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
第二章
江珏掀起眼皮，视线停在温如扇脸上，慵懒且闲散。
温如扇不知怎么，好像从他神情里读出了点嘲讽，以及委屈。
他目光很快收回。
单薄的眼皮耷拉着，脸上残留的水渍雾化他眉眼。
像水中不可触及的月。
温如扇讪讪的。
他们好久没见，男大十八变，怎么能怪她没认出他呢？
谁能想到缘分如此奇妙。小小苍岩寨，他们在这里重逢且不提，而且她意外溺水，赶来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江珏。
温如扇微微歪着头，打量长大的江珏。
他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记不太清楚了呢。
她印象中的稚嫩少年摇身一变，已长成郎艳独绝的可靠男人。
温如扇颇有种邻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
而且江珏他还是很乖。
他替她揉捏腿肚的动作很耐心，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不耐高冷。
温如扇笑眼弯弯：“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怪你？”
江珏右眉微挑。
他的错？
温如扇施施然说：“谁叫你变化那么大？有没有人跟你讲，你越长越帅啦，瞧瞧这鼻梁，像天匠用玉雕出来的，瞧瞧这眉眼，装着漫天星辰吗？再瞧瞧这唇，我的天，你有经常保养吗？”
江珏下意识反驳：“没有。”
温如扇朝江珏凑近一点，她漂亮眼睛睁大，瞳孔里倒映着山水，以及小小的江珏：“没有保养就这么水润光泽吗？颜色也红得恰好，多一分轻浮艳丽，少一分则寡淡无味。还有还有，你的下颔线条好好看哦，锁骨也好好看……”
江珏脖颈染上一层绯色。
他微微偏过头，缓解这股由心底攀升的臊意。
夸他好看的人很多。
江珏听腻了，内心毫无波动。
可温如扇落在他身上的打量目光，却能让他忍不住赧然。
经过江珏揉捏，温如扇的腿已经不抽筋了。
见江珏害羞，温如扇忍不住想笑，小孩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可爱。
聚集在叠瀑的人渐渐增多，温如扇安置在岩礁上的男孩已被接走。
撑着石面起身，温如扇望向陆地，人们正围着孩子，嘘寒问暖着。
还有些人在看滞留叠瀑中心的他们。
“我们上去吧。”
“等等。”
“怎么？”
温如扇不解地问。
江珏跟着起身，他视线淡淡略过温如扇胸前，很快移开，语气并不让人觉得冒犯和猥琐。
“你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走路。”
“我抱你出景区。”
“我的车停在入口。”
温如扇后知后觉，低眉打量自己。
雪纺裙轻薄，湿淋淋地挂在她身上，女性曲线毕露，胸口也露出大片春光。
再看江珏。
并不比她好多少。
但这样走出去的江珏，只会让人觉得性感。
“那麻烦你了。”温如扇没太纠结扭捏，朝江珏说。
“应该的。”江珏眼底划过很浅的一丝笑，俯身将温如扇抱在怀中。
两人没再下水。
许多坚石横亘堆砌在瀑布中，正好有条通往岸边的路。
江珏步伐很稳健。
有些坚石与坚石存在间距，他也能抱着温如扇轻松地跃过去。
他走得自如。
倒把温如扇吓得够呛。
水珠漫天里，前面是段长约一米的间隔，肯定是有一米，说不定有一米多。
察觉到江珏将要跨越的动作，温如扇吓得猛闭眼。
等江珏稳步落在坚石上，温如扇才松了口气。
刚想叮嘱江珏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她耳畔忽然传来似笑非笑的磁性嗓音：“姐姐，摸我哪儿呢你这是？”
温如扇倏地睁开眼。
逆着光，江珏眼瞳漆黑如泽，口吻是漫不经心的懒散。
他低垂眉眼，专注地望着她，眼尾却是微微往上翘着。
似乎藏着能蛊惑人心的钩子。
温如扇：……
她不是，她没有。
然而，她明明就是有。
松开攥皱江珏胸膛的左手，温如扇掌心仍残留着男性余温。
温如扇感觉脸颊在发热，可她比江珏大四五岁，怎么能被他的气场给压住呢？
温如扇很淡定地哦了声：“一时失误。”
她改用双臂搂住江珏脖颈，自然地说：“阿珏，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游泳，刚刚情况凶险，我一直被水流卷着往底处沉，你居然轻而易举就把我捞起来，真厉害。”
江珏嘴角噙着笑意，似乎明白她在刻意转移话题：“嗯，幸好我水性不错。”
温如扇心中一暖：“以后遇到这种情况，量力而行，你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怕江珏觉得她凉薄冷血，温如扇补充，“你看我，本来是想救人，结果险些把自己折进去。我也不是要你以后别见义勇为的意思，而是注意安全，你懂吗？”
“懂，”江珏垂眸望着怀里的温如扇。两人目目相对，时间仿佛有刹那的停滞。江珏忽地粲然一笑，打破温如扇没来由的尴尬，“可姐姐是一定要救的。”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温如扇别开目光，她必须承认，这话太过动听，她喜欢。
“被浪花卷走的那刻。”
“我天，我就从水花里露出一颗头，还狼狈凄惨得不行，你就认出我了？”
“……”
江珏无奈看她一眼：“声音。”
温如扇抿抿唇，好吧，情急之下，她好像是喊过几声救命。
不过江珏竟然能凭声音认出她？
这比认脸更厉害吧。
说话的同时，他们已经来到陆地。
温如扇听到孩子们还没止住的嚎啕大哭声了。
迎面走来的不是孩子家长，而是一帮富有朝气的年轻男女，是江珏的朋友同伴。
他们神色担忧，还未走近，穿浅黄碎花裙的清秀姑娘就小跑而来：“阿珏，你没事吧？”她目光紧紧凝在江珏身上，像胶水，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别人。
温如扇眼底闪烁着兴味。
这清秀姑娘看江珏的眼神，满满都是爱慕。
有情况？
就是不知是郎情妾意，还是明月照沟渠。
偷偷转过头，贴近江珏耳朵，温如扇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说：“在她面前抱我是不是不太好？你放我下来吧。”
湿润热汽扑在敏感耳廓，江珏身体陡然僵硬。
按捺住那股躁动，江珏压低嗓音，并不避讳地微微侧首，唇似有若无贴在温如扇头发上：“姐姐怕他们以为我喜欢你？”
温如扇：……
是她害怕吗？
不是啊。
温如扇很快释然。
她同江珏就是关系很好的姐弟，心虚什么呢？
况且江珏在她眼底，一直都是无性别的存在。
“你们好，”想到这里，温如扇主动向沈香菱等人打招呼，笑意和善，“你们是阿珏的朋友吧。”
沈香菱这才意识到温如扇的存在。
她惊讶地看着江珏怀中的女人，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漂亮明艳是这个女人带给她的第一印象。
大抵在瀑布中浸泡太久，女人妆容已被水洗净，她肌肤素白，湿发蜷缩在肩上，眼角流淌着自信与坦荡。很显然，那股妩媚是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而非衣着妆容的修饰刻画。
她和阿珏本来就认识？
黯然地看着江珏眼睛，沈香菱期冀地问：“阿珏，你们认识吗？她、她是……”
温如扇最怕女孩子委屈掉眼泪，不等江珏出声，温如扇解释说：“我是阿珏姐姐，你们和他差不多年纪吧？如果不介意，你们可以叫我一声姐。”
江珏闻言，扯扯唇。
他低眉望着温如扇笑似月牙的眼，口吻莫名的冷：“你好像很喜欢当别人姐姐。”
温如扇：……
他怎么拆她台？温如扇用手拧了下江珏背脊，眼神含着警告，脸上却笑意盈盈的模样：“我独生女嘛，比较喜欢热闹。既然你们是阿珏朋友，那就和我的弟弟妹妹没两样。”
江珏背部不由绷直。
他抿着唇，不吭声。
用沉默来抗议温如扇的说辞。
钟胜涛一行听得云里雾里，他挠着头问：“阿珏，你没说你姐要跟我们一起来弥城吧？”
江珏倔强地不开口，只闷着嗓子嗯了声。
温如扇替他说：“我不是和阿珏一起的，说来也巧，我们能在这里遇上都是缘分。”
三言两语，温如扇把经过讲给众人听。
花衬衫男生感慨：“好惊险，还好阿珏就在附近。说真的，不愧是姐弟，你俩肯定有心灵感应吧？否则哪能那么巧？还好姐你最后没事。对了姐，我叫王乐，很高兴认识你。”
另个男生紧接着说：“姐，我叫冯勋。”
剩余的人依次做自我介绍，一口一个姐，别提喊得有多亲热。
再看怀里的女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江珏板着脸。
顾自生闷气。
最后他忍无可忍说：“没见我姐湿淋淋一身吗？有什么话回车里再说。”
江珏口吻含着怒意。
大家都是熟识的人，不会听不出来。
可就是听出来了才古怪。
以江珏那种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性格，居然会生气？原来他还会生气？
众人交换着眼神。
气氛微妙。
比起尴尬，他们更多的是稀奇和诧异。
温如扇不懂他们的感受，仰头看江珏，她打圆场说：“我没关系，夏天气温高，我衣服都快干了。”
江珏垂眉，他视线轻盈地落在温如扇脸上，不咸不淡的口吻：“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身上的水在往我身上过渡？”
温如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