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布丁》第19章.自己选的路3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此刻，明蕾的心一空……
而似乎是刚坐回轮椅的周时雨，还在微微的喘着气。几次深呼吸后，他才撑着双臂，在轮椅上把身体调整回正常的坐姿。
他低头整理着还掉落在轮椅踏板外的双脚。平时状况一直比较好的左腿，也还在隐隐颤抖着，要靠他的手帮忙扶一下才能踩回踏板，右腿则软绵绵一点力道也没有，完全需要外部力量帮忙，两只手搬也略显吃力。
周时雨似乎无暇抬头看明蕾的脸，一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说。
“我刚才突然想自己先试一试，没想到还真一下子就坐上来了。让你白跑一趟，不好意思。”
明蕾摇摇头，默默地走回客厅，把手里的助行器放回原位。
再回客房的时候，周时雨已经将收纳袋的拉锁勾开，正一点点把被子往外捧。
明蕾连忙伸手帮忙。
周时雨笑得很温柔。“谢谢。”
明蕾心里却酸得难受，她说不出话。
把新被子铺平，旧被子叠好，这些活儿明蕾没有让周时雨干。事实上，虽然成果没有莫楠做的好，但是明蕾手脚麻利，周时雨也根本插不上手。
周时雨坐在旁边看着她笑。“厉害呀，小师妹。”指指明蕾叠好的旧被。“放我腿上，我给你拿出去。”
明蕾说。“我自己拿。”
周时雨已经伸手把被子捧起来。“不用了。时候不早了，你也不用进进出出的。早点把门关上休息吧。明天几点的课？我让楠哥提前把早餐准备好。”
……
明蕾隔着房门和周时雨说“晚安”，房门“吧嗒”一声关上了……
门的这边，明蕾睡意全无。
门的那边，周时雨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回到主卧，周时雨找到枕头下的手机，和李响的微信对话框里还有没有发送出去的小作文。
周时雨抽了抽嘴角。
呵！
全选、删除、关灯、睡觉。
……
明蕾原本以为，在陌生的环境里会睡不踏实。尤其是昨晚周时雨那一摔，让她心底莫名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结果失眠到凌晨后，终于闭上了眼睛，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还是敲门声把她吵醒的。
明蕾暗骂自己真是心大，幸好还知道开门前用平板电脑的前置摄像头整理一下隔夜脸。
周时雨坐在门口抬头冲她笑，嘴角的弧度依旧很温暖，就像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睡得好吗？”
“蛮好的。”
明蕾心道：真的不能再好了，你要是不叫我，我能睡到明天去。其实，明蕾觉得自己此刻更应该做个害羞状。可是，心情太好，脸皮太厚，真的害羞不起来就有点尴尬。
幸好周时雨什么也没察觉，他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你昨天说今天10点多有课，我怕再不叫你，可能会迟到。”说着，他将腿上的一套衣裤捧到明蕾跟前，好像向女神献哈达的姿势。“我找了套比较中性的给你穿。你别介意。这套是全新的，我一次也没穿过。只是刚拆了外包装。因为怕有什么不干净，早上先拿出来洗过了，烘干机也烘过了的。”
明蕾压抑着感动，接过衣物。
周时雨扶着轮椅往后退。
“换好出来吃饭吧，楠哥今天做了南瓜粥，营养又好喝。”
明蕾的表情还是懵懵的，她轻声问。“师兄，你是巨蟹座吗？”
周时雨一愣，挑了挑眉尾。“我是处女座。”
关起房门，明蕾立刻在平板电脑上查度娘。
处女男vs水瓶女
配对指数：40
综合评价：未来渺茫的一对
！！！
什么鬼！
……
明蕾洗漱好，穿着周时雨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坐在餐桌旁的两个男人都是一愣。
看两个人不约而同强忍着笑，明蕾感到一大团挫败感将自己包拢。
别看周时雨人很瘦，可是毕竟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简单的长袖白T，穿在明蕾身上，就成了水袖连衣裙，下面的牛仔裤，裤腿几乎卷了一半上去，卷成鼓鼓囊囊的一大圈，这才勉强露出里面的脚踝。最要命的是，裤腰实在太大，她不用手拎着就一直往下滑。整个一套衣服穿在明蕾身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屁孩儿。
周时雨扶着额头笑。“楠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把她裤腿剪剪？”
莫楠抄起工具箱里的剪刀就蹲在了明蕾脚边，咔嚓咔嚓的动剪子。
周时雨则自己扶着轮椅往卧室走，边走边说。
“明蕾，楠哥手工活儿很好的，你放心。我去给你找条皮带给你用。”
不一会儿，改造完成。
明蕾把超长的T恤下摆塞进牛仔裤里，用两个G的宽皮带扎紧了裤腰，露出盈盈一握的A4腰来。宽大的裤腿下沿是错落不羁的狗啃风，漫过脚踝遮住脚后跟，懒懒散散的搭在地板上，使得腿部线条在视觉上不断延伸、延伸再延伸，让人一看，不禁要冒出那句“脖子以下都是腿”的名言来。
周时雨用白皙的手背支着下巴，盯着明蕾这身行头研究了好一会儿，嘀咕了一句。
“好像还缺点什么。”
说完，便又往卧室里去。再出来的时候，腿上摆着一只购物袋。
周时雨来到明蕾近前，两只手在袋子里捣鼓出一顶帽子来。
他冲明蕾笑。“头低下。”
明蕾乖巧照办。
周时雨把帽子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托着放在明蕾的头顶上，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到了明蕾的脸颊，凉凉的，好像撩拨春水的风……
做完动作，周时雨往后退，挑眉略显得意地对莫楠说。
“这下和谐多了，要不你再给她牛仔裤上开两个洞？”
明蕾好奇的跑去看全身镜。
松垮的长袖白T，配高腰超长牛仔裤，一顶鸭舌帽遮住半张小脸，居然有点嘻哈风。帽子上的老虎和T恤上的老虎，威风凛凛的还配成了套。
这一身，明蕾觉得很满意。可是，这得多少钱啊？明蕾掐着手指算自己的生活费。牛仔裤的牌子她还没看到过，她只认识Lee。
喝南瓜粥的时候，明蕾问周时雨。“师兄，能不能打个折？”
周时雨坐直身子。“打什么折？”
明蕾嘟嘟囔囔。“我刚才在网上查了下，我身上这一套每件都是四位数。衣服、帽子、皮带回头我给你干洗保养之后，再还回来。裤子都给剪坏了，你肯定穿不了了，要不我就买下来，你给我算个……七……八八折？”
看明蕾那认认真真的小模样，周时雨笑得忍不住，莫楠也像在看好戏。
周时雨咬着手上的魔术扣把勺子拆下来。“直接零折。都是旧衣服了，不用还给我。”
“你之前还说是新的。”明蕾较真儿。
“洗过了的，就不能退换了。不能退换就是旧的了。”
“可是……”
明蕾还想再争取一下，周时雨已经往门厅方向。
“走吗？上课要迟到了。有没有发消息叫室友帮你带书？我现在送你去学校。”
明蕾紧跟上去，发现周时雨原来一早就穿戴整齐了，连鞋子都是一早穿好的。
她可不敢太慢，脚指头往拖鞋里一勾也就穿好了。
周时雨瞅了瞅露在牛仔裤外面一丢丢粉嫩嫩的脚指头。“再让她们帮你再带双鞋。”
明蕾拼命点头，朝收拾餐具的莫楠挥手。“楠哥，下次见。”
莫楠动作一顿，僵硬的脸上居然现出一丝浅浅的笑。
明蕾的心情立马大好，连楠哥都朝她笑了呢！
今天心情美美哒！！！
……
周时雨的公寓真的就在学校的隔壁，从小区门口出来，沿着马路转一个弯就能到。
明蕾勾着脚指头慢慢的走在周时雨的轮椅边。
周时雨问。“冷不冷？”
明蕾摇摇头。
周时雨叹了一口气。“跟我来。”轮椅便一骨碌顺着斜坡转进校门前的一家便利店。
明蕾跟着他来到落地窗前的吧台边。
“师兄，你要买什么呀？我帮你。”明蕾问。
周时雨拍拍吧凳。“坐在这儿，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周时雨结了账扶着轮椅回来了，身边的服务生还帮他捧过来一杯热巧克力，放在明蕾面前。
周时雨谢过服务生，转过头朝明蕾努努嘴。“现在别打开，带到教室偷偷喝。”
明蕾笑眯眯的吐舌头。
周时雨又把腿上的一小袋东西捧给明蕾。“要不要现在贴？能暖和点。”
明蕾接过来——是暖足贴。
明蕾忽然觉得眼睛热热的，世界上大概只有老爸对她这么温暖过。
心底那股冲动又潮涌一般翻上来。
她说。“师兄，我……”
话没说完，头顶的鸭舌帽被周时雨伸手压了压。
“又想给我发好人卡了是吗？”
明蕾刚想否认，周时雨则继续笑着说。
“也是，一般当哥哥的可能都会这样对自己妹妹吧。长这么大，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独生子女挺遗憾的。幸好后来遇到李响和楠哥，算是有了异姓兄弟。现在又碰到你，就觉得自己还有点当好哥哥的潜质。”
明蕾笑不出来了，轮到她自己把帽檐压了压，她听到自己说。
“是吗？师兄，你还缺妹妹呀？”
明蕾垂着滚烫的眼帘，她不敢去看周时雨的脸，应该是笑着的吧。
他说。“嗯。你愿意做我妹妹吧？我这个哥哥，虽然身体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住得离你学校近，可以随叫随到，还提供免费餐饮住宿。我们俩专业也相近，刚好我现在回校读博，你毕业前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帮忙。再不济我把‘有间书吧’给你当私家图书馆。如果，想找个男生谈恋爱，碰到问题了，让哥哥给你参谋参谋也没问题啊。”
听到最后，明蕾还是不自觉抬起眼去看周时雨。
“找男朋友也可以带来给哥哥看吗？妹妹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才合适呀？”
意外的，周时雨的眼尾也是红红的，可是他的唇角上的曲线依然优美又上翘。
他说。
“找个能和你肩并肩的，找个能帮你拨糖纸拆果冻的，找个能半夜开车送你回家，找个能为你遮风挡雨的。”
明蕾讷讷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我一找到，就告诉你，带来给你看，你先帮我鉴定。”
“好，我帮你看，我帮你鉴定。”
……
三月的校园里，桃花一簇簇的婀娜多姿，微风吹起，带起粉色的花瓣洒向空中。
有一朵莽莽撞撞的飘下来，擦过明蕾的脸，带走她脸上的一滴泪。
她不敢看身后停在校门口的轮椅，她捧着热巧克力，压着帽檐一直朝校园的深处走。
她难过得收不住，其实是更生气。
这什么跟什么吗？
她还没有开始恋爱，就搞得跟和平分手一样。
这是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