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很丰盛,这是王保福、刘惠兰还有甘信婆娘一起亲手做的。但看得出李纲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以前当节度使时候,欧阳觉这李纲还是比较乐观的人,但拜相之后,似乎抑郁了。这人就只会承担宰相的义务,不会享受宰相的权利。
几个男人先上酒桌,欧阳还没开口劝慰,老骗子太虚子先开口:“李大人,右相之职虽然是百官之首,但不是说要做尽天下事,要铲尽天下不平,要还所有人一个公道。李大人看,这边都是纯良之人,名声都不坏,但总是或多或少有些毛病。你就比如说甘信吧!官声威震女真。”
甘信喜道:“真那么有名气?”
“当然,你和俏寡妇珍娘的故事老道是早有耳闻。”太虚子不理会甘信怒视道:“李大人看,如果欧大人没有容错之量。因为甘信作风不检,而弃用,阳平还会如今的局面吗?”
李纲问道:“道长的意思是?”
欧阳笑道:“老道意思是李大人要衡量一下每个人作用。比如说童贯,他也不是每贪污亏空,还好大喜功,但是会打仗,现在调到军机处,不仅让他没机会贪污亏空,而且还能发挥所长,如果皇上当时就处置了童贯,那还有军机处吗?李大人是任过节度使,应该知道知道统一安排对战争走向的重要性。”
李纲听了大悟:“还请道长指教。”
太虚子道:“宗泽大人确实是一廉洁能臣,但也廉洁过头,并且看别人不顺眼,别人也看他不顺眼。李大人要把宗大人推到御史之位,不仅会害了宗大人,还会让大人你失去百官拥护。不如将宗大人调任枢密院,主管后勤补给物资调配。一来不得罪百官。二来皇上必然满意有这样的人在枢密院。三来,后勤就没有蛀虫出现。这么安排大家都满意,宗大人又不会受到排挤。”
李纲听了觉非常有道理,不禁连连点头。欧阳反倒在一边问:“杂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太虚子捏须:“完颜阿骨打这人用人还是很厉害的,老道多少也学到一些。”
李纲站起来拱手问:“没请教?”
太虚子大手一摆道:“说不上请教,老道本是金国国师,因为留念故里老友,就回宋游方。恩泽万民,亦是我等高人淡泊名利之所举。”
欧平叹息:“老道,你真不要脸,难怪少爷叫你杂毛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小子懂什么。”太虚子不屑道:“方外之人,何必有世俗道德约束。”我无耻,我快乐!
“说得好。”李纲举杯道:“我敬道长一杯。”
欧阳在一边道:“李大人,如果不嫌这个杂毛喜色贪名,好吃懒做,卑鄙无耻,装神弄鬼……就把他带走吧!左右我在阳平不想看见他。”
李纲喜道:“如果有道长指点,凡事必然事半功倍,只不过本官俸禄微薄……”
欧阳见李纲真要大喜道:“这个不是问题,每月两百贯,我欧阳私人补贴。”把人踢走不说,李纲那边也需要这样旁门左道的人。这也就是太虚子用人之道。
太虚子哀怨看了眼欧阳问:“你真那么讨厌老道?”
欧阳起鸡皮疙瘩道:“欧平,李大人公务繁忙,明早就找车,送李大人和太虚道长回京。”
“是!”欧平见太虚子要滚蛋也是开心。欧阳还没回来时候,这个老东西竟然去爬李师师的墙头,被官差逮了个正着。欧平是红着脸去赎的。认识这种人,丢人啊!
太虚子摇头道:“李大人,我老道可是不敢上东京,万一被人告个妖言惑众可是担待不起。东京和阳平就一两天路程,以后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来阳平就是。”
欧阳耐心道:“杂毛……”
太虚子怒:“你师傅也是杂毛。”
“好吧!道长。这去人家家里做客总是有个时间的吧!你总不能老赖我家蹭吃蹭喝,每月还要我给你两百贯零花钱。”欧阳问:“你好意思吗?”
“方外之人,早置脸皮于世外。”太虚子喝口酒道:“阳平真是个好地方,花红酒绿,不知道多少人堕落在此要老道开解。”
欧阳挥手道:“欧平,后天再看见这人,让人以谣言害民之罪打进大牢。”
太虚子倒是惊讶:“什么叫妖言害民?”
“但凡和尚、尼姑、道士、道姑,只要在阳平地面上走,有本官看不顺眼的,皆用此罪治之。”
“……”太虚子叹道:“人心不古,你太无耻了。罢了,老道就去李大人府上暂住。到时候不要想我哦?”
李纲大喜:“那就多谢道长。”他不知道太虚子有多少道行,但是就凭借这人无耻的嘴脸,再加上其能当上金国国师的手段,彻底弥补了自己作为正人君子所缺憾的一面。
“小子!”太虚子道:“老道送你两句,你听吗?”
“只要你走,别说两句,两百句我都听。”欧阳态度很诚恳。他虽然和李纲私交不深,但是还是很欣赏此人的。太虚子虽然都是江湖伎俩,但是却是能补上李纲不足。
“若要寻伊人,朝南一直去。”
欧阳问:“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找个女人吗?她就在南面的庐州。”
欧阳当然知道太虚子说的这个女人是谁,倒是惊讶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要救薛柄,当然先早完颜兰。
太虚子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有个几千贯零花钱。”
“笔墨。”欧阳刷刷写好几个字叠好,太虚子要接,欧阳手收回来:“请回答。”
“下午你和李大人逛阳平时候,张三让我转告你说,那娘么现在在庐州。”
欧阳:“……”
“姜还是老的辣!年轻人,哈哈!”太虚子接过纸看了一眼,愣了半响后憋出一句话:“你信不信洒家替佛祖收了你这个鸟人。”
甘信疑惑接过去一看,吐口酒出来,别的格式都对,唯独金额有点问题,上面写了:几千贯。想想也对,太虚子要的是几千两,那就写几千贯?但是这样的东西是兑不出一文钱,两人比无耻。结果打成平手。
刚上席的女眷们笑成一团,太虚子汗颜,早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了。不过他是一个不会生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和欧阳结下煮屎论英雄的交情。随便一挥手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
第二天一早,阳平物流马车就载了太虚子上京。太虚子本想扣车马旅途费,但欧阳早他一步吩咐:本官不认识此人。而李纲又是君子,太虚子不好意思下手。结果只能感叹,谁说阳平遍地是黄金,老道转一圈,病落一身,还没赚到一文钱。
初四,欧阳和张三李四前往庐州,在知州的帮助下,很快寻找到了在河上飘荡的完颜兰船只。欧阳在岸边招呼,但船不停,欧阳无奈让帮忙寻找船只的兵丁放箭。船上人见欧阳确实手黑,只好靠岸,但悲剧的是,由于靠的不是码头,船光荣搁浅,底部撞了一个不小的洞。
欧阳一把拉完颜兰上岸庆幸道:“幸亏我在岸上,否则这荒山野领的去哪找人修船。”和太虚子混了半个来月,欧阳道德有直线下降的趋势,扯淡的话张口就来。欧阳立刻想着要将太虚子人道毁灭,免得祸国殃民。
完颜兰摇下头,不爱和此人做口舌之争,她关心的是为什么欧阳在大过年时候这么着急找自己,甚至还武力威逼自己靠岸。
欧阳吩咐道:“你们帮公主修补下船只,费用本官出。公主骑马吗?”
完颜兰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欧阳跟随上,张三和李四落后,十几名兵丁冷汗,箭射公主,那是什么罪名?
完颜兰见欧阳一直不开口只好先开口问道:“去哪?”
“不去哪啊!”欧阳回答。
“那有话为什么不说?”
“我想等你气消。”
“你认为我有心情为这种事去生你的气吗?”
“那就好。”欧阳想想道:“其实……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知道你找我肯定没好事,说吧!”
欧阳道:“我有一故人被金国锁拿,想你给点面子,找人疏通,放了我这故人。”
“哈!好大的事情。”完颜兰话笑面不笑道:“你欧阳只手遮天,莫说一个人,就是十个人不是轻松救出。”
“别这样啊!”欧阳耐心道:“我这故人你可能也认识。”
“谁?”
“薛柄。”
“薛柄?”完颜大吃一惊。而后想想明白:“难怪你当时能逃脱追捕,原来是有个内应在金国。”
“你认真点别开玩笑好不好。”
“哪开玩笑了?”
欧阳道:“我当时就是一个落魄知县,还搅到篡位事情之中。钱没几个钱,怎么可能安插一个内应到金国。拜托你用脑子想事情好不好。”
“你……”
“对不起,对不起。最近和一个无赖同住一些日子,说话都刻薄了。”欧阳连忙道歉。
完颜兰想想也对,薛柄怎么也不可能是欧阳安排在金的内应。赵玉也不可能,那时候还没篡位。至于宋徽宗,完颜兰真不是看不起他,他的脑子想不出安插内应点子。这么想来薛柄还真不可能是内应。完颜兰问:“这事好说,只要薛将军未死都好说。薛将军可是我半个汉语老师,我也不会看着他深陷……”
欧阳拍马屁补充:“囹圄!”
完颜兰停马,看了欧阳一眼,实在提不起精神骂他,问道:“什么罪?”
“听说是擅闯皇宫。”欧阳想想后道:“貌似还窃取机密。”
完颜兰又是一惊,想想后摇头:“我没办法。”
欧阳早知道她会这么说,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得知的消息?不仅我知道这消息,我连吴乞买一天吃多少碗粮食,吃的是什么粮食,吃的是什么菜,身边有几个护卫,最宠信哪个小老婆,有几个孩子,孩子有几岁,甚至是孩子的爱好我都知道。”
完颜兰第三次吃惊了,她看得出欧阳没有说谎,那就是说欧阳身边有人已经混到了吴乞买的贴身位置。这是让人非常非常不安的事。完颜兰考虑许久后道:“如果你愿意把这人身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救出薛柄。”
欧阳问:“我如何相信你?”
“我完颜兰发誓,如果违背誓言,我部族女真世代为奴。”这个买卖有多合算?完颜兰这个只相信表面证据的人,立刻就做了判断。
“好,我相信你。”不相信还能怎么样?死马权当活马医。欧阳道:“这人就是你们的国师太虚子,不好意思,他是我从小的忘年交。”
“啊?”完颜四惊,但马上问:“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你就想想他借我来开天眼就知道了,他还通知我完颜阿骨打派了勇士来刺杀我。但没想你临时加入,没上他的情报,结果着了道。”
完颜兰点点头后问:“那你为何为了救薛柄,而牺牲另外一个朋友?”
“恩……这个是有原因的,你能不能不问?”
“好!”完颜兰道:“我即刻回金国,薛柄对我本人也是有恩义的,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被人冤枉的。”
“恩恩,肯定是冤枉的。”欧阳拿出一张纸道:“这是便条,你到杭州或者扬州找周安,没顺风船也会安排一条专船给你。”
完颜兰接便条道:“我有上当的感觉。”
“实话说,薛柄不好救。他掌握这一个秘密。”欧阳也不隐瞒,反正到时候完颜兰肯定会知道:“我不想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我希望我这个朋友平安。所以实在没办法,你可以采取软禁的手段,但是绝对不能让人伤害他。”
“恩!”
欧阳道:“下次别那么快答应别人。我走了,先谢谢你愿意帮忙,还有,只要薛柄没事,有些人就不会说话。”
什么叫谢谢你愿意帮忙?不是有交换条件吗?晚熟的完颜兰看早熟的欧阳背影很是纳闷。还有什么叫薛柄没事,别人就不会乱说话?
……
该做的事都做了,按照道理来说薛柄应该没事。可惜卧底这么多年,临成功时候却功亏一篑。欧阳当过卧底,知道这样的伤害对薛柄的精神打击。欧阳又想到,能让薛柄如此冒险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欧阳越想,就越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自己似乎没有处在阴谋的旋涡,但身为旁观者却是无力和无奈。展铭又去哪了,是不是像太虚子猜测的,他去私下调查这件事?
……
时间慢慢过去,从春天很快就要到夏天。今年是三年一度的科举年,各地举子都开始上京赶考。而阳平则是为了一年一度的,还有三个月才举行的足球赛忙碌。欧阳在这个时间惯例收到礼部上奏后,赵玉让人发下来斥责的公文。本次阳平参加州试的三十七人,参加省试的零人。而寿州知州也例行接到这样的公文。本次州试,只有一百多人参加,而参加省试的零人。本来按照规矩,各州是有一定名额,但是寿州参加省试的考生都不报名上京赶考。他们中个举人的目的是减免税收。这让礼部、李纲还有赵玉都很不满。
李纲更是提出建议,废除官绅不纳粮还有少收税的特权。如举人在大宋待遇是比较好的,上公堂就不用说了,杖刑也是免的。规定内的土地不用交粮食。至于税收也是收少部分。原来这政策是扶持那些开书画店的举人。但没想被阳平人利用,对场业免税。
最后这项提议被否决,不能因为阳平一地的胡搞,而连累其他各地的举人。
展铭请假后,欧阳负责起了军厂的日常运作。由于训练和更换装备,火药需求一直保持高峰。枢密院和兵部的公文到了军厂,欧阳吩咐王五赵六两人配合内卫保护军厂,但不得参与管理。而后和一名老师傅几个土地,张三、李四,还有十几名衙役携带新式武器上京。
……
东京造作局的列司里,各种武器整齐摆放。门外是重重禁军把守。
“火枪。”欧阳拿起那四十多斤的‘枪’介绍道:“大家也看见演示了,准确度和威力没得说。并且只要两人一组,一次可发射三十枚的子弹。填装一次火药只要七个数。”
童贯掂量一下问:“可以用几次?”
老师傅回答:“最少十五次,如果用水浇灌枪管,可以一直发射。”
童贯再问:“十五次量加枪加火药加弹丸,总重量是多少?”
“五十斤左右。”
“五十斤。枪管长,骑马携带不方便。”童贯摇头道:“欧大人,这所谓的枪只能是在城郭防守。辽那少平原,多山。敌人一冲锋,只能弃械而走,而且虽然一次能发射几十枚,但是只打在一个点上。说实话,总的来说不如甩手炮实用。”
废话,那是现代版的手雷,携带方便,使用轻巧,威力十足。逃跑时候带手雷肯定比带一堆废铁安全。欧阳道:“郡王,你也说守城比较好用。”还是有卖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