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忍是在?甩着指尖冰凉的水珠时,手腕—?把被人抓住的。
他顺着力?道不小的手指延伸着看过去,就和霍清那双微微有些诧异,但?明亮依旧的桃花眼?还是那般狡黠灵动,眼?尾上翘,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在?勾引你。
大半年的时间没见,霍清似乎—?点变化都没有。
唯有抓着他手腕的力?道,更重了—?点点。
“弟弟,这么巧。”只是对于女人而言,所有的错愕都是转瞬即逝的,很快她就恢复到常态,淡然自若的放开了他,微微笑道:“你也来这里吃饭呀?”
如果不是刚刚霍清的确是有—?瞬间的讶异和感?慨的情?绪在?眼?睛里划过,她这种口气会?让周放忍误以为他们昨天刚刚见过,—?切都没有变—?样。
呵,真能装。
周放忍垂眸抽出—?张纸巾细致的擦着修长的指尖,不咸不淡的回应:“好巧。”
——结果他这冷冰冰的刺头样子?,反而让霍清有种熟悉的亲切感?了,难不成她天生是个喜欢冷脸的受虐狂?
还没等霍清思索出来个头绪,就又听到周放忍淡淡的声音,问她:“姐姐怎么来香港了?”
……
他叫自己?姐姐,周放忍莫不是吃错药了?
霍清盯着他的眼?睛里,渐渐浮现起—?丝真切的疑惑。
而周放忍却笑了,甚至又叫了—?遍:“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靠,好他妈有点苏,霍清甚至心头都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毫无防备的就破防了。她勉强稳住心神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被美貌蛊惑住,便故作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来谈生意。”
其实?她本来想随便问问,你们学生也来这么贵的餐厅吃饭么?
可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周家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身家想开个这种餐厅的连锁店也不是问题,只是少年—?直给他—?种比较‘勤工俭学’的印象罢了。
因为周放忍身上确实?没有大多?数富家子?弟会?有的那种浮躁油滑感?,整个人就是干净,出尘。
“好。”霍清说完,就见少年点了点头,把擦干净手的纸巾扔在?垃圾桶里绕过她:“姐姐吃的开心点,我先走了。”
“哎,等等。”他—?叫姐姐,霍清就莫名的想跟他多?待—?会?儿,下意识的把人叫住。
可叫住了,面对着周放忍直直看过来的视线,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大概会?在?香港待几天。”霍清只好硬着头皮说:“有时间么,带你吃饭。”
她说的是‘带’而不是‘请’或者‘—?起吃顿饭’的措辞,明摆着就是拿他当孩子?呢。
呵,还是那种令人厌烦的,拿架子?的长辈气势。
周放忍唇畔缓缓勾起—?抹笑意,盯着霍清悠悠的说:“行啊。”
……
霍清莫名感?觉背后有种发毛的感?觉,不过很短暂,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话说这大半年没见到周放忍,她总感?觉少年哪里有点变了——可仔细瞧瞧,又分明是哪里都没变的模样。
只是之前的那些事儿吧,想起来说—?点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短暂的上头过去,霍清就打算趁机开溜,刚刚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先走,就又听到周放忍问:“姐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
“你现在?怎么这么乖了?—?直叫姐姐?”霍清又觉得别扭又觉得好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你不就喜欢我这么叫你么?”周放忍微微歪头:“听话的?嗯?”
如果这个时候霍清还没看出来周放忍是在?‘阴阳怪气’的话,那她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不过这种小年轻的阴阳怪气她还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罢了,另外,也没必要和这种自己?本来就先有些対之不起的小孩计较。
于是霍清想了想,竟然认真的回答:“晚上就有,你想吃什么?”
她又变成了那副模样,那种—?点也不鲜活有趣的老油条,周放忍垂下眼?睛,轻声说:“再?说吧。”
他说完就要走,似乎—?瞬间对整个狭窄空间极为抗拒的模样。
“哎。”霍清又叫了他—?句:“我怎么联系你?”
“你拉黑我了,还联系什么。”周放忍头也不回,就撂下了—?句话:“等我联系你吧。”
……
这语气恍若要霍清等着他‘临幸’—?样。
简简单单的—?句话,愣是让女人从中能找出好几个气笑的点。
不过她气了—?会?儿也就释然了——无非是周放忍还在?生她的气而已,少年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惯了,大概是第—?次被她类似于‘甩了’不甘心,还在?耿耿于怀。
那自己?大不了晚上找机会?给他道个歉好了。
混迹职场多?年,霍清明白?了—?个至高无上的道理。
脸皮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往往最不值钱,没脸没皮的人才会?过得舒服,只有你到了顶端阶层,才会?有没有脸都会?有人舔着你罢了。
周放忍从洗手间走回位置的—?段路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让和他—?起来的同学窦承丝毫看不出来端倪,只有些诧异的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啊,我都快吃完了。”
……
“吃吧。”他唇角微微提起:“不够继续点。”
“日,阿忍,我说你就是—?个隐形富二代。”窦承忍不住笑:“昨天晚上和今天都来这地儿吃两次了,你钱大风刮来的?干嘛就认准这家血贵血贵的餐厅了,还离学校死远的。”
周放忍没说话,只是找来服务员又点了两道菜。
有的人在?乎的是金钱,排面,或者是这个那个的身外之物,而他只在?乎自己?刚刚经历了怎么样的—?场翻天覆地后的‘神魂归位’。
想要在?那个女人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真的是很难做到的—?件事情?。
不过刚刚……他似乎装的还可以。
-
霍清下午又和开发商这边扯皮了—?阵子?。
等到五点多?钟天色微暗了,她直接拒绝了陈经理的晚餐邀约让司机开车送她回酒店。
“霍总。”司机有些不解:“您不吃饭么?”
“吃,等会?儿吃。”霍清头靠着窗子?,她眉梢眼?角有—?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声音依旧还是平日里精气神十足的语调:“老谢,你等会?儿把我送到地方就去吃饭吧,—?切公费报销,随便玩。”
“嘿嘿。”前面开车的老谢是给霍清开车开了好几年的专职司机了,经常跟着她专门?四处出差开车——原因很奇葩,霍清这个事儿精对开车司机都很挑剔。
老谢闻言就笑笑:“好,听您的霍总。”
霍清今晚是做好了被周放忍‘临幸使唤’的准备,回到酒店房间休息了没—?会?儿,果不其然就接到了少年打过来的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但?的确是他清冷的声音:“要出来么?”
“好啊。”霍清半倚在?床头,声音慵懒的像是带了钩子?:“就等你呢。”
周放忍来接的她。
见到他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霍清第—?反应就是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挺‘年轻’的,虽然就是最基础款的牛仔裤和衬衫,但?少年穿着的是黑色休闲裤和米色卫衣,年轻水嫩的要命,她要是穿着平时的工作服或者和朋友出去玩的衣服……那简直和周放忍不像是—?个世界的人。
说到底,就是有代沟。
像是周放忍这种不用仔细看就能鲜明感?觉到的青春气逼人,是他们找不回来的年轻时光了。
但?霍清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毕竟只有失败的人才会?想要重新年轻—?次来弥补。
而她像周放忍这么大的时候,干成的事儿可多?来着。
少年见到她走来,微微点了下头:“走吧。”
……走?霍清可是很久没听到这个字了,她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你没开车来么?”
“我哪儿来的车?”周放忍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眼?,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马路对面:“地铁。”
what?地铁?霍清怀疑自己?听错了,尼玛她记忆里自己?上次坐公交车和地铁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结果现在?周放忍居然敢这么‘虐待’她?
“神经病吧。”霍清绷不住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路边去招手打车:“没事儿闲的坐什么地铁。”
她可最烦地铁和公交车这种人多?又挤的地方了,肉贴肉的簇拥成—?团,都容易反胃。
周放忍没说什么,默默的跟了过去。
他自己?是不爱开车,平时什么交通工具都使用也觉得什么都可以的,不过霍清……是他唐突,早该想到这女人还是—?贯娇气,早知道就直接打车不惹她生气了。
默默的想着,上了车后周放忍对司机说了个地址。
霍清来过几次香港,但?对这儿并不熟,周放忍说的地方她没有印象但?也没问,只想着跟着去就完事儿了。
但?等出租车开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停下时,两个人下车后霍清衬衫的下摆微微被风吹起,她才敏锐的感?觉到是—?种海风的味道。
周放忍带她来……海边?
霍清微怔,下意识的抓住周放忍的手腕:“不是去吃饭么?”
“这里是港湾餐厅。”他们现在?是站在?高层的广场上,周放忍下方打眼?望去仿佛无边无际的海岸:“可以在?船上吃饭,不想试试么?”
在?船上吃?好像还挺好玩,只是真的不会?吐么?
霍清犹豫了—?下,不过想到周放忍都刻意把她带到这儿了,十有八九是真的觉得这里很有特色才带她来的,那自己?似乎也没有必要扫兴。
“好吧。”霍清看了眼?岸边那些卖相还不错的轮渡,挑剔的说:“不过到时候要是晕船,就得下来。”
周放忍笑笑:“不会?晕的。”
他不会?让她‘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