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我先听听看。”林察说道。
秋末染把凳子往前挪了几下,将众人的目光汇集到自己身上,稍微清了下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秋公子这几年来一直在跟人倒腾服装生意,赚了不少钱,前两个月他和人合伙在县里百货商店对面盘下了一层铺面准备专门卖服装,连装修带铺货搞了一个多月,眼看就快开门营业了,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三更半夜都有人进去搞破坏,明明离开的时候收拾的整整齐齐,第二天早上打开门一看里面就乱的不成样子了,衣服、箱柜,横七竖八的掉在地上,杂乱无序,乱成一团。
“会不会是你得罪什么人了?还是哪个竞争对手看不过眼有意要整你?”林察问道。
“原先我也以为是这样,然后我就找了一个录音机偷偷放在里面,想看看能不能录到背后搞鬼的黑手是谁。”
“那你肯定没录到,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们了。”黄呈断言道
秋末染看向他,挑起一抹笑说道:“这你还真猜错了,我还真抓到了那人是谁。”
“是谁?”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就是那个百货商店的经理,他怕我们的生意抢了百货商店的财路,所以找了几个地痞无赖,到晚上的时候偷偷溜进我们店里搞破坏。”
“既然都已经抓到人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们也都以为抓到人了,可问题是,把人逮出来之后,这里的破坏还是在继续着。而且就算半夜让人守在那里,也会莫名其妙的晕倒,第二天醒了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我反复听了录音机录下的声音,发现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非常细微,如果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秋末染神秘的说道。
“什么声音?”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瞪大了眼睛,十分好奇。
“我也说不上来,就像那种打喷嚏的咔咔咔的声音,而且又比较尖锐,有点像动物之类的声音。”
“咔咔咔……”林察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在店里有没有闻到什么不一样的气味儿?”
“……听守门的说总感觉里面有点臭臭的味道,让人感觉很难受。”
林察一听豁然开朗:“都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听你的描述,大概是一些成精成怪有些道行的小妖所为。这样吧,等会儿我给你画几道驱邪镇鬼符,你拿回去贴在墙上,如果这还不管用,你再来找我。”
“你真的会这些?”
秋末染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从小接受的便是唯物主义教育,本来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说法,只是这次遇见的事情太过于邪门,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动摇,抱着试一试的方法听人介绍找到了广玉梅,发现她现在生意竟然出奇的好,心里便信上几分。
这个广玉梅他早就知道,他那朋友之前带他到她家的摊子上吃过几次,发现那手艺确实没得说,可就是没人光顾,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现在看她生意火爆成这样,难不成真是因为有高人指点!于是赶紧上前跟人讨教,初时她还不肯说,还是他软磨硬泡,卖弄了一番色相后才从中套出了实话,只是没想到她口中有能耐的大恩人,竟然是林察和黄呈。
“你既然不相信,又何必来找我呢!”林察耸耸肩。
“我信我信,回去我就贴上。”害怕得罪林察,秋末染赶紧说道。
黄队长见一大桌子菜还没人动筷,便赶紧道:“咱们就先别说那么多了,这一桌子好菜啊,再不吃就凉了,有什么话咱们边吃边聊。”
秋末染见桌子上的菜品十分丰富。中央一大盆麻辣鲜香的水煮兔肉,周围摆着姜爆鸭、溜鱼片、回锅肉和几道油光翠绿的炒青菜,色香味俱全,光闻着味道就能令人流口水。
“这桌子饭菜谁做的,手艺不错嘛!看着跟我在大宾馆吃的那些都差不多了。”秋末染赞叹道。
“都是黄呈做的。”林察端来一摞碗筷,挨个儿给众人盛好饭。
“是吗?那我可要多吃点!”秋末染惊喜道。
吃饭期间黄队长不住的跟秋公子打听一些消息:“秋公子,我听说上面可有些政策下来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你有没有听秋县长提起过啊?”
“什么消息?你说了我听听。”秋末染挑眉问道。
“嘶,就是那啥嘛……关于包产到户的事。”黄队长嘿嘿一笑。
“你消息倒挺灵通的嘛!我听说文件这两天刚下发到各公社大队了,可能就在你们大队长手头上压着呢!你再等等,应该就要通知下来了。”秋末染回答道。
“那是怎么个改法?以后还有公社吗?还有生产大队呢?”黄呈好奇的问道。
“都没了,要撤公社改建乡镇,生产队里的地重新划分到各家各户,由农民自主耕耘,公粮缴纳按照人头或者使用面积计算,每年在规定时间内由各家自行上交。”
“那我们这些生产队的干部队长啥的,怎么办呢?”黄队长最关切这个问题。
黄呈做的水煮兔味浓醇厚,口感细腻,七滋八味的吃的众人十分过瘾,一边呼着辣,一边夹个不停。
林察辣的受不了,呼着辣气、冒着汗,却又停不下筷子,越吃越想吃,噔噔噔跑到厨房打了一瓢冷水灌入肚中,一下子舒坦了许多,家里的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清凉甘甜,没有污染。回到桌上看到黄家两父子吃的淡定神闲,还能就着那看着就吓人的干辣椒下饭,心中不禁佩服万分:汝家父子果乃真猛士矣!
陈素娥因为是沪海人,一向不善吃辣,所以没怎么吃这道菜。
“嘶……啊……”秋末染猛扒了几口饭,想把嘴里的辣味儿压下去。
林察看他也辣的快崩溃,赶紧给他倒上一杯冷水,他倒也是奇怪,将冷水倒在饭中搅拌一起吃,说是这样解辣比较快。
等他稍微缓和一点了,方才回道:“我听说那个公社的社长、书记之类的就顺势而为,担任镇长书记什么的,队上的大队长嘛!就是村长、支书之类的,反正上面都会安排好的,放心吧。”
“那像我们这样的小队长咋办呢?”
“爸,都什么时候了,咋还想着这些呢?”黄呈白了他爸一眼。“只要咱们以后的日子过好了就行了,这些虚名有什么用啊!”
“什么用?你爹都当了几十年的生产队长了,走在村里是人都高看我一眼呢,说话管用着呢!那以后你爹啥都不是了,人家还能把你爹瞧上眼嘛!你这小娃子家家的,啥都不懂!”黄队长忧心道。
“叔,黄呈说的对,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谁敢不高看您一眼,以后啊,这世道就不是了什么劳动光荣了而叫致富光荣。”林察也劝道,“你呀,就放宽心吧,这些事啊就别想了,反正这个什么队长也是吃力不讨好!”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秋末染接过话,“我之前和县里的一个朋友吃饭,他说啊,市里面正想着要搞一个什么‘夸富大会’,反正意思就是把各个县里的致富能手聚集起来开个动员大会,带领大家脱贫致富什么。”
黄队长听得瞠目结舌,直叹道:“这世道啊,看来是真要变了哈!那以前不都是那啥嘛,现在竟然能正大光明的的这么搞了?”
“叔,这世道是真的变了。”林察说着给他又添了一碗饭。
“秋末染,我们之前给你的那个药,你卖出去没有啊!”黄呈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事,在家里等了这么些天,都没有个消息。
秋末染苦着脸说道:“你可别说做朋友的不厚道,我可是真的交给我妈了啊!可是她没有给我回信啊,我有什么办法?”
“哎,那你那个骧港朋友怎么样了,投资谈成了吗?”林察突然想起这事儿。
“说起这事啦,我还真得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的提醒,我差点就让那骗子给骗了!”秋末染感叹道。
原来当日他听到林察的警告后,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妥,便托了一个在口岸做走私的朋友到骧港打探一下那个唐先生的身家背景,原来他在香港早就已经身败名裂,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杀跑到了内地,化身骧港的投资商,到处招摇撞骗。
这次来到奉阳市行骗,市里的领导还以为来了一个骧港大商人,便让他在市辖县到处考察、投资建厂,要不是他及时发现,恐怕市里面损失惨重。
因为戳穿了这个经济诈骗犯,挽回了重大的经济损失,连市里面的领导都十分重视,还有意让他到市里面的招商局去工作。
“那你怎么不去?”林察下意识的问道。
“你希望我去?”秋末染惊喜道,“我本来还在犹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错不了!回头我就把手上的生意都处理了,到市里上班去。”
林察:“……”难道这家伙后来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就是因为她这句话吗?
送走秋末染后,黄队长闷闷不乐的坐在门槛上抽旱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吐着烟圈。
“叔,你怎么还想着那事呢!”林察挨着他坐下。
“嗯!咋能不想,这几十年的担子就这么撂下了,心里空落落的。”黄队长瞅了她一眼。
“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马上就包产到户了,等分了田地以后就是自家顾自家了。”林察说道。
“分田……分田!”黄队长拍腿而起。“我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林丫头啊,你和黄呈赶紧给我把婚事办了!”
“怎么了?”林察睁大了眼睛十分不解。“不是今天才定亲嘛,这么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