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气急,却又转念之间在心中坏心眼地想,你不肯认罪也好,反正你逃不了,说不定你一认罪,低头求饶,再加上王丞相和你那身怀六甲的夫人一求情,包大人一心软,说不定你还会有一线生机,这怎么对得起可怜人周勤啊?他和那老樵夫何其冤啊!
包大人怒道:“你有何罪?你给本府听清楚了,你冒充状元欺君罔上是为不忠,贪图功名数典忘祖是为不孝,毒害金兰之交、残杀无辜樵夫是为不仁,你使妻而无夫、子而无父是为不义。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大宋朝容你不得!天地间容你不得!”
“好,好一个包拯,好一个青天,好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周勤继续狡赖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如今你高坐堂上论断我罪,你可知天下原有许多罪,并非如此容易论断。你可知天下也有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之时,你也曾参加京闱大考,你难道心中不曾忐忑?你难道不曾在得失之间萦怀失据?更何况,当你踌躇满志、志在必得之时,偏偏得一场大病而不能应考,眼见他人整日寄情山水却能金榜高中、独占鳌头,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包拯惋惜地摇摇头,说道:“那是因为你读书不精,以致功名利禄之心太重,所以才妒火中烧犯下滔天大罪。”
莫凡听了点头,暗道:对!这个人分明就是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的小人。
“包大人既然认为我犯下滔天大罪,你又将如何处置于我呢?”
“按律当斩!”
“按律当斩?不过也是一个‘死’字。”
“以你的罪名,哪里是一个死字了得?简直是死有余辜!砰!”又是一声惊堂木的拍案声,可见包大人是多么的愤怒。
“人生难逃一死,我周勤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哪!”恶人周勤说得咬牙切齿。
莫凡在心中忿忿不平,你竟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心有不甘,那么可怜人周勤呢?他就甘心了?老樵夫就甘心了?
“来人哪!”
“在!”
“虎头铡伺候!”
“是!”
“包大人请慢!”一个女声由远及近。
“包大人,请让我进去!”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妇来到了公堂门口。
“让她进来。”
那少妇焦急匆忙地走了进来,直直朝着包大人跪下。
周勤竟柔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莫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原来这就是那位嫁给恶人周勤的丞相千金啊!果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可惜嫁给了这个恶人。
丞相千金对恶人周勤说道:“此时此刻,我怎能不来?”
包大人说道:“周夫人,本案与你无关,无须下跪。”
“王嫣柔代夫求情,请包大人刀下留人。”她的声音甚是恳切和焦灼。
“快请起来。”
“包大人俯允所请,王嫣柔才敢起来。”
“周夫人,请莫要为难本府。”
“包大人,”王嫣柔声音中满是悲戚,“请看看我,为人妻,新婚而丧夫,我何辜?请看看我腹中的孩子,为人子,将生而无父,他又何辜?请想想与您相交多年的丞相,年已老迈,怎么忍心让他老年丧婿?包大人!”
“周夫人也请想想,那残疾人周勤本是真正的状元,与令夫义结金兰,却被毒害残疾,他何辜?老樵夫义助食宿却惨死刀下,老樵夫又何辜?令夫欺君罔上,冒充天子门生,又将让皇上如何面对庙堂忠臣和苍生百姓?”
“来之前,嫣柔已经想过,只要能代周勤一死,嫣柔愿以后半生代夫补偿前逞,终生奉养那被害之人。”
“那樵夫已死,该如何补偿?欺君之罪,又当如何处断?”
“只要能饶他一死,总能设法。”
这时,恶人周勤扶起王嫣柔,对她柔声说道:“柔儿,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回家。”
包大人说道:“你重罪在身,哪里还有家可回?”
“天下之大,何处无家可回?”恶人周勤说道,“柔儿,我走了。”说罢,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往外走去。
张龙和赵虎立刻拦住他。
恶人周勤回头说道:“你不留我,还是你知道留不住我?”
包拯摇摇头,说道:“本府何须留你。周勤啊周勤,本府只想告诉你,人可欺,天不可欺;人可侮,天不可侮。你走,本府倒要看看,所谓天理昭彰,何彰之有!所谓天理难容,还能如何容你?天下虽大,已无容你之处。”
“张龙、赵虎!”
“在!”
“让他走!”
“是!”
眼见他就要离开了,莫凡急了,包大人啊,您老人家也太信天了,这不是放虎归山嘛!他只要躲起来隐姓埋名就可以了,凭现在的这种技术条件哪那么容易再把他抓回来啊!
正当她想要行动时,展昭又死死盯着她,莫凡又气又急。
王嫣柔跪下,感激地说道:“多谢包大人饶了他,放了他。”
“错了,你错了。”包大人说道,“只怕是……只怕是,我饶,天不饶;我放,天不放。”
莫凡更是气毙,你这也太迷信了吧!天?当下,莫凡决定她得偷偷去给那恶人周勤下点难解的毒,要让他又痒又痛地过一辈子,给可怜人周勤消消气。其实,应该是给她自己消消气,谁有她这么记仇啊!
翌日,大家得到消息,恶人周勤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尽了。
莫凡终于明白,包大人所谓的天理昭彰是何意了,原来他早就看出那恶人周勤有自我了断之意。莫凡不禁有些感叹。
莫凡走进可怜人的厢房,正见赖乞儿高兴地对可怜人周勤说包大人让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可怜人周勤,不对,就是周勤,以后不再称呼他为可怜人了,天下只此一个周勤,周勤却摇摇头表示不愿意。
莫凡问道:“周勤,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赖乞儿试探地问道:“难道你要搬回破屋去?”
可怜人周勤点点头。
莫凡心中明白他的想法,只是……
赖乞儿不高兴地坐到凳子上,道:“你真是个怪人!难道读书人都像你这么怪啊?”
“读书人都是有些怪脾气的。”这时,展昭也推门进来了。
莫凡一看见他,就想起公堂上的事,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无视他。
赖乞儿问道:“展大人,有什么事吗?”
展昭笑着说道:“展某有件大喜事。”
赖乞儿又好奇地问道:“什么大喜事啊?”
“皇上要召见真正的天子门生状元郎。”
赖乞儿高兴地拉着可怜人周勤的胳膊说道:“果然是大喜事啊!喂!你高不高兴啊?”
可怜人没什么反应。
赖乞儿说道:“不对呀!召见状元郎关我什么事?”
“不!”展昭说道,“皇上也想见一见你这位侠肝义胆的赖乞儿。”
“真的?”
“圣上金口玉言,岂能有假?”
赖乞儿高兴之余,看了看她和可怜人周勤的打扮,有些为难。
展昭笑着说道:“包大人早就想到了,要为周世兄做一套新的状元袍,为你做一套新的长衫。”展昭指着身后的人说道:“这位是王裁缝,特地为两位量身。”
莫凡笑着对两人说道:“周勤、赖乞儿,恭喜你们,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是啊!”赖乞儿说道,“莫捕快,这段日子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周勤也不住地点头。
“周勤,我早就说过,你最该谢谢的是我们赖乞儿小妹妹!”
“谁是小妹妹啊?”
“不是吗?”莫凡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是当着包大人的面承认了的?难道我记错了吗?”
赖乞儿说道:“我没说我不是女的,但我不是小妹妹,我今年已经整整十五了,你以为你就很大啊?”
莫凡说道:“我没以为我很大,不过我却比你大,大了整整四岁,我今年已经十九了。”
赖乞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做出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说道:“还真看不出来,瞧你这副身板,也就跟我差不多的样子。”
莫凡眉心一紧,突然玩心大起,问道:“赖乞儿妹妹,我问你啊,你以后可愿意继续照顾周勤?”
“当然愿意啊,反正都已经照顾了这么久了。”
“哦,”莫凡若有所思地说道,“周勤的毒还需要我来解,只是他中毒已久,早已深入骨髓与血脉,要医治的世界过长。”
“那就慢慢治啊!”赖乞儿说道,“反正我们不急于一时,只要有希望能治好就成。”
“赖乞儿,我想以后我们要一起照顾他了,不对,应该说是你除了照顾他,还得照顾我的起居,要不我怎么安心给他疗毒呢?”
“没关系,”赖乞儿毫不介意地笑着说道,“不过就多照顾一个人的起居生活而已,而且照顾你比照顾他容易多了。”
“要不这样吧,为了我们以后方便一起照顾周勤,”莫凡若有所思地说道,“赖乞儿,你干脆给我做媳妇得了,我不会介意的。”
赖乞儿连忙后退两步,满脸通红,似嗔似怒地说道:“你,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介意,我介意!”
莫凡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好像失败了!
周勤也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展昭在一旁看着,心道真是个小色鬼,这么点大就想娶媳妇了。就算是要娶,也得禀报公孙先生之后再说啊!他不由分说地过去把莫凡拉出房外,对王裁缝说:“王裁缝,这里就交给你了。”
莫凡挣脱了他,大声怒道:“喂!展昭,你干什么?”
“不得对展护卫如此无礼!”公孙策正好经过。
“师傅,是他太过分了。”
“你和展护卫两人的脾性,为师还不知道吗?”
“公孙先生,展某只是见莫凡刚刚在与赖乞儿胡闹,才会出手制止他的。”
公孙策朝莫凡问道:“你怎么胡闹了?”
“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说要娶她而已。”
“什么?胡闹!”公孙策厉声说道,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拿来开玩笑?刚刚路过的几个衙役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快步离开,向来温文尔雅的公孙先生动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展昭亦是一愣,没想到公孙先生会反应这么激动,脸上堆满了怒气。想来莫凡也并无恶意,只是跟赖乞儿说想要娶她而已,无论是否是开玩笑都没什么不对的,是自己反而有点失常。展昭未免莫凡受罚,对公孙策说道:“先生,想来小莫也只是在跟赖乞儿在开玩笑,是展昭大惊小怪了。”
公孙策狠狠地瞪了莫凡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待会儿再教训你!
莫凡吓得一个哆嗦,这个年代,连个玩笑都开不得,天理何在啊!莫凡不禁在心中对着天空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