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训话完毕，便摆了摆手让乔兮归队了。
全国中小学的升旗仪式都像是集体大会，欣华高中也不能免俗。奏完国歌升完旗后，乔兮便看见了校长拿着厚厚的一摞稿子走上了主席台，接着开始了冗长的发言讲话。内容无非就是提醒全校师生注意仪容仪表，禁止男女同学之间交往过密，顺便回首过去与展望未来。
听得乔兮有些想打哈欠。
然而十分钟的冗长讲话之后，广播里突然放起了激昂紧促的卡门序曲，听得乔兮一个哆嗦。
“要颁奖了。”旁边的壮硕男同学好心地提醒道：“你等着瞧吧，刚才来找过你的庚文耀铁定要上台。”
“颁奖？”乔兮疑惑。
“就是月考表彰仪式。”吊儿郎当的男生语气里透着一股酸意：“咱们欣华也算得上半个贵族学校，公立私营两头进账，资金池里巨有钱。每回小考大考之后，校长都要在周一对红榜学生进行颁奖。说是升旗仪式，其实就是表彰大会。”
“是吗？”乔兮看向主席台，面露向往。
见乔兮感兴趣，男生虽然挺反感这颁奖仪式的，但他也不介意跟新来的漂亮女同学多说两句：“对。不过红榜基本被前面几个班级给包圆了，轮不到咱们。但咱们十九班学生要是想，也是有得奖机会的。”
“什么机会？”
“文艺比赛啊。”男生眼睛里透出几分骄傲，“咱们班别的不行，吹拉弹唱还是在行的。每回校内校外比赛，咱班都踊跃报名。就是前面那几个班级吧，这方面也挺能的，所以竞争还是很激烈。”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还有一种方法的。”乔兮说。
“什么方法？”男生好奇的问。
颁奖仪式已经开始了，地中海班主任在旁边咳嗽了声，乔兮她们噤了声。果然如男生所说，庚文耀作为高三红榜第十一名上了台。
“庚文耀学长又是十名开外啊。”班主任已经踱远，队伍后排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有女生小声地遗憾道：“他每次都是十一二三名的位置，进不了前十。”
“主要庚文耀学长的语文和英语拖后腿，否则第一根本没有闵雨蝶的份。”
“你这么说我就不服气了，闵学姐的理科也并不弱好吧，她数学和理综的单科排名也一直都是前几的。庚文耀就算不偏科，他也不会比闵雨蝶厉害的。”
几个小女生各执一个墙头，竟然就小声地吵起来了。
“为什么她们不关注高一的前几名？”乔兮疑惑地问旁边壮硕的男同学。
“咱们高一的成绩没高三那么夸张，年级主任就老说我们这一届比起高三来差远了。我呸，等我们高三了他肯定也要和新高一这么说。”男生回答，“还有就是闵雨蝶是校花女神啊，庚文耀也是校草，他俩家长都是学校的董事，本身就风云人物啊。”
“哦，那他们确实应该努力学习。”乔兮认真地点头。
“为啥？”男生奇怪的问。
“我查了学校资料，不是说奖学金里有一半儿是由校董赞助的吗？”乔兮理所当然地说道：“家里贴了这么多钱给学校，当孩子的自然应该努力多赚回来一点，否则多亏。”
“你的角度倒是蛮新奇的。”男生说，接着哥俩好儿地碰了碰乔兮的胳膊：“你刚才说得奖学金有一种简单方法，是什么？”
“去得进步奖啊。”乔兮眼睛里透出小狐狸般的狡黠光芒，“我仔细研究过欣华的奖学金制度。欣华对成绩进步极大的学生奖励丰厚，咱们可以去得这个奖啊。”
“你说得是废话。”男生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儿，“我要是能做到成绩进步极大，我还会一门心思地去练体育加分？”
乔兮微笑不语。
***
欣华真不愧是以应试升学率闻名遐迩的著名高中，一般学校的周考都设在周末，而欣华直接就设在周一。
周一先是早读，再接着就是升旗仪式表彰大会。表彰一结束立刻回班级参加周考，上场考完下场出分，成绩飞一般地录入公共文件夹通告全校。
高一数学组办公室亮着白炽灯，窗户大开着，有飞蛾扑腾着绕着炙热的灯管转圈。当中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老师，正携着试卷聚在一起对答案比成绩。欣华高中频繁紧促的考试节奏不仅训练学生们的神经，也训练老师的。数学组的老师们手里握着本班成绩表和试卷，面色平静不见波澜，对本班学生的成绩基本都习惯甚至麻木了。
唯有靠墙右手边办公桌的地中海，光洁的头顶锃光发亮，粗黑的眉毛中间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右手点着鼠标，目光紧紧地盯在自己的电脑屏幕闪，满脸的烦恼倒霉相。
“怎么了老程？”有同事端着枸杞茶杯跺了过来，抿了口水问道：“难得见你摆着个苦瓜脸，学生出什么问题了？”
“老金，我没记错的话，原本新来的插班生是要去你们班级的吧？”地中海悠悠地吐了口浊气。
“是啊，但不是说她怕自己跟不上进度，主动跟校长要求去了你们班？”金姓数学老师说，“怎么了，她功课落下挺多的？”
“挺多？”地中海反问了一句，愤怒地将桌上的电脑屏幕转过来给同事看：“她肚子里就完全没有墨水吧！”
***
高一三班的晚自习课间，乔晴挤开聚在讲台上的其他同学，抢过鼠标点开内嵌电脑桌面的公共文件夹。
欣华高中的老师阅完卷后，都会第一时间将学生成绩上传进全校共享的文件夹内。所以不等各年级大厅的电子大屏幕显示，学生们就可以先在文件夹里查阅到本人乃至全校人的分数。成绩方面，毫无隐私可言。
“乔晴，你干嘛？”被挤开的同学有些不高兴。
“我查一下十九班的成绩。”乔晴说，手上点击鼠标的动作不停。
“你查十九班的成绩干什么？”同学有些疑惑不解。
“她姐姐在十九班，就是新来的那个插班生。”于卉跟在后面解释道。
“哦哦，那个女生是你姐姐？”同学也好奇了起来，“她考了多少？”
说话间，三班黑板的投影幕布上已经显示出了十九班的成绩表。整个班的人都好奇地盯着幕布瞧。
成绩表是按照分数高低排序的，第一科是语文。
十九班里不少学生是边远省份定向帮扶过来的山区贫困生，语文功底很差，每次考试都是倒数。乔晴的鼠标顺着成绩表往下，看到了好多总分一百五考了六七十的，但一直都没看到乔兮的名字。
乔晴皱起了眉，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她记得乔兮最拿手的就是语文了。她操纵鼠标重新滑回前面的部分挨行数，还是没找到乔兮的名字。乔晴干脆拉到了十九班成绩表的最下面，然后在最后一行看到了：
乔兮：12分。
乔晴：……
乔晴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还没出现过满分一百五十分的语文，可以考到十二分的情况。
底下坐着的成绩优越的三班学生们也都看到了鼠标箭头停留的那个“12”，集体不可思议的沉寂了几秒。
“不会是录错了吧？”于卉喃喃的问道。
乔晴退了出去，又点开了十九班的数学成绩表。这回她学乖了，直接拖到了最下面，果然在最后一行看到了：
乔兮：4分
乔晴：……
乔晴恍惚地点开其他科目，无一例外都是在最后一名看到乔兮的名字，且全部都是，个位数的分数。
所以语文的确是乔兮最擅长的科目了，毕竟有足足两位数的12分。
乔晴扔下鼠标，嘴边滑过一丝轻蔑的嘲笑。
***
“语文12分，数学4分，英语7分，物理3分，化学2分，生物5分，历史3分，政治2分，地理1分？？？”
三班班主任抱着泡了红枣枸杞的玻璃杯，不可思议地读出乔兮的分数。
“这是魔鬼吗？”他捧着玻璃杯的手有些抖，杯子里的养生茶不停晃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庆幸，然后同情地看向地中海：“老程啊，辛苦你了。”
地中海啪得将手中的卷子拍在桌子上，圆鼓鼓的鼻子涨得通红：“我跟你讲，这个乔兮绝对是个刺头儿！她完全是态度有问题！”
三班班主任凑过去看那份数学试卷。
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个红艳艳的“4”。那个“4”力透纸背、遒劲有力，占据了整张卷子四分之一的篇幅，于勾横撇捺之间可以看出阅卷人地中海心中的无比愤怒。
三班班主任略过那个“4”，去看其卷子的答案。
姓名栏里写着“乔兮”两字，倒是工工整整，清秀婉约，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看着就像是好学生的字。
然后第一道大题的第一个填空题，写出了正确答案：根号十三。
接着从填空题第小二题开始，一直到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全部都用清秀的字体写着：【不会】
三班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