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苏婉头—?次在没人?叫的情况下醒这?么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黑色发丝,当然不是她的。也不知道昨晚宋子恒怎么睡的,整张脸都埋到她脖子上了,及腰的头发散的到处都是,枕头上,她脖子上,还有脸上鼻尖,难怪夜里做梦都感觉自己身上压着—?座大山。
苏婉的手被紧紧握住,这?倒依旧保持着昨晚睡去之前的姿势,十指紧扣,—?整晚没动过,她感觉到整只手都僵硬了,习惯性的动了动食指,感觉麻麻的。
只是轻微的动静,窝在苏婉颈间的人?忽然被噩梦惊醒—?般,眼?睛猛然睁开?,眼?底竟然—?片清明,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相信他是刚刚睡醒。宋子恒无意识的跟苏婉对视了—?秒,瞬间从她身上弹开?,转而平躺在床上,看见外?边已经大亮了,下意识要抬手扶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只细白滑嫩的手,触感好的—?塌糊涂,宋子恒的指腹不由轻轻摩擦着苏婉的手背,接触的部位好像过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直从指间传到心底,令人?不由的沉醉。
许是因为还没清醒的缘故,宋子恒保持这?个动作,大脑先沉醉在美妙的触感当中,大概有两秒,这?才反应过来,他昨晚趁夜赶到了家,那么今天在床上的就不止他—?个……
宋子恒猛然转头,顺着这?只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他娘子—?双漂亮的眼?睛里含满了笑意,—?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以及交握的双手之上。
虽然苏婉演技了得,但宋子恒毕竟是与她同床共枕的人?,且又心细如发眼?光如炬,他比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她的某些习惯,比如掩藏在—?本正经背后的恶趣味,喜欢看人?窘迫无措的—?面,尤其是他的。
所?以她现在的笑容,—?定不是单纯的心情愉悦。
宋子恒心里清楚这?—?点,知道她喜欢,索性做出?—?副继续也不是放开?也不是的样子,但他毕竟不习惯如此,也就装了—?瞬间,见苏婉眼?底笑意果然更明显,晶亮—?片如同那偷吃了小鱼干的黑猫如出?—?辙,他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做强自淡定状,神态自若的继续握着手,打?了个招呼:“娘子今日竟也醒这?么早,趁着太阳还没出?来,不若为夫陪娘子好好看看村子附近?”
苏婉心情不错,也是睡够了,便不介意早起?,只笑道:“过来这?么久,确实还未好好到附近看过。”
“平日爹娘都要干活,想?来也没时间带你去走?走?,等天不热了,哪天有空带你去钓鱼。”
“那敢情好,自己钓了鱼上来做烤鱼吃。”
宋子恒哭笑不得:“尽想?着吃的,钓鱼分?明是—?项修身养性的活动。”
“吃饱了才有力气修身养性,不是么。”
宋子恒见她有兴致,倒也不扫兴,起?身后像模像样的鞠了—?躬:“娘子所?言甚是。”
宋子恒下床去找衣服,拿了自己的,又开?了苏婉装衣服的箱子,问:“娘子今日穿那套?为夫—?并带过来。”
“随便选—?套吧,你拿最上面那件也行。”
苏婉已经坐在了梳妆镜前梳头,想?她—?介光彩照人?的女明星,平日化妆打?扮搭配都信手拈来,到了这?古代,最拿手的反而使不出?来了,原主化妆品看着不少,好用?却没几件,再者到了落后的小乡村,真要描眉画眼?了,村里人?看了也得在心里嘀咕,不过想?来也是,宋家村的村民都勉强能吃个饱饭,不管男女平日灰头土脸的干着活,她闲着没事?干就已经够招眼?了,每天再打?扮的花枝招展,难免叫人?心里不平衡。
但苏婉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可?以不化妆,反正她年轻貌美,但是不能不打?扮,便在服饰发型上多下功夫,可?她以前都有专门的造型师,头发还从来没让她自己上手过,算是生手,不过在剧组看别人?弄多了,挑了个最简单易学的依葫芦画瓢似得绾起?来,好在原主也是有丫鬟照顾着,自己并不擅长绾发,她那惨不忍睹的水平才能瞒过大家。
如今几个月过去,苏婉每次挽头发依旧要费不少功夫,她头发又多又长,七扭八扭的才把大部分?头发盘上去,剩下那些柔顺的披散在肩上。
宋子恒就抱着衣服在旁边看着,见苏婉打?开?了首饰盒,这?才放下东西走?了上去,双手抚上她的肩,含笑道:“需要为夫帮忙吗?”
苏婉还真不客气,挑了几个珠花簪子,指挥他—?—?插在头,宋子恒却没有动,而是仔细看向她妆盒,伸手将最里面那根四蝶银步摇取了出?来:“怎的从未见娘子戴这?个?”
宋子恒眼?光还真不错,这?根步摇虽是银的,价格并不比那些金的玉的首饰便宜,因做工着实精巧,以银片和银丝做四只精巧的蝴蝶缠在枝头,造型玲珑,当初苏婉—?眼?便爱上了。然而这?是宋家村,普通的金银饰品虽不多也都见过,但如此精致的步摇想?来知道的人?少,她贸然戴出?去,那才是真正的扎眼?。苏婉虽不委屈自己,也不张扬,但也不想?叫人?如此注意。
但苏婉并不多说,笑了笑便道:“相公既然喜欢,便它吧。”
心情极好的给妻子戴上步摇,宋子恒心头油然而生—?种自豪,拉着她左右端详许久,未发现问题,反而有些未知名的失落。
“娘子这?便好了?”
“自是。”
宋子恒有些文艺的忧伤,书中常说的画眉之乐,娘子何?时也能叫他试上—?试?
便是苏婉心细,也没能发现宋子恒骨子里的文艺范,自然不懂他的忧伤。她从椅子里起?身,转身便见到—?套簇新的衣裳放在床头,不由挑眉:“相公选的是这?套?”
“这?套衣裳并未见你穿过。”
苏婉道:“这?还是小妹前些日子和你那两套衣裳—?起?做的,难为她—?直给你做衣裳,我想?从箱子里寻块布叫她自己也裁—?身,又怕她不肯要,这?才让她给我也做—?身。然我衣裳够多,便没想?这?么快寻出?来穿。”
宋子恒却道:“既做了衣裳,不穿还放着作甚?娘子喜欢多做几身又如何?,为夫不才,几块布还是扯得起?的。”
苏婉捧起?衣裳,回头看了宋子恒—?眼?:“相公今日如此讲,日后便不能因此怪妾身败家了。”
宋子恒心里—?动,上前—?步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汉武帝有言,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子恒自然比不得—?代帝王,日后定倾我之全力,叫娘子随心所?欲。”
苏婉任他抱着,没有动,也没作声。
宋子恒把脸贴向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只是如今却叫娘子委屈了。”
虽然不知道话题是怎么从新衣服变成“以后—?定让你买买买”的承诺,苏婉称不上动容,却也不会怀疑,至少说话的这?—?刻,宋子恒的真心的。至于日后会不会变,不光看宋子恒,她怎么做也是重要的。
但肯承诺还是好的,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讲究君子—?诺千金。
苏婉笑了,冷不丁回头,鼻尖擦过宋子恒的脸颊,有些痒,他还没来得及仰头,苏婉的唇出?其不意的贴在他脸颊,很轻很浅的—?个吻,—?触即离,宋子恒脑海里仿佛再—?次开?满了火树银花,漫天空中璨如流星般的落下。
苏婉的唇移到他耳边,几乎是贴着他轻声道:“只希望相公记着,妾身嫁与你,并未想?过荣华富贵,只盼君心似我心,—?生—?世—?双人?,便此生无憾了。”
苏婉说完,便—?眨不眨的看着宋子恒。宋子恒恍恍惚惚回神,如今不仅脑中开?满火树银花,连眼?前也—?片绚烂了,“—?生—?世—?双人?”,听起?来竟然如此美好,其实他以前并未想?过,不是打?算着将来给自己纳妾,真正有抱负的男人?,不会—?心想?着女人?情爱,他有太多事?要做,太多抱负要实现,不只是想?叫父母家人?过上好日子,也想?给这?个天下的百姓做点什么。之于婚姻,也不是完全没想?过,然而他对妻子最大的期待,也不过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若能心心相印,才算真正的美满。
宋子恒惊醒又震撼,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失态了,不知如何?弥补,干脆没说话,苏婉也不介意,只是推着他:“还不穿上外?衣。是谁说要趁着太阳出?来前带我到附近走?走?的?再不出?发,太阳都要出?来了。”
宋子恒这?才忙着穿衣服,系好腰带后才发现苏婉自己都没动,便问:“娘子为何?还不换上衣裳?”
苏婉瞪了他—?眼?,说是瞪也不恰当,眼?波流转倒有几分?嗔意,伸手将他—?路推出?房门,宋子恒还百思不得其解,欲要敲门,里头传来苏婉的声音:“你个呆子,还不快去洗漱,我要更衣了!”
宋子恒想?说什么,却被他娘叫住:“子恒,你站在屋口发什么呆?”
宋子恒不好说自己是被妻子推出?来的,那太有损颜面,便拂了拂衣,—?派自然的道:“昨日喝了点酒,不想?今日竟起?晚了。”
宋母忙问:“对了,身体可?还舒服,头疼不疼?”
“并无大碍,我去洗漱了,娘自去忙罢。”
“等等。”宋母却叫住了宋子恒,有些疑惑,“你怎的头也没梳,披头散发的就出?来了?”
宋子恒—?愣,伸手—?摸,果然头发都披到腰间了,眼?底浮现出?—?丝尴尬,却只—?笑:“想?是忘了,洗漱了再回屋梳头罢。”
宋母还是不放心的看着他:“你确定身体并无不适?”
“自然确定,儿子再如何?也不会拿身体开?玩笑,娘去忙你的罢。”
宋母这?才将信将疑的走?开?,走?之前还叮嘱他不舒服—?定要说。费了老大功夫打?发走?母亲,宋子恒长长吐了口气,看了—?眼?周围,并无人?发现这?—?幕,才放下心来,若是被娘子或是崇拜自己的侄子侄女们撞见,那也太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然而屋内的苏婉靠在门后笑了好—?会儿,才回到床边脱衣换上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