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Y慎”的指点,迎念苦练技术,另一边灯牌的事处理完毕,订单上填写的收货时间在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等制作完毕由群友代收即可。
迎念满心期待下一场比赛,甚至和潇潇考虑两人要不要住同一家酒店、到时候去吃什么、场馆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之类的问题。
然而比赛还没等来,先等来大伯宴请全家的消息。
迎念听父母一说,奇怪:“现在非年非节,过暑假的时候,为什么突然要请全家一起吃饭?”
迎耀行告诉她:“你大伯刚谈成一桩生意,然后刚好你大伯母今年过半整生日,生日当天他们一家人在家过,请全家人聚到一起吃饭当是提前庆祝。”
迎念不想去,“要不你和妈妈去吧?”
迎耀行面露为难,倒没多说别的,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温和:“念念还在生爷爷的气?”
“嗯。”她直接了当地承认。
“我知道你爷爷确实做得挺过分的,你和你妈妈都受了不少委屈。除了过年过节,我也不愿意你们和他见面。只是,你大伯从小到大对你一直都挺好的,小时候我和你妈有一阵不方便,你大伯母替我们照看了好几个月。”迎耀行叹气,“你大伯打电话给我,还让我特意带上你一起去。”
迎念父母为人处事样样都没得说,但凡别人对他们家有一点好,他们必定会数倍以报。大伯母照看她的这段往事,迎念听他们说过不下十遍。
当然大伯一家向来也的确对她和颜悦色,整个迎家上下,迎念只和他们一家人亲近些,其他的,几乎可以算是半个陌生人。
“可是……”迎念摸摸后颈,心虚,“上次我跟爷爷吵架,咳,把家里和我同辈的都骂进去了,大伯家的弟弟……”
关岚秋伸指戳她的额头,在她身边另一侧坐下,嗔道:“你还知道?哪个叔叔伯伯姑姑家的孩子没骂到?自家哥哥都被你骂进去了。跟你哥通视频电话的时候,我跟他一说,他委屈的呀,说你发起脾气来,连自己亲哥哥都不要了。”
迎念抱着她手臂开始耍赖,“哎呀你怎么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嘛,难怪哥不接我视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每次都过好久才回我……”
迎耀行笑道:“你还有怕的时候?”
关岚秋趁机教育:“下次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骂人嘛,要逮住正主骂,不要波及无辜的人,这样容易误伤。”
“对,你妈说的……啧?”迎耀行刚想附和,咂摸两下品出不对味,“怎么这样教孩子?”
逮住正主骂,这不是教迎念和她爷爷吵架嚒?
关岚秋冲他翻白眼,“哼,咱爸,碰见一回就给我们母女俩甩一回脸色,我是儿媳妇,孝道压着,不能说什么。但我女儿可不随便受气。”
迎念笑嘻嘻扑进她怀里,“妈你真好。”
迎耀行哭笑不得:“爸爸就不好了是吧?”
迎念窝在关岚秋怀里,冲他笑,不说话。
迎耀行搡了搡她的发顶,说回正事:“这次大伯请客,他电话里说了一定要你去,你就给大伯一个面子好不好?”
迎念想了想,轻叹:“好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
为了庆祝生意顺利谈成以及妻子即将到来的生日,大伯在市内高档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
迎念和父母到的时候,其他叔叔伯伯们几乎都到齐。虽然和他们不亲近,迎念还是遵循该有的礼数,在和大伯及大伯母问候之后,也同别的长辈道好。
只除了谦谦一家。
婶婶蹲在沙发旁陪表弟谦谦玩变形金刚,迎念没走到那边去,也没打算过去,直接省略了和她打招呼这一步。
见迎念一一叫了其他长辈,却不叫自己,婶婶站起来,到正在和兄弟夫妻说话的迎耀行夫妇面前。
“哥,嫂嫂,来的这么晚?”她插话,笑道,“哟,你们家念念脾气可真大,还在记恨上次我们谦谦和她闹的小矛盾?满屋子这么多人,挨个都叫了一遍,只当做没看到我和她叔叔,气性还真是不一般哈。”
迎耀行道:“女孩家,脾气当然要大一点,不然走出去被别人欺负,我们做父母怎么能放心?”
他虽然面上带笑,可语气却分毫不让。
面对父亲迎照国,迎耀行那是没办法。老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培育成才,即使很多时候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和作为,也没办法真的和他们计较。
可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不一样了。谁要是动他家两个宝贝孩子,有理便罢,没理,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过去的。
迎念和谦谦的事他们早就问清楚,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就是自己女儿吃了亏,被人欺负,她气性大又怎么样?
迎耀行可不觉得迎念这会儿不和她婶婶打招呼做得有多不对。
她大伯家的弟弟第一个上来叫迎念姐姐,迎念其他的堂表兄弟看到他们进屋,也都知道过来和迎念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唯独谦谦,坐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把姐姐放在眼里。
先是有过节在前没有说开,现下谦谦一家本身也算不得多有礼貌,既然这样,迎念当做没看到他们,迎耀行觉得完全没问题。
说白了,其实还是气他们欺负自己女儿。
婶婶在迎耀行这碰了个软钉子,一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父母和其他亲戚寒暄,迎念找了个位置坐下,如往常一般独自坐着玩手机。
没多久,小姑一家到了。江嘉树随父母和长辈们问好,迎念见他看见自己两眼放光,寒暄完提步就要过来,正准备好耳根爆炸,门正好被推开。
迎照国夫妇来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迎上去,大家长受到最高程度的重视。
只有一个人,无视“权威”。
迎念。
她老神在在安坐于沙发之上,趁他们一大群人说话的功夫,从包里掏出耳塞耳罩戴上,又拿出一副墨镜,两个黑黝黝的镜片上,还敷衍地贴着两块布。
迎照国和一大家子说了会儿话,注意到她。
见她一副不逊的模样,坐得比谁都安稳,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迎照国脸色登地就变了。
“你在那干什么?满屋子就你一个人坐着!”
迎念没有偏头,坐着道:“最近听力不太好,医生叫我戴上耳罩以免进一步损伤。”
迎照国眉头深皱,“听力不好?眼睛呢?瞎了吗,看不到我来?”
她说:“眼睛使用过度,医生叫我没事别睁开,闭着多休息。听和看都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婶婶插话:“真是巧了,你爷爷一来你就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迎耀行夫妇不知道她带了这些东西,当下也愣了神,反应过来,连忙给她打圆场:“哦对。医生确实是这么说的——”迎耀行冲迎念道,“念念,你爷爷来了,站起来叫爷爷。”
迎念没动静。
“……念念?”
“爸,你在跟我说话?”迎念稳如泰山,“我听不太清,你说什么?哎……算了,别管我了,你们聊吧,我坐着就行。”
迎家一众:“……”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迎念铁了心不给面子,迎照国当场要发作,江嘉树忽然冲了出来。
“噢,那个,迎念——”他过去强行搀扶起迎念,“我找你有点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听不清没事,我嗓门大。”
他边架着迎念快步往卫生间走,一边回头,一脸假笑:“外公,我有事找迎念,我们去那边说。”
看得迎家人诧异不已,江嘉树和迎念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那边迎念被江嘉树架着一只胳膊走,咬牙小声道:“我没瞎。”
江嘉树同样咬牙回应:“知道,这不是做戏么?走快点。”
三步并两步,两个人冲进了卫生间。
迎念毫不畏惧和迎照国杠上,但其他人,诸如迎耀行夫妇还有江嘉树,他们不想让迎念和迎照国吵起来,于是这么糊弄着糊弄着,撑到菜上桌,江嘉树拉着迎念低调入座,问候的事情算是含糊过去。
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
迎照国憋着气,迎念又不肯低头,吃完饭后,没安生多久,就被迎照国逮到机会发作。
两个小表弟在包厢正中玩闹,迎念早早离桌,到沙发上坐下。表弟们玩着玩着推搡起来,一个被另一个推倒,哇哇大哭。
迎照国拄着拐杖走过来,目光如炬:“怎么回事?”
两个小孩抢着告状,迎照国扶起一个,再扶另一个,待他们站定,气朝迎念撒:“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两个弟弟在面前你都看不好?要是磕碰撞到茶几角怎么办?”
迎念定定凝视他两秒,抓着包起身就走,远远朝席上道:“爸,妈,我有事先走了,我打车回去。”
说罢扭头。
“你站住!”
迎照国拄着拐杖用力敲地。
迎念停下,回头,一笑:“怎么,又要骂我?您是一次不骂我就不舒服是吗?”
迎照国深深吸气,前后几下相加,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你!无法无天,没大没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扬起拐杖朝迎念挥去。
迎耀行腾地站起朝这边冲,“爸!”
拐杖挥下去,没等迎念抬手去握,面前闪过来一道身影。她顿了一下,微愣。
江嘉树挡在她身前,背上被重重打了一棍。
“嘶——”
迎念眼见着他在面前颤了颤,五官紧紧皱在一起,肩膀都缩成一团。
“……嘉树!”
那边响起小姑的惊呼。
迎照国也愣了,还没说话,江嘉树忍着背部的痛楚转身,面容发白,看向他。
“外公,别骂迎念了。”
“你说什么?”迎照国横眉倒竖。
江嘉树抿了抿唇,“您……骂了迎念这么多年,她有脾气是正常的,换做谁都会难受……”
被心爱的外孙这么说,迎照国脸色难堪,更气:“你也要唱反调气我是不是?”
“我……”
“站到这边来!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家有家法!”
江嘉树见他执拗不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沉默良久,开口:“外公,您真的过分了。”
迎照国像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拄着拐杖的手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