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池暄的涨粉速度达到了全平台第一的程度，有up主统计过二筷平台主播涨粉的速度，池池暄一骑绝尘。
许多主播点进他的直播间取经，又发出“就这？就这？”的声音离开。
——池池暄大概是全世界最冷漠的主播了。
每天板着一张面瘫冰山脸，偶尔跟观众们互动一两句话，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他又不爱开摄像头，动不动就中途离开，只留下空空荡荡的电脑屏幕。
偏偏观众们又乐在其中，哪怕池池暄偶尔会离开几个小时，他们也不着急，在公屏快快乐乐地聊着天。
池池暄确实是一个爱忙里偷闲的人。
不直播的时候，他并非在摸鱼，而是买了《涉猎》原著，一页一页认真研读。
细细琢磨起来，《涉猎》里的反派虽然和池池暄都是暴君，但是两人的性格差别很大。
《涉猎》里的暴君爱笑，像猫捉老鼠一样，享受将猎物按在手下慢慢折磨，看着对方流露出绝望的情绪。
而池池暄会做的是，直接将对手捅死。
反派死于话多，可能这就是池池暄能称霸宇宙，而《涉猎》里的暴君惨死的原因。
贺序亲自开车送池池暄去片场，池池暄踮脚，没在人群里看到谢均迟。
导演姓李，戴着贝雷帽向两人的方向跑过来，“贺总好，这就是小暄吧？”
贺序点了点头，与李导交流起池池暄的事。
两人来之前就联系过，周火早早与导演说好了池池暄的事情。
聊天途中，池池暄一直在默默记李导与其他人的衣服特征，他脸盲症过于厉害，如果没有1003号系统的提醒，是真的会分不清除了三个反派以外的人。
跟池池暄独处时，贺序一向温和守礼且矜持，一点看不出是有着精神病的变态。
而此刻跟李导说话的贺序，嗓音冷淡提出的要求咄咄逼人，最终李导擦了把汗，笑说：“先让池老师来试镜看看吧。”
他浏览了周火发来的视频和营销号通稿，也跟着直播间的观众们，半开玩笑地喊起池池暄“陛下”。
贺序毕竟与剧组无关，便留在原地等待。
现在刚拍完一场戏，演员们都在吃午饭，李导亲自带着池池暄走向换装间，边走边说：
“不知道池老师有没有看过原著，原著里的暴君可谓是灵魂人物，原著粉都喊着如果不选好的角色，就要联合起来抵制电影，所以我们制作团队压力也很大，光是选角就拖到现在……”
他对池池暄能否演好暴君是抱着消极态度的，毕竟池池暄只是一个网红主播。
业内其实没多少演员愿意演暴君，毕竟暴君在电影里戏份很少，只能算一个男四，需要脸又需要演技，还会被原著粉联合起来骂。
但是池池暄外形实在太贴合了，眼见着开机都好几天了，李导实在着急，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语气里含着不明显的施压。
若是一个真新人，听出李导的意思后，可能会觉得惴惴不安，但池池暄只觉得李导的手段太过低劣。
剧本被卷成筒插在李导的包里，他掏出来递给池池暄，“不急哈，你先慢慢研究剧本，我先去看看那边的景有没有布好。”
池池暄翻开剧本看了片刻，发现剧本和原著出入不大。
他合上剧本，“不必，现在就开始吧。”
李导本来对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男生挺有好感的，一见池池暄的行为，顿时心里有点那啥了。
纵使认真看过原著，正常演员都会再仔细研究一遍剧本，池池暄也过于不知天高地厚了吧，难不成还特别自信于自己是一个天赋型演员？
李导眉头微皱：“小暄啊，虽然你是周火推荐过来的人，但是……”
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按住，制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来人穿着厚重的铠甲，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唇角噙着笑：“李导，让这个小朋友试试吧。”
他逆着光站着，被阳光勾勒出俊秀的轮廓，眉目俊朗，茶灰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池池暄。
池池暄立刻认出他是谁了。
因为来人的后脑勺上弹出一个粉色的标签：【妄想症】。
“谢老师，你来了啊。”李导笑了起来。
谢均迟拉了一个椅子，“坐，站久了腿会酸。”
李导正欲坐下，被谢均迟伸手拦住。
谢均迟笑着，让池池暄坐下来。
李导也不恼火，笑眯眯的。
谢均迟演技好，片酬高还难请，这次也是看《涉猎》的本子好，才愿意来演。
再加上谢均迟脾气好，十分配合拍摄，不像别的明星那样爱耍大牌，李导自然把他捧着。
“在试镜是吗，”谢均迟用温和的语气问，“我可以指定一段让这个小朋友来演吗？”
李导：“当然可以。”
谢均迟翻开剧本，选了一段翻开给池池暄看，“这里是与原著里一样的情节，基本没做多大改动。”
这段戏，讲的是暴君刚上位的一段日子，算是暴君的独角戏，配角的存在并不重要，毕竟在化妆间也没人陪池池暄对戏。
池池暄回忆起原著里对应的情节，点了点头：“好。”
换装间的空间很大，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外基本没人，足够池池暄施展。
暴君登基时只有十八岁，但先帝去得匆匆，江山社稷与黎民的安危全都猝不及防落到了他稚嫩的肩膀上。
老臣们都万分担忧，为年幼的陛下制定了许多富国强兵的办法，建议陛下休养生息，发展经济。
池池暄将剧组里普通的椅子当成了龙椅，支着下巴，垂着眼往下看。
李导和谢均迟站在旁边，默默回忆这里的情节。
老臣声泪俱下，希望年幼的君王听取自己的意见。
池池暄的睫毛很长，垂着眼的时候总会给人带来一种乖巧温和的感觉，但是此刻，由于眼底的情绪太凉，看起来凌厉如剑。
他语气平淡，甚至尾音缠了一点笑：“你的意思是，不希望朕去攻打别的国家？”
老臣磕了一个响头：“陛下三思啊！我国国力不如敌国，如果现在开战，百姓必会流离失所。不如休养生息，待富国强兵之后，再攻打也不是来不及啊。”
暴君笑了，他换了一个姿势，用轻蔑的语气说：“朕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不能成功。”
老臣大叫：“陛下！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捂住嘴拖了下去
池池暄低下头开始玩起了自己的手，唇色温软，声音冷淡：“王宰相年高，让他回家乡休息吧。将今天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下次再有人敢忤逆我，就直接乱棍打死。”
暴君的脸稚气未脱，线条柔软，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天真无邪。
最单纯也最残忍，旁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又忍不住在心底最深处，生出亵渎的情绪。
直到池池暄表演完，李导还没有从情绪里□□。
池池暄出戏出得很快，展开剧本看了一眼，确保自己刚才没说错词。
1003号系统在他的脑海里放起了烟花：【陛下实在太厉害啦！！】
李导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后生可畏啊，哪怕是谢均迟来了，也会觉得……”
说到一半，他才想起谢均迟就站在自己旁边，讪讪地闭上嘴。
谢均迟并未在意，含着笑夸：“哪怕是谢均迟本人看到，也会觉得自惭形秽。”
【恭喜陛下，谢均迟好感+20，目前总好感25。】
李导跟池池暄谈起了合同的事情，恨不得池池暄现在就进组，但池池暄并不了解地球人的契约，推脱说让贺序来。
贺序跟李导谈起了合同问题时，每句话都要带上几个池池暄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池池暄起初还认真听着，逐渐眼神放空。
“热不热？”谢均迟轻轻点了一下池池暄的肩膀，“我那里有冰水。”
天气其实只有一点闷热，但谢均迟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远比只穿了件卫衣的池池暄觉得热。
池池暄跟着他到了休息的地方，接过冰水，喝了一小口。
谢均迟的助理也在，在谢均迟的暗示下，调整小电风扇的方向，对着池池暄扇。
“前几天拉你上了热搜，对不起。”谢均迟道。
当天晚上他拍完戏看见热搜上的图片，就想找池池暄道歉。
可是太晚了，怕打扰对方睡觉，谢均迟就没有发消息过去。
池池暄：“没事。”
他从谢均迟的服装上辨认出，谢均迟演的是《涉猎》里暴君手下最骁勇善战的将军。
将军与暴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直执着地认为自己拥护的小君王善良温柔，都是被奸臣误导，才会在别人那里是暴虐阴沉的形象。
暴君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派将军把女主的国家灭了。
亡国后，有勇有谋的女主靠着巧舌如簧，逐渐让将军认清了暴君的真面目。
将军在痛苦之中挣扎，最终决定亲手杀死暴君。
不过，他刚举起剑就后悔了，然后女主在背后推了一把暴君，使剑刃穿过暴君的胸口。
“我在热搜上看到了你，”谢均迟说，“游戏技术很好，演技也很好。”
池池暄：“嗯。”
谢均迟：“合作愉快，我有预感你将是我拍戏以来，最欣赏的合作伙伴。”
池池暄点头：“我还会成为，你在演技这一方面永远逾越不了的高山。”
很狂妄的一句话，显得有些大言不惭。
谢均迟揉了揉眉心，眼角眉梢透出点笑，期待地说：“我拭目以待。”
贺序和李导最终敲定，池池暄明天正式入组，顺便签好合同。
两人离开了剧组，贺序先是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池池暄坐进去系好安全带，才坐到驾驶座上。
“恭喜。”贺序说。
网红主播究竟不是主流行业，池池暄试镜成功，是迈入另一个圈子，走向大众视角的第一步。
贺序：“附近有一家店，味道很好，晚上去尝尝吗？”
池池暄问：“顾知水晚上回来去哪吃？”
贺序：“顾知水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已经开始学会独立做一些事了。”
池池暄心想，自己也是一个成年人了，贺序的态度可不一样，连喝口水都会亲自帮忙端上来。
贺序双标得理直气壮。
傍晚金色的光薄薄覆盖在视网膜上，贺序说的那家饭馆离剧组很近，并不是什么装潢豪华的大酒店，而是路边街头一家很普通的炒饭店。
贺序将车停在路边，唇角多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小时候，我父母经常出差，家里请的阿姨也总是因为打麻将忘记给我做饭。所以我就会来这家店吃晚饭，吃久了，店主都记得我的口味了，偶尔还会赠送我一碗胡辣汤。”
池池暄安静聆听着。
“店主开玩笑说，她以后恐怕还会给我的孩子做饭。只可惜，我一辈子不会爱上别人了，更遑论生儿育女。”贺序缓慢地说完。
“所以，你喜欢我吗？”池池暄歪了歪头，眼尾落上点夕阳的光。
贺序对他的好感值已经到达60以上的话，如果换一个普通人来，已经达到情侣的标准了，可是贺序对待他，还是以朋友的态度。
贺序万年不动的淡然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池池暄往贺序的方向挪，膝盖抵上驾驶座。
贺序连忙伸出手垫在池池暄的头与车顶之间，以免坐直了身的池池暄不小心撞到车顶。
他低眉，握住池池暄的手腕，想要制止池池暄接下来的动作。
但是车内空间狭小，贺序稍稍一用力，池池暄就直接跌进贺序怀里。
漆黑柔软的发丝蹭到贺序的下巴，痒痒的。
池池暄按着贺序的胸口撑起身子，本想发怒，又觉得要适当地礼贤下士。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唇红齿白的少年，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微微歪着头，认真地看着贺序的眼睛。
他很好奇贺序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并且用着最简洁平淡的语气，打最让人猝不及防的直球。
贺序闭了闭眼，池池暄脉搏的跳动在指尖之下清晰无比，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深呼吸几次后才缓解症状。
“不要闹。”他低垂着眼睑，再次重复了这句经常对池池暄提起的话。
池池暄直接摘去了他的眼镜。
贺序近视，失去了眼镜后，远处的景物看着都模模糊糊。
但近处的东西依旧清晰，包括池池暄靠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