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新建的楼房和平顶房都采用钢筋水泥混凝土之类的建筑材料,层高不过3、4米空间大多逼仄狭小呈不规则状;而过去的老房子则不同,讲究敞亮透风、房梁挑高,空间多以矩形次第排列,当心间最大,两侧的次间、梢间等依次缩小面积。
广家老宅也是如此,中间是堂厅,两边各有两间侧屋。那中堂上挂着一幅匾额,上面写着“务本堂”三个字,下面挂着广家先人的画像和两幅竹刻的楹联,堂下置了张长几和两把圈椅,两边的墙板上还有几幅山水字画,虽然已经破旧泛黄但仍然给屋子带出几分书卷气息。
太阳偏西,明亮的阳光照进堂中,刚好将那高达七八米的屋顶构造显露出来;站在房内往上看过去,斗拱架梁、悬挑承托,看得根根分明,一处不落。
房梁太高上不去,广老汉到旁家借了一架长梯回来,林察架在梁上想翻上去看看,被黄呈拦下要替她上去,林察只能和广家父女在下面帮他扶梯子。
这梯子是拿竹竿做的又长又轻便,黄呈一路爬上去梯子便跟着颤颤巍巍起来,让林察在心里边不住捏了一把冷汗,直到他勾着身子趴伏到到大梁上方才松了一口气。
黄呈拿眼睛在梁上小心仔细的寻找了一番,除了厚积的灰尘和密密麻麻的蛛丝网什么都没有。
“你试着看能不能看到三架梁上面的情况,就是你头顶上那根木头。”林察喊道。
听到她的话,黄呈攀着梁木支着身子小心的往头顶上探去,只是这里阳光射不进来,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身上没带手电筒的他想了想,把两只手往上伸越过上梁交叉在一起,然后靠着手掌的力量推动身体朝前面挪移,掌心从梁上滑过,如果有什么东西放在上面就一定会碰触到。可是一圈过去了,除了手上厚厚一层黑灰,上面什么也没有。
“还是没有!”他朝下面的林察喊道。
“既然上面没有那肯定在其他地方,你先下来吧!”林察回道,把长梯移到他旁边的梁木上架好,让他下来。
等他灰头土脸的下来后广老汉赶紧让女儿赶紧打了一盆清水让他洗洗身上的灰尘,林察帮他拈下挂在发丝上的一缕蛛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黄呈问道。
“没事,我自有办法。”林察说道。
只见她走到几案边坐下,从身上的小包里取出一张黄符纸和朱笔哈了一口气,一边画符一边默念起符咒:
【阳明之精,神及其灵。收摄阴魅,遁隐原形。灵符一道,诛患弥平。敢有违逆,天兵上行。】
笔停后,站起身来两指拈起灵符在空中划出一个“敕”字,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去!”
似有神风一般,那黄符便在空中悬浮起来,然后一路吹吹荡荡地往外头飘去,看得广家父女俩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明明这屋子里半点微风都没有。
“跟上这道灵符就能找到阵眼起出蛊物。”林察叫道。
几人一听赶忙跟上前去,只见那黄符飘飘悠悠地在院子里旋了一圈最后在那大水缸前落了地。
难道在这水缸底下?众人想道,连忙把那缸子抬开查看,这水缸安在这里几十年没动过,已经把地面压得深陷下去许多。黄呈拿了锄头往下挖了几下,只刨出来几只红褐的大蚯蚓,其他什么也没有。
“可能埋得太深了,我来试试。”广老汉不信邪,从黄呈手中拿过锄头自己哼哧哼哧地挖了起来,直挖得落日余晖,那坑已经快能没下半个身子了才放弃。
“我说丫头,你那个符咒真的管用?这地底下都挖遍了也没有看见有什么邪祟啊!”广老汉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嵯峨山林门的符咒从不出错,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差错了!”林察皱眉道。
黄呈看她一脸沉思的样子也不敢上去打扰,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这个时候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思考就是最大的帮助了。他端了根板凳坐在水缸旁,一边玩着缸里的水一边等林察得出答案。
突然,一只大鱼从他手边游过,甩起长长的尾巴打在他手上。
“啊!”黄呈缩回手,手背好像被鱼鳍身上的刺给扎着了,流出鲜红的血珠,他赶紧放到嘴中吸/吮了一下。
“怎么了?”林察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没事,就是给鱼扎了一下。”黄呈嘿嘿一笑,不想让她担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林察娇/嗔了一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洁白的手绢,“把手拿过来,我给看看!”
那只修长莹润的手上有个小小的口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被他自己吸吮了一下,现在只有一点点的血丝,她叠起帕子给他包上。
“小伤啦,等下自己就好了。”他挠挠头说道,看着她低着头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认真又温柔,她穿着宽松的粗布衬衫,这么一低头就露出一小节光滑的后颈来,不像她的脸被太阳晒得微黑,而是雪白雪白的肌肤,不知怎么的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小孩子一样,还能被鱼给……”林察心疼地说道,突然停住了话头。
鱼!她蓦然转向水缸,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她惊喜道,“我们之前一直以为那些靥镇的蛊物是藏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所以看到灵符落在这里,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埋在地里,而忽略了眼前的大水缸。其实真正有问题的就是这口水缸!这叫灯下黑!”
广家父女听到她的话立刻围了上来,将那口水缸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也没瞧出哪里不对。
林察看了看里面除了水就是鱼,连株水草都没有,水应该出不了差错,那么只剩下鱼了。“叔,你这两尾鱼是怎么来的。”
“这叫鸿鱼,以前我们这带人家都喜欢拿它做风水鱼使,现在不兴这个了,见的也少了,我这两尾还是当年建房子的时候特意寻来镇风水用的。”
“所谓人老成精,物老成怪。把这鱼捞上来破了看看,我猜这名堂多半就出在这鱼身上。”虽然自然界中也有像锦鲤那般能活上百年的,但毕竟少数。
广老汉一听也顾不得风水不风水的了,立马让广玉梅从灶房里取了菜刀出来,在缸沿上磨了几下,扣住鱼鳃把鱼抓出来在鱼肚皮上破了条大口子,肠肚“哗啦啦”流了一地。
“叮!”
林察从那声音中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异响她走过去找了一根树枝在那堆下水里翻了一下,果然扒拉到一个硬硬的长筒状的东西,拿到缸里清洗干净才看清楚是一枚小铜管,也不知道在那鱼肚子里呆了多少年,上面已经被腐蚀的锈迹斑斑,打开那已经腐化的快要和管身融为一体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食指宽的木条雕刻的袖珍人偶和一张符纸。
“就、就是这东西还得我女儿从小走霉运?”
“对,就是这个。”林察把东西递给他看,他那这那张鬼画符一般的都黄纸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画的什么东西,倒是能看出那木匠手艺挺不错,这么小小的一块木条,竟然雕出个有模有样的人形来。
“那现在东西已经起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广玉梅问道。
“把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就没事了。”林察道。
“梅子,快烧水做饭去,今晚上做顿好菜好好谢谢人家林察和黄呈,顺便把这害人的玩意儿当柴火烧了,去去霉气!”广老汉一听赶忙喜气洋洋地叫道。
“叔,不用这么破费,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二人赶紧说道。
“诶!要的要的,要不是你们俩啊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被人害了都不知道,你们是不知道啊,她这娃子从小就走背运……不对,是被人害的走背运,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到现在也没成个家,你们可是我们家梅子的大恩人啊!哪儿能不好生招呼着?”广老汉感激道,“我现在就到鸡圈里抓只鸡去,你们先进屋坐会儿啊,很快就好!”
广老汉动作麻利,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宰杀好一只大公鸡,泡发了一盆干蘑菇,剁巴剁巴和一起炖了红烧鸡公煲,又把家里过年留下来的腊肉取了一块和自家地里扯的蒜苗一起炒了一盘蒜苗炒腊肉,煮了两节香肠,再炒上几个青菜,一碗番茄鸡蛋汤,一桌子香气四溢的饭菜就做好了,这年头过年吃的也就这样了。
广老汉特意把家里藏了好几年的药酒抱出来给二人倒上,二人都是不会喝酒的人,被广老汉一顿好劝也免不了抿上一口,林察倒还好,黄呈是一喝就上头,酒精一下肚脸蹭地一下就红了,然后一头磕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几个人只能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床上去睡,好在广家有空余的房间,广老汉把床板让给黄呈,自己安了张凉板跑院子里睡去,就当纳凉了;广玉梅把家里空余的一间小屋收拾出来挂上蚊帐铺了凉席薄被给林察睡。
凌晨一点就起来,忙活了一天林察早就累得不行,洗完脸、脚,躺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伴着蛙鸣之声,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