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一点也不意外周放忍损人不带一个脏字的臭脾气,慢悠悠的回答:[还活着呢。]
[有点遗憾,让你失望了吧?]
周放忍:[……]
霍清又问了一遍:[你在干嘛呀?]
这次周放忍倒是乖乖回答了:[写论文。]
[在哪儿写?]
[学校。]
咦?在学校?可他寝室的小四眼不是说他被方宁依叫走了么,难不成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么?
霍清疑惑的目光转到眼前不远处的图书馆大楼上,很快秀眉就舒展成一个戏谑的弧度。
她打字的动作都轻快了:[哦,那你猜猜我在哪儿?]
这大半年下来她也算了解了少年的脾气——以周放忍的性子,说谎什么的他不屑也不可能,所以大概率自己在图书馆写论文了。
怎么说呢,知道他没和方宁依出去就挺开心的。
霍清虽然没有感情洁癖,但也不希望周放忍还在和自己保持着‘炮友’关系的时候,就去和别的女孩约会,毕竟他们现在这关系,自己怎么着也得礼节性保持着一点‘身体洁癖’才好。
等了会儿,周放忍才给她回消息:[你在哪儿。]
霍清微笑打字:[你学校呀,图书馆外面。]
。
扔下个轻磅炸弹后,女人就收起了手机,靠在长椅上悠然自得等着。
大概不到十分钟后,周放忍就从图书馆巍峨的大门前跑了出来。
霍清不动声色的瞧着,只见少年穿着米色长裤和黑色短袖,依旧是高中生般的休闲模样,那张快两个月不见还怪想的水嫩脸蛋上现如今眉头微微蹙着。
直到他左顾右盼,和自己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后,眉宇之间提着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周放忍扯了扯身上的书包随意的甩到身后,快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清,他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冷落了还有些生气,语气有些多多少少的生涩僵硬——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啊。”霍清看着他笑,弯了弯眼睛,自然而然的说:“就来了。”
她边说边站了起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周放忍的下巴:“瘦了。”
周放忍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似乎在众目睽睽的学校里,这种比较偏向于‘他的领地’的地方,神经就会不由自主的有些紧绷。
况且霍清就这么干巴巴的晾了他两个月,凭什么现在说来撩人就自然而然的又来撩了?
周放忍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微微蜷缩了下,面无表情的问:“你来干什么?”
霍清一看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唔。”但对于怎么‘哄他’这方面,她还是颇有心得,女人不动声色的继续笑着:“你猜猜呀?”
“我不猜。”周放忍没兴致陪她在这儿玩什么猜猜猜的游戏,他高冷道:“你不说我走了。”
……
这是什么绝世臭脾气?简直和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倔,半点情趣都没有了。
霍清无奈,却想着看在他的脸的份上再忍忍,于是没说什么,好脾气的回答:“我和你姐一起来的。”
周放忍怔了下。
十分钟后,两个人一起折身回了男生宿舍。
刚刚上楼走到自己的寝室门口,周放忍隔着门都能听到周是茗轻快的笑声,他微微蹙了下眉,抬手推开门。
周是茗和余辞正交谈甚欢,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齐刷刷顿住。
侧头一看是周放忍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女人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迭声抱怨:“你怎么才回来,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静音。”周放忍走过去把包扔在桌上,敷衍的回答:“后来才看见的。”
“可别扯淡了,一看就是在糊弄我。”周是茗撇了撇嘴,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而后毫不留情的抓着他的手腕往外扯:“跟我出来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宿舍。
到了走廊,周是茗才看到不远处长廊尽头的窗户边上,正倚靠着抽烟的霍清,她脚步一顿,立刻大声问:“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刚刚。”淡淡的烟雾中五官被遮挡的有些模糊,霍清纤细的指尖掐着烟按灭在窗台上,声音懒洋洋的:“我先回去了,你和你弟弟多聊一会儿吧。”
要不然她在这里周是茗玩心太重,该不好好说事情了。
“哎别啊。”果不其然,周是茗下意识的就想挽留:“一会儿一起走呗,你不要和我约饭来着吗?”
“算了吧。”见到周放忍可比约饭满足多了,霍清笑笑,走进他们一道下了楼:“你还是和你弟弟一起吃吧。”
男生宿舍的走廊不算宽敞,周是茗和周放忍走在前面,霍清后跟过来的就落在后面,三个人规规矩矩的下楼梯时女人边说,边恶作剧似的在少年背上挠了一下。
而后敏锐的发现周放忍清瘦笔直的脊背一僵,就更有点想笑了。
周是茗走到最前面的时候,少年才得空侧头,微微有些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别担心。”霍清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和周放忍说话,如若蚊蝇的声线难得有了点‘柔和’的感觉,搅魂似的萦绕在他的耳边:“不会被发现的。”
就像是有些文学作品里带了‘禁忌’这两个字就会更刺激,现实生活中也一样。
有些事情,就得暗戳戳的才有意思。
等走出了昏暗清冷的男宿舍楼道重见光明,霍清便又从善如流的恢复成平日里那惯常的大尾巴狼模样。
“先走了,公司这个阶段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有时间逛街……”她慢悠悠的嘀咕,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全是给看着的周是茗听的,末了笑了一下:“有时间直接来我家找我就行。”
她想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几乎就是在‘明示’旁边木头一样的周放忍,少年该不会这么不识趣吧?
转了转流光盈彩的眼珠,霍清思量一下,抬头当着周是茗的面对着少年微笑告别:“弟弟,再见啊。”
暗流涌动下自然而然的装不熟,她最会了。
说完,霍清满意的看到周放忍凌厉的下颌线线条绷的紧了紧。
-
霍清走后,周是茗收敛了笑容,晶亮的眸子瞪了瞪旁边的周放忍。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女人故作成熟,‘老气横秋’的教育他:“刚刚也不和你霍清姐打招呼。”
……
周放忍抬头瞧了瞧自家姐姐那一脸正义的模样,决定不跟这个二百五计较。
他面无表情的问:“找我有事么?”
“臭小子。”周是茗很是不满:“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
“你上次主动来我学校找我还是你大三的时候。”周放忍仔细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让人哑口无言:“是生活费花超,钱不够了。”
周是茗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她对于这种自己已经‘剥削’惯了的弟弟面前,没脸也是一瞬间,转了转眼珠就又弱弱的嘀咕:“后来我不是给你买球鞋了么,分我点零花钱怎么了。”
。
说实话这种向弟弟光明正大要零花钱当生活费的姐姐真没几个,不过还好周放忍已经习惯了。
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你到底来干什么了?”
“就问问你考研的事儿。”周是茗靠在墙上,一只手不自觉的抠着自己另外一只手指上的倒刺——这是她无聊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一不小心就会鲜血淋漓。
但是此时此刻,周是茗觉得她爸妈可真是绝,派她出来和周放忍说这种事,简直比她十个手指头都鲜血淋漓都难熬。
明明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少年对于金融经商这一行没兴趣,可偏偏就要赶鸭子上架的想逼着他学这行。
周是茗记得大学报专业的时候家里就想让周放忍报经济管理或者财政,但他没有理会四面八方的安利,依旧我行我素的选了自己喜欢的建筑学。
要知道周家祖辈开公司都是搞融资的,周放忍喜欢的专业,和家里大人想要交给他的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
于是周放忍这大学四年,周是茗一直都知道他们父母想要他等考研的时候换个专业方向,起码和金融这边挂靠一些——这样未来接手公司的时候,也不会太过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当事人似乎还是没有这个方面的意向。
“哎。”周是茗打量着周放忍不以为然的神色,抬起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你怎么想的?”
“不改。”周放忍抓起周是茗的手,随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指甲刀,然后在她大惊小怪的叫唤中垂眸利落的帮她剪掉手上的倒刺,平静的说:“我对学金融没兴趣。”
“你说的轻巧。”周是茗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换了个手让他给自己剪指甲:“老两口不又得作妖?”
周放忍不以为然。
实际上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挺‘悖逆’且心狠的人,但人生的路是自己走的,他犯不着为了别人的期许或者失望而买单,哪怕那些人是他的父母。
他深知自己在管理公司这方面没有技能点,便也不会没那金刚钻还要揽那瓷器活。
“行了,你回去吧。”周放忍半晌后收起指甲刀,无情的说:“我论文还没写完呢,另外,保研手续都办完了,你回去和爸妈说一声。”
……
敢情这还是先斩后奏?那她今天不是根本就白来了?浪费时间!
周是茗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放忍干脆走人的背影,无语的对着挥了挥拳头。
然而写论文什么的,都是一个万金油借口罢了。
周放忍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霍清总嘲笑他没品味,但他本来也不是爱打扮的性子,只有每次去见‘某些人’的时候才会刻意从柜子里‘挑选’一件衣服穿上。
旁边正秃噜泡面的余辞眼看着他脱掉T恤换衬衫,有些纳闷的问:“阿忍,要出门?”
周放忍轻‘嗯’了一声。
余辞:“去哪儿啊?”
周放忍系鞋带的手指顿了一下,声音淡淡:“去收拾一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