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日,由村上义隆率领的上杉奇袭队两千骑兵,轻取了松平伊豆的本城千叶,随即以之为据点,直捣德川幕府的心脏——江户城。
此时在义隆的四周,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强藩了。北方,不过臼井山口藩三万石;南方,上总、安房两国,保科、土屋、松平、屋代、阿部、西乡等等,至多不过两万余石,总共能拼凑起两千老弱病残,就已经很可观了。
向东,一马平川后是佐仓六万石,然后是大海。佐仓藩主松平入道良镇已经缠绵病榻一年有余,诸子争嗣,正闹到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发兵。然而从千叶向西,通过废弃的战国著名战场国府台城,前面就是江户!
义隆留同族村上岩清与八百松平降卒镇守千叶,并敉平领内各路反抗,自己统领原部两千骑兵,飞驰国府台。四月十一日卯时,在那片赫赫有名的废墟中,新的战斗开始了。
幕府军是由若年寄麻生次郎长统率的、以五组书院番为主力的约六千步骑兵,布列长蛇阵势,击首则尾动,击尾则首动,击身则首尾合围,防御十分严密。
村上义隆把本军分为四队,左备柴田秀熊三百骑,右备有泽满教三百骑,后备岸现八一千骑,而自统四百骑在前。他对秀熊等人说:“幕军兵力数倍于我,而麻生却摆开利守不利攻的长蛇阵,他必然是心生怯意。这仗我军赢定了!”
合战开始,上杉军左右两翼首先发动攻击,幕军固守阵地防御,秀熊等稍却,次郎长却并不下令追击。
义隆挥动素鑓,前备四百骑如猛虎般扑向长蛇的腰部。蛇首蛇尾左右来援,却被秀熊等拦住。幕军本已心慌胆怯,在上杉骑兵如雷如火的攻击下,阵脚开始动摇。
义隆明显感觉到身前的敌人在且战且走,他及时高高扬起素鑓,后备千骑立刻投入战斗。幕军中路已被击散,左右两翼救援不及,反而自乱阵形。次郎长挥刀连斩两名番士,但士气已堕,胜负已分,根本无力阻住败退之势。
太郎虎吉被编在前备,他依旧舞着那柄黑漆十文字,所到之处,敌军望风披靡。幕军已败,上杉军高呼追杀。虎吉直冲出十数里,眼见大道上稀稀拉拉已经看不到几个败兵了,这才驳回马头。
走不上数十步,忽然看见一名背插竹雀旗的武士,光着头,浑身是血,正坐在路边整理脚绊。虎吉认识,那是与自己年龄相仿佛的星猿若丸。
“呔,猿若,”虎吉大喝一声,“你的战马呢?”
“给射死啦。”猿若丸抬起头,愣愣地回答。
“你的头盔呢?”
“给打掉啦。”
“呸,看你现在象什么样子?”虎吉大笑骂道,“真给上杉家丢脸。”
“什么,”猿若丸从屁股后头提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可是我砍下大将的首级啦!”
“胡说。肯定是个小兵,要不然就是死尸堆里捡的。”
“你才胡说!”猿若丸有点急了,“是我亲、亲手刺倒的,然后割下的首级。那家伙骑一匹火红的高头大马,穿一身花花绿绿的,不知道什么大铠,头盔上饰着、饰着奇形怪状的家徽,肯、肯定是个大将!”
虎吉一边笑,一边听他结结巴巴地分辩。突然,他收敛了笑容,探出头去:“咦,这个家伙我见过……”
“真的吗?”猿若丸高高把人头举起来。
“嗨!”虎吉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这家伙是书院番某一组的番头,好象姓什么小田,或者姓冈,前年随大殿去江户谒见将军时,我见过他。”
猿若丸“呵呵呵”笑了起来:“我说肯定是个大将吧。”
“那可难说,”虎吉故意气他,“我说呀,他一定是犯了错被贬为与力了——喂,不如我用三颗番士的首级跟你换?”
“不!”猿若丸一把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抱在了怀里,同时腰略往后弯,好象生怕虎吉扑上来抢走它。
虎吉“哈哈”大笑,一边催开战马,一边从马脖子下面摘下颗人头来高高挥舞:“我也有噢——谁要抢你的噢——胆小鬼噢——”叫喊中,已经跑得很远了。
事后验明,猿若丸斩下的,是书院番四组番头冈吉宗的首级,而虎吉则献上了六组组头茅根右兵卫和另两名番士的人头。
次月捷报传至米泽,上杉信弘大为赞赏,立刻赐以苗字。从此,上杉家猿虎二本枪——星信纯、村上义弘——的名声就传遍了天下。
麻生次郎长扎住阵角,立刻修书求援。将军闻报大惊失色,急令关东诸藩压逼千叶,同时按照处理紧急事态的惯例,任命老中西乡修理大夫宽佑为大老,总摄军政事务。
西乡宽佑立命老中大久保正邻集合后援兵马,往助次郎长。这一消息,由番士长与兵卫矢助快马送报军前。
长与矢助当日卯末出发,辰时二刻就接近了国府台,正自策马疾奔,突然路边草丛里“嗖”地,蹿出一个人来。
矢助强勒住马头,正要破口大骂,不料对方先叫了起来:“什么人?竟敢挡我的去路?!”
矢助更怒:“明明是你挡我的去路!什么人?报上名来!”
“嚯嚯嚯”,对方发出一种怪异的笑声:“好狂妄的小子。难道看这双刀,还猜不出站在你面前的是位武士老爷吗?”说着话双手抱胸,故意把肚子一挺,象是请矢助把他腰插的双刀看个清楚。
矢助细看那人,不过二十岁上下,没有结髻,头发齐肩披着,身上是花花绿绿很古怪也很破旧的和服;一个大鼻子占了三分之一的面孔,鼻子上面是恶毒的目光,鼻子下面是得意的笑容。
这种形象,怎么看也不象一名武士。矢助不由笑了:“现今许多浪士、百姓,也都装模作样地佩上双刀,到处招摇撞骗……”
那人大怒:“竟敢侮辱武士的灵魂!”“唰——”地抽出长刀:“让你见识一下伊东一刀流真传的剑法!”
矢助懒得跟他多说,也拔出刀来:“让路!”一刀向那人头顶劈下。
那人似模似样地摆了个正眼,但突然发现这种姿势拦不住矢助的刀锋,他反应倒很快,百忙中一个跟头,向前翻去。
矢助趁机催马便冲。那人还倒在地上,横刀一挥,正好斫在马的左后腿上。坐骑一声哀嘶,向左栽倒,矢助措手不及,被压在了马腹下。
那人爬起身来,大呼:“去死吧!”一刀刺入矢助的咽喉。
马嘶不断,鲜血满地。那人坐在地上喘了一阵,还刀入鞘,爬过去把尸体从马腹下拖了出来。摸索一会儿,先掏出一个钱袋,满意地系在腰带上。
又摸索一番,竟然被他发现了西乡大老亲署的公文。“哇哈哈,”那人大笑,“把这东西献给上杉,定可换到一官半职。”
他赶紧把公文仔细揣好,接着扒下死人的衣服打扮一番,换上死人的佩刀,最后自己结了个朝天的发髻。“金太郎啊金太郎,合该你走运喔,”他自言自语地道,“这下不但武士梦成真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当上一城之主哪!”
西乡大老亲署的公文,当日午时,递到了上杉侍大将有泽满教的手中。
满教低头望一眼伏在身前的那个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唤薄田金太郎,”那人一付老实八交的样子,“乃是故左大臣丰臣秀赖大人的家臣……之,之后裔。”
“唔,薄田隼人兼相大人是你何人?”兼相是秀赖手下的重臣,“大阪七将星”之一。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金太郎一付感激泣零的样子,“正是先……父……正是先祖。”
“那么,”满教问,“你想要什么赏赐呢?”
“在下别无所求,只愿在大人手下作战,”金太郎诚恳的说,“上杉殿下辉光普照天下,在下希望能够成为上杉家的一员。”
满教点头:“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好吧,好好干。”
“多谢大人……啊不,殿下。”金太郎大喜若狂。
宇和岛城中,伊达慎刚接见了浪士兵法家秦东明。
“为什么,你的兵法称为‘龟流’呢?”
“文禄元年七月,在下十四岁,作为步卒参加了闲山岛海战。是日,砲火漫天,浪涌如墙,九鬼、龟井的铁甲巨舰,在李舜臣龟船的堵击下,一艘艘起火、沉没,海中尽是我军的尸体,海面上浮着厚厚一层血沫……”
慎刚静静听着。秦东明闭上眼,象是沉浸在残酷的回忆中了:“真是人间地狱……不怕殿下笑话,在下那时吓得都尿了裤子。呵呵,后来被敌人俘虏,在其水师中做苦役,庆长二年才逃了回来——那年十一月,又是一场惨败,在露梁海面……”
“龟流,来自于李将军的龟船吗?”
“正是。”
“龟船,”慎刚沉吟,“我听说过——你昨天看了我的战船,感觉如何?”
“太大。”
“大不好吗?”
东明微笑:“露梁海战,明的战船大于我船,朝鲜的龟船小于我船,但予我水师沉重打击的,却是小小的龟船。”
慎刚悚然:“请讲。”
“南蛮砲传来之前,水战以箭胜。大船载人多,放箭密,居高临下,所向披靡。但南蛮砲传来之后就不同了,”东明缓缓地道,“坚甲巨舰,设其中弹的可能为十成,小船目标小,中弹机会为其半……”
慎刚频频点头。
“但小船灵活,易于避弹,中弹机会再需减半,为二成五。故小船防御胜于大船。海砲不求其猛,以稍能破敌舰装甲即可,要在射击准确,填发迅速,弹如雨下,敌必难当。况小船之造,价低于大船甚多,用兵也少,造一大船,可造数小船,以众凌寡,分合有序,莫有不胜者。”
“小船易造,”慎刚问道,“速射之小砲,何处有之?”
“在下认识一位南蛮商人,他愿意从马尼拉运来百门交易。”
“南蛮贸易垄断在岛津手中,”慎刚紧盯着东明,“你有办法吗?”
“那位南蛮商人说必须黄金交易,百门千金,”东明也盯着慎刚,“殿下付金于在下,在下一年之内,必为殿下购砲来。”
“黄金我有,我给你二千金,你能为我购二百门砲来吗?”
“是,”东明垂下头去,“殿下不怕在下是个骗子,带着黄金逃跑了吗?”
慎刚微笑:“世上哪有精通兵法的骗子。”突然他又收敛了笑容:“何况,你方才那番话,就值二千金。”
“海上风浪难测,”东明缩了缩身子,“倘有差失,在下必回来在殿下门前割腹以谢。”
“不用,”慎刚笑道,“有什么万一,你来做我的家臣赎罪。”
“希望殿下,”东明深深伏下,“在下此行成功,也能够成为伊达的家臣,拚此微躯为殿下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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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自命天草般俊美实际上是天草般妖异的KING终于出场了,凡是见过KING的朋友,无不为我对他的形象描写拍案叫绝呢,实在是太象了!
另外,三大男主角之一的伊达慎刚终于展露头角。希望加入的朋友们,要知道在下的总体构思早就完成,所以不选择扮演小一郎或慎刚的,是终究无法成为主角的呀。觉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