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冷甜洗了个澡。
当她出来的时候,在客厅闻到了些许烟味。
奇怪,自从她住进来后,傅斯良就很少抽烟了,更很少在她在家的时候抽。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跑出去没跟他说,不开心了?
冷甜绞着手走过去:“傅先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一怔,随即温暖笑道:“想哪儿去了,我没有生你气。”
冷甜甜甜地笑:“傅斯良!”
“嗯。”
他打开种子的口袋,露出里面颗颗饱满的红豆杉种子:
“我们一起把它种起来吧。”
“好呀。”
冷甜看着客厅角落里正好放着几个空花盆,“就种在这里吧,等雨停了,我们把它搬到外面最好的位置。”
“好。”
于是,两个人开始一起动手种种子,冷甜一边把种子递给他,一边骄傲地补充,“这可是最贵的曼地亚红豆杉,我挑了快一个小时。”
傅斯良看着她递过来的种子。
每一粒都很干燥,袋子里也完全没湿,外面分明下着雨,但冷甜却将它们保护得那么好。
他轻声说:“谢谢。”
冷甜笑笑。
“我们明天一起给它们浇水好吗?”
“明天不行。”傅斯良顿了顿,“明天我在B市一个参加一个集团发布会,顺便出差几天。”
冷甜垂下眼睫。
……又是这样。
他看着她,顿了半晌,道:
“等我回来。”
冷甜抬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暖,眼睛里闪着长者温和包容的暖意,她笑起来点点头:“嗯!”
***
第二天傅斯良走后,冷甜望着空荡荡的房子,还真有点怅然若失的意味。
回到房间里,正好看到倪月给她发的微信。
【宋寒家在B市举行分公司开业仪式,后天有个交际晚宴,邀请我们过去。】
冷甜眼睛马上亮了:【好呀!!!】
倪月:【这么激动啊,不会是傅斯良在B市吧?】
不愧是好姐妹,一猜一个准。
冷甜也没否认,第二天,闺蜜俩就乘坐倪月家的私人飞机到了B市。
H省宋氏集团最近成立了一个新的分公司的成立,而宋氏集团的公子和冷甜倪月之前就认识,他顺便也邀请了她们。
宴会在明天,当晚,冷甜和倪月便先在宋氏的庄园里住下了。一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冷甜也睡不着,干脆和倪月一道出去逛街了。
两个人走到一条商业街,进入了一家精品店,里面卖各种例如八音盒、明信片、书签、头饰、钥匙扣的小物件。
冷甜找到一套书签,惊喜地倪月面前一晃:
“你看,这是二十四史的书签诶!”
这套书签一共有二十四张,从《史记》到《明史》,每一张上都用古风字体印上了对应的书名和史书开篇的第一句话。而傅斯良从前就是历史教授,书签可以送给他。
精品店的老板看她很喜欢,先说了话:“这是珍藏版,最后一套了。”
冷甜马上说:“我买了。”
她特意要了个很精美的包装盒,把书签仔细装好。
出了精品店,冷甜和倪月继续逛街,倪月望着月亮,说:“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傅先生那么上心,你也太变态了,喜欢五十九岁的男人,也就我是你朋友,搁在外面,全城人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冷甜语气轻松:“没关系,书上说了,很多思想都有时代的局限。几十年前,同性之间的恋爱也会被骂作变态、畸形、人渣,但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我相信,或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人们也会理解和包容更加多种多样的情况的。”
倪月叹了口气:“……不愧是跟大教授住在一起的人,我说不过你。”
“但是……你的觉得一个五十九岁的男人会真心喜欢上你?可能吗?”她停下来,担忧地看着冷甜。
“没有什么可不可能,我只知道我喜欢他。”冷甜也停下来,轻声说,“在他不排斥的前提下,我也想努力地让他喜欢我。这就够了。”
***
第二天晚上,宋氏庆祝新公司成立的交际晚宴正式开始。
宋氏庄园的前厅聚集了许多谈事的权贵,后院则都是一起玩乐的少爷小姐们。庄园自带的ktv音响设备声音震天。
透过后院的玻璃窗,可以依稀看见无数高级轿车开来,停在停车场,冷甜转身望着落地窗,寻找着傅斯良奥迪车的身影。
“在找傅斯良吗?”倪月说。
“今天是宋氏新公司成立的庆祝晚宴,宋氏邀请了省里许多权贵,傅斯良正好来B市出差,说不定他也会来呢。”冷甜告诉倪月。
“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冷甜看着手里精美的书签盒,心想如果真的能看见傅斯良,还可以找个理由将书签给他。
她正要说好,一个十八九岁的英俊少年却向她们走来:“请问是冷甜小姐么?”
冷甜不认识他:“你是?”
“我是吴氏集团的吴毅。”
听到这个名字,冷甜下意识地一顿。最近她听说傅斯良正和吴氏集团竞争收购同一家企业,两个人咬得不可开交,于是,她下意识地将包着书签的盒子往后放了放。
吴公子不着痕迹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
他在冷甜身边坐下,笑了笑:“冷小姐应该听说过傅斯良和我们吴氏竞争收购川盛企业的事吧。”
冷甜没否认。
吴公子叹道:“傅斯良的表现当真狠辣,不动声色就咬住了我们,我们实在是大跌眼镜,原来温雅的绅士,也能有如此老谋深算的手段。”
冷甜笑了笑:“傅先生本来就是。你也不想想,那么多教授,为什么只有一位当了商人。何况川盛是房地产企业,部分股份还归属省里。你们是搞食品的,对于房产经营既没有经验,规模也没有傅先生的弘毅集团大,管理有方的弘毅集团才是最有资格收购川盛的,吴公子就别放在心上了。”
“这样啊。”吴公子笑了笑,似也没想对这个话题聊太多,“那……怎么来这里也没见你唱歌?”
冷甜耸了耸肩:“没有心情。”
“这次宋寒可是东家,听说你们也是老朋友了,你不唱歌,多不给他面子啊。”吴公子笑,“唱一首吧。”
冷甜最终没有拒绝。
她走到机器前,点了一首《FireOnFire》。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冷甜毫不怯场,随着前奏响起,她轻轻启唇:
“……
Theysaythatwe\\\\\\\'reoutoftrolandsomesaywe\\\\\\\'resinners
(他们都说我们丧心病狂,甚至说我们身负罪恶)
Butdon\\\\\\\'tletthemruinourbeautifulrhythms
(但是,别让他们扰乱我们美妙的节奏)
……
Weloseourmindsinacityofroses
(我们在这浪漫之城失去理智)
Wewon\\\\\\\'tabidebyanyrules
(我们不会遵从任何规则)
……”(此段歌词为引用,出自SamSmith《FireOnFire》。)
冷甜的声音颇具穿透力,又如风铃般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想起昨晚倪月的话,她声音里带了点不甘,但依旧骄傲自如,充满倔强的信心。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啧啧称奇。
“听说冷小姐小提琴拉得很好,没想到唱歌也这么好听。”吴公子说。
冷甜笑了笑也没说话。
“朋友在找我,失陪了。”
吴公子冲远处抬了抬下巴,离开了。
冷甜回到座位。
倪月赶忙拉住她说:“我昨天没有说你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诶,我怎么可能会和你计较。”冷甜冲她笑了笑,悄声对她说,“走吧,我们去前厅看看傅斯良在不在,如果能遇见他,我就要把书签送给他。”
倪月说:“好。”
冷甜正想回身拿她的包,一摸,却发现里面的书签包装盒不见了。
她马上说:“我的书签不见了,倪月,你刚才看见了吗?”
倪月刚才全神贯注地听冷甜唱歌,这里的光线又忽明忽暗,她还真没注意冷甜的书签什么时候丢的。
“会不会……被人拿走了?”
倪月的话提醒了冷甜,她眉尖蹙了蹙,下意识向吴毅的位置看去。
吴毅正泰然自若地和别人聊天,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冷甜目光渐凝。
心里过了几遍刚才他来找自己的过程,已经有了主意。
“倪月,等会去前厅吃饭时你……”她附耳在倪月身旁说。后者听到,点了点头。
***
欢唱结束,宋寒邀请大家去前厅吃饭。
冷甜迫不及待地走向前厅,在前厅中汇聚的省城诸位权贵间一一扫过,并没看见傅斯良的身影。
……或许是,没来?
这时,吴毅和一众朋友走来。
她笑着迎了上去。
“吴毅,关于傅先生收购川盛的事,我还想跟你再探讨一下,我们两家或许可以出一个折中方案,以最小的损伤共同经营川盛公司。”
吴毅扬眉:“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冷甜信誓旦旦,“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你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你转告给傅先生。”
吴毅顿了顿,便对身后的朋友说了声:“你们先走。”和冷甜来到了一个座位。
冷甜扬起甜美的笑容坐在他对面,说:“我先去自助区拿酱料。”
吴毅点了点头。冷甜走到前厅边上,在吴毅看不见的角度,对门口的倪月悄悄打了个手势。
倪月会意,身影消失在门边。
冷甜这才转到自助区,她拿了几碟酱料,又在长桌上看到了最喜欢吃的三文鱼沙拉。
三文鱼沙拉做得很受欢迎,这里只剩下一盘了。
她刚想拿,一只手伸过来,目标似乎是和她同一盘的沙拉。
那只手修长好看,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只是上面有皱纹,彰显出岁月的痕迹。
冷甜一愣。
她抬头,正好看见傅斯良,眼睛一下亮了:
“傅斯良,原来你在啊!”
傅斯良显然也没意识到冷甜会在这里,他笑了笑:“我来参加宴会,你怎么也在?”
“朋友请我来的。”
他顿了顿:“你要吃这个沙拉吗?给你吃吧。”
“算了,毕竟只有一份了……”冷甜很快说。
“我不爱吃这个。”他回答的也很快,语气很温和,如往常一样,稍后补充,“是帮别人拿的。”
冷甜疑惑地看了看他,想到从前在家时,他确实没怎么吃过沙拉,都是他看着她吃了,最终也就没说什么,拿了沙拉。
然后,她把傅斯良拉到一边,悄悄说:
“你站在这儿别走,我一会儿有个惊喜给你。”
傅斯良扬眉看了看她,少女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他也不自禁笑了笑,也不问缘由,说:“嗯,我等着。”
冷甜冲他挥手:“那我去跟朋友吃个饭,我很快就来。”
“好。”
***
冷甜向吴毅桌前走去。
傅斯良则顺着冷甜的方向看去。
只见她对面坐着一个少年,少年面容俊朗,一派年轻人的朝气,两人正欢快地交谈着。只见少年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冷甜哈哈大笑。
他怔了怔。
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令他许久地沉默了。他也当然知道少年人和冷甜或许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少年人黑色的鬓角照耀在阳光里,闪亮而朝气蓬勃。
他们年龄相仿,他们可以无限制、无条件地亲近。
那一瞬他眼眸闪了闪,然后垂下眼睫。
接下来的过程他几乎是强迫自己在看他们,只见少年伸手,给冷甜倒了杯红酒。
冷甜没拒绝。
傅斯良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眼里泛起涟漪,直到身后有人叫他,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