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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粮草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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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平正信下令迎击奥平贞直的命令到达各阵的时候,真田幸羽、小堀十太夫和片具太郎的四阵,驻扎地是在乌山盆地;二本松丹羽良通的五阵,驻扎地是在小口温泉;而总后备田边时敏、九户高准和绪方织部,则还在黑羽城中。

八月十八日,田边时敏来到大田原砦下,命令藩主大田原高时协同出兵,讨伐“逆贼”奥平。高时无奈,亲率三百余足轻出砦会合,立刻就被全部收编了。高时被迫写下誓书,并将十二岁的女儿达姬送到会津当人质。

同一时间,丹羽良通进军喜连川丘陵,真田幸羽渡过荒川,前指挟间田。奥平贞直害怕后路被会津军切断,急忙向西南方向撤退,回归宇都宫台地。

八月二十日,三路会津大军进入宇都宫台地,在氏家附近呈欹角之势扎下大寨。双方兵力对比为十二比十,以宇都宫藩为首的关东联军略占优势。

八月廿三日,前田四郎兵卫来到真田幸羽军中。

被后世称为“四军师”的,是宇和岛的秦东明、海津馆的日野向、米泽的天水高继,以及会津的前田四郎兵卫正则。其中,秦的闲散浪士气味太浓,用兵不拘小节;日野同时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因此经常过度谨慎;天水则喜欢诡道,有一股鬼物的气味。只有前田四郎兵卫,据说是罕见的美男子,风度潇洒,自小在明国学得的兵法,善于直指人心,用兵变化多端而又不失正道气概,可与战国时代的名军师竹中半兵卫前后辉映。

四郎兵卫并未经过通报,就进入真田幸羽的本阵。当时幸羽正在和会津的大米商谷川屋会谈。

“前田先生来了,您辛苦了。”谷川屋露出一脸的媚笑,磕头说道。

“啊,是谷川屋老板啊,”四郎兵卫不慌不忙地在幸羽下首坐下,“你到前线来干什么?”

“小人是来给真田大人送军粮来的。小人曾经得到真田大人的允可,赞助三千石军粮。现在凑齐了数目,小人亲自押送过来……”

“三千石吗?听说你还投资在山内大人军中五千石,堤大人军中一千石……你真是会津第一的大米商呀。”

“啊啊,前田先生过奖了,”谷川屋笑得更谄媚了,“这都是松平大人的远见卓识,我们商人才会发一点点小财呀……”

“前田先生,”幸羽打断谷川屋的话,“在下方才正在和谷川屋老板商量一个计谋。”

“哦?”

“谷川屋老板和宇都宫的大粮商才谷屋安享交情很好,在下想请他跑一趟,说服才谷屋囤积粮食……”

“是吗?”四郎兵卫突然心中一动,笑道,“为什么不让他收购粮食呢?”

“收购?”

“是啊,让他高价购粮。”

“这个,您想用兵粮战法?这条计策本来是不错的,可是自从丰太閤鸟取之战以后,已经尽人皆知了,怕会被看穿呢……”

“是吗?你以为奥平能够看破吗?”

“在下以为……他能够看破……”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您的意思是?……”幸羽不明白了。

“哈哈哈哈,”四郎兵卫大笑了起来,“殿下一个劲儿往前冲,难道咱们好在这里用兵粮战法,花个一年半载地再打败奥平吗?真田大人,你请想想,如果才谷屋高价收购粮食,被奥平看作是兵粮战法,奥平会怎样反应?”

“那家伙,”谷川屋在一旁回答说,“他会杀了才谷屋的。”

“不错。可是杀才谷屋的理由呢?”四郎兵卫笑着,“以奥平的性格和一贯作风,他不会就杀才谷屋的理由,向商人们解释的,商人们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够看穿这是我方的兵粮战法。杀了才谷屋以后,才谷屋的粮食储备会怎样?奥平一定会将其扫数充公的,那么,给你们商人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印象?”

“这、这……奥平大人为了搜刮兵粮而找借口杀死才谷屋……”谷川屋听得满头是汗。

“不错,你明白了吧,”四郎兵卫转向幸羽,“其后的煽动和乱波,就由你来负责了。”

“可是……可是,”谷川屋大着胆子问道,“小人要怎样才能使才谷屋上钩呢?”

“那是你的问题……”

“小人的意思是……先生您打算给予什么样的许诺,来使才谷屋决定高价购粮呢?”

四郎兵卫哈哈大笑:“你是自己想要许诺吧——你还不明白吗?攻下宇都宫以后,你将代替才谷屋,成为下野最大的米商。至于才谷屋,反正他是要死的,我不给死人任何承诺。你看着办,随便吹牛吧。”

“这、这……是,小人遵命。”

四郎兵卫超出常规的谋略,果然很快就达成了预想中的效果。才谷屋安享被杀的第三天,在真田幸羽的巧妙煽动下,下野的商人们就活动了起来。当然,商人们不会自己出头叛乱,他们顶多将财产转入地下,然后潜逃出宇都宫藩的领地而已。但是他们可以利用手上的财力,胁迫和煽动町人及农民的反乱。

本来没收了才谷屋所储备的七千多石粮食,奥平贞直正自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及时看穿了敌人的策略,并反过来补充自己的实力。听闻居城反乱的消息以后,这个从不注重人心尤其是百姓之心的家伙,也并不认为那是敌方巧妙计划的一部分,只是跳脚抱怨留守三浦忠房太过无用。

“平六在干什么?!这种程度的乱子都解决不了吗?我在宇都宫给他留了近千人,抓几个为首的乱民在大街上正法,不就可以震慑群小了吗?”

可是他马上就心生一计,立刻请来古河藩土井出羽守正武和馆林藩德川隼人正东云,商议退兵之计。

“白泽附近是很好的战场。我佯装居城不稳而退兵,你们当然也紧随我后,引诱会津军前来追击,然后围而歼之。如何?”

土井出羽守拍案叫绝:“妙计!不过退兵的时候要稳稳当当,丝毫不露惊慌之相,这样反而会使敌人不防备咱们的计谋。”

德川隼人正只是挠头,却不说话。他对计策本身并无异议,只是想到白泽位于宇都宫台地的中央,一马平川,要在这里设伏实在有点困难。然而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战场。“最好奥平放弃宇都宫,我军撤向馆林方向,将敌人诱至唐泽山附近的谷地里……”——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敢公然说出口的。

听到探马报说,奥平等警戒严密、缓缓后退的消息,四郎兵卫不由微笑。“咱们怎样追击?”他问真田幸羽。幸羽谏道:“这分明是诱我之计……”“你不要这样想,你应该想,假如咱们没有看穿他的诱敌之计的话,应该怎样行动?”

幸羽明白了:“先生是要演戏给敌人看吗?他们行动谨慎,故意装作毫不慌乱的姿态,正要让咱们以为其军心已乱。如果这并非诱敌之计的话,在下会佯装不急于追赶,然后用轻骑连夜奔袭的。”

四郎兵卫点头:“轻骑吗?这种诱饵你不要当,让丹羽的二本松军来干吧。”

当日夜间,丹羽良通的四百骑兵,和随后跟进的一千两百多步卒,急行军追赶奥平部队。此时,奥平贞直已经在白泽张开了口袋,等待敌人来钻呢。

第二日拂晓,战斗打响。丹羽军因为早有准备,抵抗得从容不迫。德川东云登高而望,心中疑惑:“似乎敌人早料到会中埋伏的。”沉吟少倾,他突然命令全军整列,火速向鹿沼方向转进。

“这家伙干什么?形势对我有利他还逃跑?只要消灭二本松军,趁胜直进,定可大破会津的。白痴!”奥平贞直正在破口大骂,突然从东方宝积寺方向,和西方上田原方向,涌来无数人马。

会津军秘密行军半夜,人马均已疲惫,但连夜布设埋伏圈,却连续一个多时辰未能击溃敌人的奥平、古河两藩,更加士气糜沮。真田幸羽等将冲锋在前,直插两藩的本阵。

奥平贞直匆忙迎击,只见一将飞马杀到:“奥平大人吗?”“正是,报名!”“在下会津藩小堀十太夫,宝藏院枪术嫡传,何不较量一下?”

贞直心知败局已定,反而镇定下来,一晃掌中泽泻枪,大叫扑上。十太夫终究年纪太轻,临敌经验不足,闪躲中重心不稳。贞直把握时机,枪杆一扫,将敌将打下马来。再待补上一枪,十太夫已经翻身爬起格住。贞直嘲笑道:“宝藏院的嫡传吗?不过是个无能之辈罢了。”

十太夫面孔憋得通红,不及上马,就在步下挥枪与敌酣战。再拚一阵,贞直身边护卫已经全数被会津军刺倒,贞直偷空四望,心知不免于难,于是大叫一声:“保科小儿,我变成厉鬼,必索其命!”说着拨开敌枪,反手自刺咽喉而死。

真田幸羽恰在此时催马来到,冷冷地望一眼奥平的尸体:“天下大势,从来不会被鬼神掌握!你还是老实点,清除怨念转生去吧。”

会津军乘胜追到宇都宫城下。城中的大马具商坂田右卫门,早就得到前田四郎兵卫免税与陆前交易的许诺,派遣暗中招募的浪士偷开南门,迎接真田幸羽等进城。留守三浦平六郎忠房,保护着贞直之子菊丸逃向鹿沼,结果被鹿沼藩主内田宽整绑送小一郎本阵斩首。

东下野全部平定。

八月廿二日,松平本阵入驻玉取附近的樱砦;廿六日降伏土浦朽木藩;廿九日进入土浦城。九月二日,以进讨下馆、馆林二藩为籍口,停止南下,挥军向西。“关东诸侯各怀异心,不能信任,”他对四郎兵卫说,“先平定下州、上州再说。”

四郎兵卫笑着摇头:“下州不难平定。上州嘛——还是先缓一缓好……”

这段时间内,上杉军在柴田秀熊的指挥下,也正野火燎原般进行上总攻略。八月中旬,在围攻久留里城的时候,秀熊不幸背部中箭身殁。明智隆秀接管了指挥权,很快就攻克敌城,并将之一把火烧为平地。

秀熊既然战死,薄田兼教再提西征之策。明智隆秀虽然反对,但是无力阻止。很快,两人以四街道为界线,分割了上杉氏在下总的土地。明智在东,以佐仓为本处;薄田在西,先以千叶为本处,不久就为了准备江户攻略而迁往船桥。

薄田金太郎兼教,之所以坚持被明智少辅太郎隆秀称为“不智到了极点”的江户攻略计划,其实是因为得到了详细的城防地图。据说,一名自称为风魔残部的忍者,开价五十两砂金,把图卖给了兼教。兼教也经过详细而且周密的取证工作,在确定了此图为真以后,油然生出一种肥肉就在嘴边,必要开口食之的冲动。

明智隆秀当然不会知道这一点。但也有薄田都毫无查觉的内情——那名所谓的风魔忍者,在取得酬劳以后,立刻兼程赶回坂户报告。

“是吗?成功了呀,”堀政成微笑着把忍者献上来的砂金全数赐了回去,“上杉一旦攻克江户,松平就不敢再那般悠哉游哉地所谓关东攻略了吧。”

※※※

『有朋友来信建议松平南击上杉的几条方略,都考虑得非常周到,然而在上州、下州、常陆等地还没有归于一统的时候,小一郎会不会真的与上杉交锋,还是未知之数。终究,他不是那种对幕府忠心耿耿的人。

下一章就要江户攻略了,可是时至今日,也还没有能够搞到完整的江户地图——赤军在此大呼“救命”,请能够找到地图的朋友拉我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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