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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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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泰勒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她心中却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譬如她知道在梳妆台的左边抽屉里有一条她最喜欢的蕾丝发带,今天“她”是打算带着这个出门的,还有最新款的香水,正在“她”的枕头下,因为非常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昨天晚上“她”研究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连香水也没有放回原处,床头柜上的瓷杯来自东方古国,“她”最喜欢用它来喝红茶,面前这个落地镜不太合“她”的心意,它实在是太小了,完全不能照出全身,或许应该考虑换掉它。

思及不久前她选择的“重拍”,泰勒很快意识到,这大概是“她”——安吉丽娜-凯普莱特的卧室。

年轻的女仆正跪在地上整理她的裙摆,这是一条崭新的蕾丝裙,繁复的花纹上点缀着珍珠和流苏,让它在精致漂亮的同时也变得十分容易打结,哪怕举止再是端庄优雅的小姐,也不可避免这一点,然而安吉丽娜非常喜欢这条裙子,或者说她喜欢一切和蕾丝相关的东西,所以她经常会遇上需要整理裙摆的情况——刚刚出门的时候,这条裙子就不小心被门角挂了一下。

“快一些。”她有点焦急地催促。

泰勒,“……”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

“已经整理好了,安吉丽娜小姐。”女仆恭敬地说。

“很好,”泰勒站在镜子前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女仆的工作,给出了满意的评价——这个姑娘似乎还有一些强迫症,她完全无法容忍自己的着装有一丁点儿的瑕疵,而女仆显然很了解自己的主人,也十分尽责,裙子被整理得很完美——这让泰勒露出了笑容,“谢谢你,阿曼达。”

泰勒,“……”原来这个女仆叫做阿曼达。

这倒是有点像环星公司的最新科技——全息电影了,是因为她扮演着安吉丽娜的角色,所以同步了她的记忆和身份吗?但为什么没有完整的记忆呢?当初她选择“星际队长”的时候,得到的可是“队长”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包括他三岁那年进行潜能认定时差点被人绑架,五岁那年第一次给隔壁的女孩儿送了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十岁那年尿了一次床被打得差点半身不遂,十五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十六岁投身军营……直到故事发生前,十八岁的他面临着是否要注射改良自虫族的超级战士血清蛋白的选择——“星际队长”从出生到十八岁的记忆在她进入电影的那一瞬间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只记得昨天晚上她决定今天去试探一下她的堂妹,至于为什么要试探,试探的内容是什么,完全没有丝毫头绪!

不,不对,她还是有头绪的,毕竟她读过剧本……

所以,这个“重拍”,就真的只是“重拍”而已?

“你得改进你的功能了,亲爱的霍普,”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么垃圾的产品和糟糕的客户体验,你的投诉率会再创新高的。”

霍普当然没有搭理泰勒,事实上,除了必要的时候,霍普和坎贝拉星球上人手一件的光脑没什么区别——没有智慧、没有思维,只是一台通过无数代码来运行的程序集合体——只有在它定时划走那些“积分”时,她才能够感受到它的情绪:高兴而满足,或者郁闷又生气,并且后一种情绪占大多数——毕竟她实在不是什么勤劳的小蜜蜂,能偷懒的时候,她是绝不可能主动去完成任务的。

这么一想,她这样的主人竟然没有被霍普抛弃,泰勒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对多次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救命恩人”更感恩一点。

泰勒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放任自己的思维被“安吉丽娜”占据,她清晰地感觉到在她的精神力场里,属于“泰勒-泰迪特”的意识团逐渐变得灰白透明,一层淡淡的粉色雾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点一点地笼罩上去,直到将“泰勒-泰迪特”完全包裹起来,她才睁开了眼睛。

——就算只有这一小段残缺的记忆又怎么样?她就不信自己演不好这么一个小角色了!

哼!

#

“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丽贝卡在酒店三楼的拐角堵住了想要回房间的罗利,她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难道和那位先生有关系的不是那个新来的小家伙,而是泰迪特?”

不待罗利说话,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主角根本就轮不到我,哪怕有你的支持也一样。”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这个时候,泰迪特的角色还只是一个因为勾引男主人而被打死的女仆吧?除非她能在一夜之间搭上了那位先生的关系还把“前任”贾尔斯踢出局——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当然,如果泰迪特早就认识那位先生,那就不一样了——可如果她认识那位先生,怎么还会被一个小小的剧院老板给逼到这里来演一个行为不检的女仆?泰迪特也不像有那种奇怪癖好的人啊!所以,泰迪特肯定有什么问题,才让罗利做出这样的选择。至于泰迪特希望她演女一号?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想做主角的演员!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泰迪特现在不是女一号,罗利不也为她改了剧本吗?谁知道她的角色在新剧本里究竟有多少戏份?《新罗密欧与朱丽叶》从此变成《新罗密欧与安吉丽娜》也不是不可能。

可见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决定一切的是金钱和权势,或者别的什么,总归不会是实力。

——哪怕几个小时前发生了那件令人不愉快的小事,丽贝卡也不认为自己真正的实力会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至于先前,大概只是侥幸吧,她心想,至于罗利的反应……新人总是容易得到优待的,不是吗?何况她还长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蛋。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罗利没有回答丽贝卡的疑问,他看起来很笃定,显然他非常确定丽贝卡回过头来找他就意味着她是接受了他更改剧本的决定,而不是像个泼妇一样过来发泄情绪,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不想再起什么波折,丽贝卡的演技不算特别好,但她是陪着他写完了原始剧本的人,在她表现出对朱丽叶这个角色感兴趣的时候,他也没有保留,不仅决定把这个角色送给她,还教给了她很多表演技巧,短时间内他不可能找到比丽贝卡更了解朱丽叶的女演员在替代她,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泰迪特的“身份”就不是秘密了,“关于新剧本里朱丽叶的设定,我整理一下重点,晚上拿给你——这个下午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仔细想一想,朱丽叶这个角色真的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点啊!罗利有些兴奋起来。

丽贝卡没有说话,只用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罗利,以她的经验,罗利一向是顶不住女孩这样的眼神的,然而这一次,罗利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在明确了她不会撂挑子之后,他似乎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也没有在落到她身上,她很熟悉罗利的这个状态——当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时,就和现在的表现一模一样。

——罗利只有在拍电影和写剧本的时候,才会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来他是真的打算改剧本,不是说狠话?

丽贝卡心思迅速活络开来,她并不认为她是那种会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女孩,纵然先前她的确被泰迪特的态度给激怒,做了一点儿无伤大雅的蠢事,那也是在罗利容忍范围之内的——她认定罗利不会因为她这样做而生气,因为她是从尊重剧本的角度出发的,罗利纵然人品不行,对待自己的作品却很严谨,她的任性完全是泰迪特引发的,不是吗?

所以她这样做了,除开想要出气的心思外,一方面,她也想趁机巩固自己在剧组的地位,让新来的工作人员认清她丽贝卡的份量,另一方面,她和泰迪特到底是有那么些不愉快的,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把泰迪特踢出局,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惜罗利不按常理出牌,她也低估了泰迪特的“背景”……

既然现实已然无法更改,丽贝卡心想,那她就要改变一下策略了。

不过——

总有一天,她也要成为能让导演为她改剧本的人!——没有哪一刻比今天更让丽贝卡渴望成功,她一定要成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昏暗的空间里,泰勒又一次瘫倒在“沙发”上,面前的屏幕里播放着熟悉的画面——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重拍了多少次,几句台词被她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都快要倒背如流了。

然而屏幕上方那个刺眼的“79”,到底还是刺激了她久违的好胜心——在明天正式拍摄之前,她总要把自己刷到90分的!

——霍普的这个评分规则,真的没有故意打击报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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