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时无人说话。
墙角的维纳斯雕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室的角落。
楼下有年轻人的笑闹声响起，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有些喧闹。
“你想要什么？”泰勒又问了一遍，“既然米高梅是罗利的最后一个机会，那他、或者说我，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它？”如果目标不是她，这些话就不会对着她说了，不是吗？
“你很聪明，”赛琳娜伸了个懒腰，她似乎终于清醒了，这让她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无害，“聪明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才能走得长久，何况你还拥有很多其他人没有的——”她的目光在泰勒的脸上打了个转，“美丽。”
“不好意思，我赞同你的第一个观念，但后面那一点，我可没法认同，”泰勒耸了耸肩，“据我所知，美丽，是这个圈子的敲门砖。”想想她合作过的几个人，别说丽贝卡就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就连贾尔斯·布鲁斯那个混蛋人渣，不也长着一张充满欺骗性的俊俏脸蛋吗？
“那不一样，”赛琳娜弯了弯嘴角，就像一头母狮子终于打算露出她的獠牙——泰勒完全看不透这位姑娘在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女孩的假面太多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美丽是一种武器，可是，只有当它有足够的杀伤力，才能称之为武器，否则，那就只是个玩具。”
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意思，“那在你看来，我拥有这个——”泰勒顿了顿，“‘武器’？”
“从目前来看，是的，”赛琳娜目光灼灼，“我认为，你拥有这个武器。”
“哦，这可真让人惊讶，我该说些什么？”泰勒挑了挑眉，“多谢你的夸奖？”
这话一出，空气里几乎肉眼可见地多了一丝□□味。
——泰勒向来不喜欢这样绕着弯子说话，如果赛琳娜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很难说泰勒会不会用些什么其他的手段——不会像对待罗利那样直接用拳头说话，毕竟“威尔森”决定着罗利电影的生死，就算暴打赛琳娜一顿，也不一定能说服威尔森先生买下罗利的电影，但这个世界上逼迫人的手段那么多，纵然缺乏许多“硬件设备”，了软刀子的话，泰勒自认自己懂得也不少，至少足够这位假面小姐喝上好几壶了。
赛琳娜自然察觉到了泰勒的不耐，所幸她也没有打算再拐弯抹角，“我看过《新罗密欧与朱丽叶》，对你的表演印象深刻，老实说，当我看到你在电影里出现的时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你。”
她笑了笑，不等泰勒说话，就接着说道，“这部电影拍得很不错，事实上，这部电影简直打破了我对菲利普·罗利的认知——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会借着拍电影的名头睡演员的人渣呢！尽管这个人渣冠着‘洛克菲勒’的姓氏，但很显然，洛克菲勒并不打算为这个或许会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少爷善后——哦，请不要否认这一点，如果那个家族真的愿意做点什么，至少派拉蒙不会拒绝他的新电影——老洛克菲勒先生手上还有派拉蒙的股份呢！罗利可是他的亲儿子！”
这些好莱坞资本之间的关系泰勒不清楚，罗利和洛克菲勒之间的关系霍普也给她“科普”过了，对于这些她不打算发表意见，她只关心赛琳娜究竟想要做什么——在昨天完美地演绎了一个“阳光热情邻家女孩”之后，今天又来了一出“酒后失态心机女”的戏码，她可不信这位小姐只是想和自己唠唠家常，“so？”
“So——”赛琳娜故意吊胃口似地拉长了语调，她仔细地观察着泰勒的表情，见她没有露出丝毫感兴趣的态度，不由有些失望——泰勒的面不改色显得她的这番作态就像是个傻瓜！“你看，你不是没有经纪人吗？”她哼哼唧唧地说，“我说了，我可以给你介绍个还不错的经纪人。”
“经纪人吗？”泰勒明白了——看来赛琳娜是对她在《新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表现挺满意，也很看好她未来的发展，所以想要拉拢她，或者更进一步，直接签下她——在她还没有名声大噪之前——既然这样，她也就拥有谈话的资本了，“那罗利的电影？”
“这就要看我们谈得怎么样了，不是吗？”赛琳娜狡黠地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实说，其实我不太了解好莱坞的情况，”泰勒很诚恳地问道，“难道美国的院线，都掌握在八大的手里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赛琳娜这么坚定地认为米高梅是罗利的最后一个机会呢？难道他不可以去找那些小公司来负责电影的发行和上映吗？
“呃，这倒不是，”赛琳娜哽了一下，显然她没有想到泰勒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其他小院线和八大能比吗？”她急急忙忙地解释，“要知道在八大的院线不止在美国，在其他国家也是有一定市场份额的！如果能够达成一致意见，你们的电影或许还能得到海外发行权！”
“可是，我们并没有想要海外发行权，罗利在找到你们的时候，应该也提过这一点吧？他原本只是想在国内上映而已，不是吗？”泰勒不知道罗利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她也的确对好莱坞的院线发行没有太多研究，但这不妨碍她用所谓的“海外发行权”在这里和赛琳娜谈条件——即便她不清楚他们的《新罗密欧与朱丽叶》能不能得到海外发行权，可想想也知道，“海外发行权”如果真的有这么容易拿到，只是一句话的事，那所有的电影都海外发行好了，难道票房不是得的更多、院线分成也更多吗？可实际上每年能够海外发行的电影也就那么些，可见这中间还是有许多条条框框，并不是赛琳娜在这里说一说，《新罗密欧与朱丽叶》就真的能够登上国际舞台了。
——赛琳娜在给她画大饼。
这也意味着赛琳娜和她的父亲都觉得《新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确有投资价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米高梅的机会对于罗利来说就不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如果没有了米高梅，罗利完全可以去找那些小的院线，只要他们愿意上映他的电影，想必罗利不会吝啬那么一点分成，考虑到那些小的院线从来都是在大院线吃完了肉之后只能喝一点汤，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吃掉《新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么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的——只要他们看过电影成片，他们就会知道他们得到了多么美味的一块馅饼！
所以——泰勒不知道赛琳娜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赛琳娜流露出对《新罗密欧与朱丽叶》和对泰勒的兴趣时，这件事的主动权就已经不在她手上了。
“我可以考虑你推荐的经纪人，”泰勒说，“但你们必须保证《新罗密欧与朱丽叶》拿到海外发行权——这一点必须要写进合同里。”
泰勒虽然很想做个独行侠，但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一个人在好莱坞打拼，没有团队支持是很辛苦的。经纪人意味着机会，他们掌握着试镜渠道，他们有制片人、导演、编剧等重要人物的联系方式，一个好的经纪人，他的人脉是不可小觑的，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能先于他们得到宝贵的机会，而很多时候，时间对于演员来说比别的其他要重要得多。
可同样的，好的经纪人的确是如虎添翼，但那些拥有广阔人脉、独到眼光、精准判断、称得上是行业标杆的经纪人，别说是凤毛麟角，就是她侥幸遇上了那么一个，人家能不能看上她这么个小喽啰还不一定呢！——好的经纪人那是所有混在好67啊莱坞的人都梦寐以求的，谁不希望自己能得到比别人更多的机会，谁不希望自己的星途走得比别人更轻松一些？她一个新人，拿什么去和那些有资历的演员比？演技？长相？别开玩笑了，好莱坞里两者并存的人数不胜数！而她只是个才演过一个角色、电影都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上映的、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
当然，如果她能撑到电影上映就不一样了，如果到时候罗利的名声无法挽救，那么，当她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那一刻，也就像克里斯、乔什担心的那样，会蒙上一层“菲利普·罗利”的阴影，人们会看得到她的演技，觉得她演得“还行”，但更多的会去猜测她和罗利的关系，她有没有像电影女主角丽贝卡·格雷一样爬上导演罗利的床，是不是用她的身体换来了这一次出演机会，这对她的未来发展是不利的——为了避免这一点，她早就和罗利商量好，在电影上映之前找到公关团队，将罗利打造成一个“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自甘堕落最后又因为某些原因重新燃起希望和梦想的导演”的“苦情人”，人们喜欢有故事的人，菲利普·罗利的故事会符合他们的预期，至于“某些原因”，那些媒体会比观众更感兴趣，也会让罗利的这个新人设更丰满——和赛琳娜先前说的公关套路如出一辙。
不管赛琳娜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所展现的实力，的确很有吸引力——从很多方面来说，米高梅的确比小院线要好太多——电影造势越大，对罗利的“堕落”感兴趣的人就会越多，小院线的宣发和排片比不上米高梅这是显而易见的。
赛琳娜想要她的“归属权”，那就用海外发行权来换好了——只要电影上映了，她有的是办法让那个所谓的经纪人名存实亡——说她过河拆桥也好，心机深沉也罢，既然赛琳娜想“合作”，那就要照她的规矩来。
“怎么样？”泰勒一笑，“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