睛里读出了一股压迫感,让他心底竟然有些发虚。

很多句话从谢明源的脑袋里掠过,挤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最后只无力地说了一句——

“谢沽,你别乱来啊。”

谢明源急切地想得到一个谢沽的回应,可谢沽却只是淡淡一笑,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启动他的车,关门?,踩下油门?,直接飙了出去。

别乱来?

谁说的都不算数。

-

回去的路上,很多光景在谢沽的脑袋中?浮现。

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住在昏暗散发着异味的房间?里,母亲在门?口摔着东西?,嚎啕大?哭。

想起自?己第一天来到谢家的大?宅,母亲拿树枝抽自?己,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想起他无人来开的家长会。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沈舒梨,那个时?候他还没去华森私立上学,只记得是谢家的一次宴请上,突然来了很多人。

其中?有一个女孩,穿着精致的桃色礼裙,带着礼帽,踩着皮鞋,慢慢地进入宴会厅。她黑色的长发随着步伐摆动着,眸间?用明亮的光流转,顾盼生辉。

他坐在角落里嗤笑一声,装什么。

“沈舒梨。”旁边的谢明源凑到年?少的谢沽旁边说道,“舒展的舒,梨花的梨。”

“哦。”谢沽懒得搭理。

可他记下了这?个名字。

舒梨,多么美好温柔的名字。

“是不是很漂亮,听说她家后院,都是为她盛开的梨花。”

在看向她桃色的礼裙,谢沽凝视了很久很久。

从头到尾,沈舒梨都并没有注意到他。

而下次一见面,就是这?个小姑娘穿着华森的校服,站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撒野,

谢沽的车速越来越快,两边的光景都在迅速地倒退。他能明白谢明源的话,更加懂得谢胜的权力与手腕。

回到名曜公馆,此时?已经是深夜,路灯下空无一人,就连湖面都跟睡着了一样。

他停下车,却没有直接进到别墅里面,站在外?面吹着冷风。

谢沽的手不自?禁地摸向口袋,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谢沽?”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沈舒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刚准备洗澡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水管突然裂开了,可她哪里会换,准备打电话给物业,可她根本都不知道物业的电话。

这?么冷的她,她里面就穿了一条睡裙,外?面披了个粗毛线开衫。

然后她就看到了还没进去的谢沽。

算了,急病乱投医。

“你会修水管吗?”

谢沽:“……”

沈舒梨没懂谢沽投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也对,谢总哪里有需要亲自?修水管的道理?

沈舒梨挥了挥手,准备撤退:“当我没说。”

下一秒,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带着一股劲儿,将?她直接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沽将?沈舒梨抱住,把头埋在她的衣服里。

怀里的人娇软,却又?浑身冰凉。

“想你。”

“一直都很想。”

谢沽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有红包掉落哦!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谢沽下定决心要抢了谢家,灭了沈家。

谢狗终于勇敢了一回!要相信谢狗的哥哥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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