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即使北平变成废墟,大明也回不到过去那个时代了”,黔国公沐冕扔下手中从国内八百里快马和风帆快舰接力送来的报纸,揉着太阳穴跌回了椅子。北平那个姓郭的矮子太可怕了,他选择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来了一场总爆发。这份《平等宣言》据说是冒着讨逆军的漫天炮火在宛平城府衙接连讨论了三天才达成的一份协议,北平那伙贩奴者,血汗工厂主,兵痞,和投机商人们居然造就出这样一个和他们道德层面截然相反的宣言,真是有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人生而平等,长生天赋予他们一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纵使他们的地位、天赋和财富等方面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差别,但人们的基本权利不可剥夺,他们理当拥有,而且必须拥有同等的追求幸福的机会。正义要求法律应当认可这些权利并保护这些权利。”这是当年那个伯文渊的原话的啊,真想不到会用在这里,安泰帝真该早些杀了他,焚了他的书,黔国公沐冕的脑门传来阵阵麻木,法律,政府,几个简单的定义就将朝廷那份讨逆诏书驳斥得百孔千疮。在这份宣言前,沐家到底要何去何从?
从某种程度上讲,沐家是北平新政的直接受益者。自从洪武十七年后,在沐家的独立王国内几乎照搬了北平的生产方式。与北方唯一差别之处在于,北方六省的产业完全是民间自主建立,私人拥有。而沐家领地内的所有主要产业的最大持股者都是沐家和其麾下的苏、白、柳、方四大集团。这种靠军刀推行的生产方式造就了云南的繁荣,也附着一层血腥。但到了现在,沐冕认为,初创时期所有的血腥已经成为过去,沐家领地内,繁荣,秩序,包括百姓的教化已经远远超过了朝廷所控制地区。这是他想独立的原因,也是想独立的本钱。因为没有沐家,就没有云南等地现在的一切。
而《北平宣言》中,郭璞等人用一句话就否定了沐家独立的合法性,那帮奴隶贩子和奸商们居然说:“为了保护这些权利,人们才在他们中间建立政府”,政府的管理者,与谁打的江山,谁受命于天完全没有关系,并且“政府的正当权利,要经过被治理者同意才能产生。当任何形式的政府对这些目标具有破坏性时,人们有权力改变或废除他,重新建立一个负责任的政府”。这是彻彻底底的大逆不道之言,偏偏你又无法去辩驳。用君臣父子那些来反对吧,可人家说过,人生而平等,根本对君父没有义务。并且人家认为政府最基本的三个责任不是统治百姓,而是,“保护百姓权利,保护国家安全,建设和维护私人无力或不愿意办的公益事业和公共设施”。如果政府做不到这三条,就必须改变。如果不尽力去做,就必须被推翻。而现在的朝廷明显没做到任何一条,通过了物权法,却出尔反尔没收北方六省百姓财产。外敌入侵当前,却忙着打内战。每年收取大量税收,却都进了贪官的腰包,修桥铺路的钱需要武安国凭着私人威望到处募捐。
反了,完全倒过来了。老国公沐冕觉得身上发虚,汗水从额头一滴滴向外渗。他可以预料到这份宣言传播后的效果,郭璞等人在宣言中,理直气壮地宣布,他们不再承认建文朝廷为合法政府,他们不是谋反,而是谋求这个国家的长久繁荣。他们推选燕王朱棣为带头人,带领大家重新建立一个负责任的政府,号召行省都行动起来,派代表参加到新政府中,无论大省小省,具有同等地位。各省代表只需要对本省百姓负责,而不需要为新政府负责。这等于无形中将朝廷直接控制地区以外的番王与自己这样的封疆大吏属地都放到了朝廷的对立面上。只要李景隆在春天来临之前没拿下北平,整个中原大地的反抗之火就要被这份宣言给点燃。
黄子澄和方孝儒等人对付郭矮子,还是太嫩啊。沐冕摇着头,叹息着想。如果朝廷不贪图北平民间财产而下什么“没收令”,不会将那帮奸商和血汗工厂主逼得和郭璞站到同一条战线上。如果不是大兵压境,让燕王朱棣无法选择,郭璞也没胆量提出这份宣言来。这下可好了,《北平宣言》,给了燕王朱棣成为名誉皇帝,国家代言人这么大一个诱惑,不由他不上“贼船”,如果燕王朱棣不接受这份宣言,朝廷灭了北方六省,他一样要掉脑袋。而接受了这份宣言,虽然皇帝的权力比原来小得很多,但毕竟还有一定分量,还可以传位给子孙。两害相权取其轻,沐冕知道燕王会怎样做。他要是站在燕王的位置,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份宣言,并且大张旗鼓地接受。只有代表了新朝廷,才能掌握新朝廷,才能一点点再将失去的权力夺回来。
阳谋,这就是所谓的阳谋。郭矮子最爱使用的手段。他不在桌子底下做交易,而是通过形势逼着你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答应过后,还会觉得他一身正气。形势比人强,在关键时刻,抓住形势,让你不得不选择与他共同进退。满头陈腐理学的方孝儒和最喜欢玩小动作的黄子澄显然达不到这个境界,输给当了二十多年一方大员的郭矮子也是应该。
《平等宣言》一出,整个南北之战的性质就变了。原来北方六省只是造反,顶多有个清君侧的名义。历史上,清君侧的举动屡见不鲜,最后结局无非成王败寇。而经过郭矮子这么一折腾,立刻让北方六省的造反行为与历史上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他们自认为不是拉皇帝下马,玩逐鹿中原的游戏。而是在追求比造反更高的目标,追求改变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的规则,追求所有炎黄子孙的平等、自由和幸福。在所有炎黄子孙的平等、自由和幸福这个目标面前,所谓的儒家大义,所谓的君臣名分,所谓的永远正确的理念,还有方孝儒先前起草的那篇慷慨激昂的讨逆檄文,显得那样空洞、苍白和无力。你可以说北平众人是疯子,是痴心妄想。因为朝廷到目前为止还占有绝对优势,北方六省的各派势力在宣言流传开后,有可能会更松散,甚至发生混乱。然而他们做了,切切实实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在努力,可以说,这份宣言是自从洪武十二年来,新政众人努力的结果。在这份宣言里,你可以看到各方利益的妥协,看到北平学派近三十年的治国方案的探索和现实延伸,看到洪武十七年诸将提出的那份《君臣约法》的框架,还有法学大家吴思焓所提出的一些分权和制衡的构想。如果这些构想成为现实,或成为将来的法律基础,可能各方诸侯,都要努力去学习并适应这一新的规则。很显然,新规则要比君臣父子那套东西,对每个人的利益都多一些保障,特别是对于手中有一些钱财的人,那简直就是一份诱惑。
他们打起来了,为了各自的目标。可云南怎么办,沐家怎么办?是继续观望,找机会独立。还是现在就相应北平,抓住机会在新政府中给放上自己的筹码?沐冕不知道如何做决定。
“无论朝廷与北平如何,自己独立的计划恐怕要变一变了。即使独立了,按北平的说法,云南等地依然是中国的一部分,沐家顶多组织个地方政府,不可自称一国,并且还是要受到各省代表共同达成的最高法律监督。底下文职官员也必须受命于民,而不是受命上司。”黔国公沐冕摇了摇头,把乱纷纷的想法从大脑中驱赶走,高声对着门口的侍卫吩咐:“来人,给我把武公爷请来,就说我有难题要请教”。
“是”,门口的侍卫答应一声,小跑着离开。最近黔国公脾气不太好,大家尽量别惹他。特别是提到武安国的时候,更要躲他远点。说实话,侍卫们有时候不知道是沐冕软禁了武安国,还是武安国软禁了沐冕,反正自从沐老公爷宣布武安国不得离开达卡港后,被监视的武安国悠哉游哉整天在海岸上溜溜达达看风景,限制别人行动的沐老公爷却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时大发雷霆。
今天时钟走得出奇之慢,半个多小时在沐冕看来,简直像一个月同样漫长。武安国还没有来,对这个不温不火的人,沐冕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大敌当前,沐、邵、叶三家关系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可邵云飞天天派人来要武安国;叶风随信誓旦旦,如果武安国在沐家“公干”期间少一根寒毛,阿拉伯人的威胁解除后,海盗共和国绝对不会跟沐家善罢甘休。在这种形势下,沐冕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敢对武安国来硬的。武安国如果能发表声明,支持沐家独立,当然沐家的独立就更名正言顺了些。他要是死活不肯在声明上签字,或者死在了沐家领地上,那天下不知多少豪杰借这个机会和沐家过不去。所以沐冕只能和武安国干耗,用北平的危机来骚扰武安国,让武安国为了早日离开这里,返回北平帮助郭璞而不得不答应沐家的条件。可偏偏武安国一直不慌不忙,沐冕这握这军队的人反而像坐倒了热锅上,脑门都快急出包来了。
“报”门口传来侍卫没有多少底气的报告声,让黔国公沐冕闻之一惊,吩咐一声,让侍卫进来,在侍卫身后果然发现武安国的影子。
“武公呢”?沐冕厉声喝问,心里渐渐发冷。
“回公爷,今天上午武公一家人像往常一样在海滩散步,后来少主找过他,然后他们就都上船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去找人的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没回来,谁让他出海的,不是吩咐过你们看住他吗。今天谁负责陪同他散步,给我绑来”!黔国公沐冕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眼前金星直冒,气急败坏地叫道。
“启禀公爷,已经绑在外边了。不过他们说是少主要带人走,还威胁谁要敢多事就砍了谁”!
“啪”,黔国公沐冕的大手重重地拍在面前的帅案上,将帅案拍得四分五裂。墨水,毛笔,铅笔,地图,各级将领送来的前线战报飞起来,滚得满地都是。“反了,反了”,老沐冕气得眼放凶光,拉出宝剑怒吼道:“将小畜生给我找来,放走了武安国,老子就将他和那些笨蛋侍卫全砍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答应一声,“爹,我在这里,您找我什么事情”。楚雄侯沐斌与一个青年将领并肩走了进来。那个年青军官个头不高,银盔白袍,眉目清秀,不是叶风随的独子叶清扬又是哪个。
沐斌是沐冕的长子,生得虎背熊腰,眉眼间于老国公沐英依稀相似,做事干脆利落,在平南军青年一代将领中素有威望。老沐冕心中对这个未来家族继承人一直非常满意,但最近一段时间父子闹得很不愉快,特别是国内战争开始后,老沐冕本打算收缩防线,抽调大部分主力回国静观形势变化,随时准备在内战中捞一票。国内情况此时乱成一团糟,南北战争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利益肯定有一番重新分配,如果沐家在孟加拉等地消耗了太多本钱,将来的利益分配宴席中,将少捞很多好处。放着大明膏腴之地不去争夺,而死守这洪涝连年的孟加拉湾各港,这笔买卖实在不划算。而小沐斌的主意却是守住孟加拉湾各港口,替大明抵挡外来劫难,纵然损兵折将,平南军必将名垂青史。父子二人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底下将领也分成了两派,年青的低级军官大部分支持沐斌,四大家族的老将与沐冕意见相同。父子二人都很倔强,背着众将嚷嚷几句是家常便饭。
外人面前,老沐冕再生气也多少得给儿子留些颜面,招呼侍卫进来将帅案换了,强压着心头怒火问道:“你将武公爷带到哪里去了,不知为父找他有紧急军情商量么”。
少帅沐斌知道老父就会这样问自己,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答道:“今天早上叶家伯伯说找武公爷有要事相商,我派船将武伯伯送到了翠屿嘴,怕您着急,赶紧回来报告一声。两军联络之事,邵伯伯的意思是交给叶家兄弟来完成”。在沐斌眼中,父亲扣留武安国的举动得不偿失。眼下前方战事正紧,加尔各答、俞里一线,骑着战象的底里人,光着膀子手持长矛的土著,还有白布包头,不知民族的战士,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要命地向前冲。港口和战略要地虽然还在沐家和叶家控制中,但随着敌方有大批手持火铳的阿拉伯士兵加入后,形势已经变得不容乐观。毕竟平南军在人家地盘上,分兵把守着这么多港口。据探子报告,阿拉伯舰队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甘巴里,距邵云飞所占据的锡兰山港只有三、五天的海程,大战马上就要开始。这时候联军最需要的是团结,而不是各自打各自的小算盘。
没等黔国公沐冕发话,跟在少帅沐斌身旁的叶清扬拱手施礼,笑着说道:“见过黔国公,家父命我再次承担两军联络任务,今后晚辈若有做得不妥当之处,还望国公爷包涵。”
看到两个年青人一唱一和,黔国公沐冕心中刚压住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冒了起来。自己的长子沐斌文武双全,办事一向妥当。偏偏在关键时刻将一个重要筹码拱手让人。这一切不用问,肯定是眼前这个叶清扬搞得鬼。自从两军结盟,楚雄侯沐斌就患上了断袖之癖,整天和眼前这叶家美少年形影不离。上次沐冕好不容易借海战需要将领为由,将叶家这个要命的人质打发走,今天没想到他又回来了,并且一回来就诱惑自己的儿子放走了武安国。想到这,沐冕冷笑一声,说道,“不敢,不敢,老夫怎敢留叶公子在达卡港,叶公子还是请回吧,联合作战之事,再也休提。过几天我沐家自然会将一干港口交给你父亲,然后班师回国,此间的事,我沐家管不起,也不想再管”。
“爹,大敌当前,你怎能这样做。再说,将士们也不会答应”?少帅沐斌被老国公沐冕的赌气话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问。
“平南军怎样,还轮不到你来管。我云贵子弟,不给别人打江山。”黔国公沐冕气得脸色发青,狠狠瞪了叶清扬一眼,补充道:“既然你父亲将武公接走了,我平南军也不在这里惹大家猜疑。告诉你父亲千里千里接收港口吧,左右,送客”!
父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开始争执,银盔将军叶清扬看看气急败坏的老沐冕,再看看面红耳赤的小沐斌,点点头,一言不发就向外走。平南军的态度她早有了解,老沐冕扣留武安国的举动已经让联军中很多人失望,今天见了他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让叶清扬对云南沐家更不抱希望而已。
“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今天咱们撤军回国,以后平南军弟兄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少帅沐斌也动了火气,伸手拦住正向外走的叶清扬,对着黔国公大声嚷嚷道。来的路上他已经对叶清扬夸下海口,说自己的父亲只是一时糊涂,等火气消了,自然会从国内调更多军队来应付新的战争局势。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好生难堪,脸上觉得火辣辣的,说出的话就有些口不择言。“您,您这样做不是给平南军抹黑吗”。
“住口”!沐冕的大手又拍到了帅案上,新换的帅案“吱呀”一声,软软地垮了下去。帐外的侍卫赶紧跑进来,再次更换帅案。同时不断地给沐斌使眼色,示意他在外人面前,不要暴露家丑。
老国公沐冕再也按耐不住,指着儿子和叶清扬大骂道:“我给平南军丢脸,小子,我给平南军丢脸有你丢得多吗。你们两个大男人天天形影不离,难道当大伙都是瞎子么。我沐家就是不撤离,也不会与他叶家联手。他父亲叶疯子不在乎,我还在乎沐家声望呢”!
父子两个这番争吵早已惊动了左右将士,一些心腹老将远远地躲在帐外,不知如何规劝。云南沐家受穆斯林文化影响甚重,当地文化中,养“相哥”已经是了不得的大罪。军中两个后辈将领天天形影不离,并且其中一个皮肤白净,相貌娇媚,的确很伤风化。众人正在指指点点,只见大帐门口,被黔国公沐冕叱责得面红耳赤的小将叶清扬手一抬,将头上银盔轻轻摘下,拉开束发金簪,一头流瀑一样的长发直落到腰间。长发的主人轻轻一叹,嗓音完全变成了雌声。伴着这声叹息,叶清扬敛衽施礼,“沐家叔叔,诸位将军,我叶家人丁不旺盛,父亲膝下只我一女,大敌当前,只得学一学古之木兰。不得以之处还请黔国公谅解。至于平南军撤兵之话,侄女一定带到。我想南洋群雄纵战得只剩下一个女人,也不会让敌船过南巫里半步。”说罢,掉头扬长而去。
十万大军齐解甲,其中几个是男儿。远远围观的平南将领楞在当场,叶清扬走过之处,人们不由自主让出一条路来。跟儿子吵嚷了半天,本意只是赶走叶清扬,顺便从联盟中多要些好处的黔国公沐冕也楞住了,老脸通红,一直烧到了脖子根。大伙正发楞间,只听一阵马蹄声,一个年青将领骑着匹快马,飞一般从港口处跑了过来。
是留守在马六甲的二公子沐昂,众将领都吃了一惊,赶紧围拢过去,将疲惫不堪的二公子扶下马背。
“大哥,爹呢”,二公子昂见了沐斌,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在帅帐,你不在马六甲调动物资,怎么跑这来了”,少帅沐斌拉住弟弟的手,奇怪的问,“难道马六甲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麻烦大了,马六甲港口来了一堆船,一艘挨一艘要求补给,港里积蓄都块给他们搬空了”。二公子沐昂焦急的回答,一边说一边向大帐里走。正在大帐里懊悔不已的老帅沐冕听到此言,一步踏出帐外,拉住儿子的手问道。“不着急,慢慢说,马六甲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水师,水师,靖海公曹大人的水师来了,要求补给。我没法拒绝,他们加粮加水,都快把港口搬空了。”小沐昂喘息着汇报,“所以我赶紧乘快船赶了过来,通知您做好准备”。
“水师,补给,曹大人”,老沐冕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曹大人要求补给,你不会拒绝他吗,他带了多少只船”。
定边伯沐昂连连跺脚,气急败坏地向老爹汇报道:“我没法拒绝,他带了五支主力舰队,一百三十余艘战舰,还有三万多士兵,我要是拒绝了,连马六甲都得变成他的。”说着从贴身衣袋中掏出一封信,递到黔国公沐冕手里,“这是他给您的信,您自己看看吧,他要到翠屿嘴停靠,邀请您前去会面”。
又是翠屿嘴,难道武安国他们事先勾结好了的?黔国公沐冕额头皱成了一个团,拆开信,靖海公曹振的话说得很客气,客气中带着不可拒绝的味道,他肯请沐冕为即将开始的大战提供后勤支援,并携手将阿拉伯舰队消灭在大海上。
“闻公有意逐中原之鹿,振切以为公须谨慎思之。今日之天下,已非昔时之天下。如画江山,非华夏一地可纵马。以公今日声威之隆,手握兵权之重,应知天下之鹿更肥……”曹振的话字字句句撞击着沐冕的心。大明水师五大主力尽集中于此,靖海公曹振显然违反了建文皇帝的命令,没有带水师去抄朱棣的老巢。南北之战的发展形势,难道现在还不够清楚么?沐冕啊沐冕,枉你计算了一辈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放下信,老沐冕看着儿子沐斌,阴阴地笑了。方才还宛若仇敌的父子,此时又和好密友。抱着儿子的肩膀,沐冕一边向大帐中走,一边笑着说道:“爹老了,看局势看不过你们年青人。小子,有你的,一会儿驾船去将叶家小姐追回来,爹明天就派你苏叔叔上门,不,亲自找武公当媒人向叶家提亲”。
“爹,你说什么呢”?楚雄侯沐斌对父亲态度的转化一时不能适应,挣脱父亲的胳膊,红着脸问。
“嗨,爹还不明白你的心思么?你比爹聪明,爹不过想效仿大理段氏,割西南一隅偏安,没想到你的目光放得那么远。叶疯子只有一个女儿,嘿嘿,他白忙活一辈子,嘿嘿,到头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