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雄壮高耸的武关大门在一阵“吱嘎吱嘎”的绞盘声中缓缓落下,一队人马从关内走了出来。
被一群卫兵簇拥在中间的刘和,骑在大黑马上,扭过身子向关上的段煨和贾诩道别。
“小子谢过宁辑将军款待,祝愿将军百战百胜、威震四方,今日就此别过!”
刘和说完这话,潇洒地拨转马头,在段煨有些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向着远处而去。
“文和兄,觉得此子如何?”段煨转头问身旁的贾诩。
贾诩略作思索,回答说:“目光坚毅,举止得体,性情温和,心思缜密,非池中物也。”
段煨点头,有些赞许地说:“此子与我去年在长安所见时颇为不同,似乎少了几分怯懦犹豫,多了几分自信坚定,也不知得了何人教导与指点。”
“忠明可曾看出今日刘和的队伍中少了一人?”贾诩忽然问道。
段煨仔细回忆昨日见到刘和时的情形,忽然记起陪伴在刘和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今日似乎没有出现。
“文和兄,你的意思是昨夜刘和身边有人已经潜出关了?”
贾诩微笑着点了点头。
“能从我军大营之中轻松离开,还能越过如此高的一道关墙,看来这刘和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段煨若有所思地说道。
“刘伯安虽在幽州,可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看重的。我觉得忠明不妨与此子交好,说不得便能结下一段善谊,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贾诩若有深意地说道。
段煨心头一震,大概明白了贾诩想要表达的意思。
董卓如今只知骄奢淫逸,早已不复当初雄视天下之志,对于手下将领和部队的统治力日益减弱,一旦出了意外,只怕盘踞在关中的二十多万大军立即便会引起混战,到时段煨如果能够得到太傅刘虞的支持,对于巩固地盘和势力自然十分有益。
刘虞虽在幽州,可他皇室宗正和当朝太傅的名望那是谁也无法忽略的!
“文和兄言之有理,待此子出使返回时,我自当与他亲近,今后让人在长安也对他多加照拂。”
贾诩听了段煨这话,心中默默说道:但愿你还有这样的机会吧。怕只怕此子今日离开武关,却是虎归深山,直奔幽州而去了。
渐行渐远的刘和,自然听不到关上段煨与贾诩的这番对话,他此时正在催促士兵们抓紧赶路,想要尽快与昨日先一步出关的田畴队伍汇合。
段煨是守诺之人,昨日在酒桌上承诺借给刘和一百名士兵,果然一大早便命人将这一百名士兵领到了刘和所住的地方。
一百名士兵对于拥有两万多兵马的段煨来说,不过是“洒洒水”而已,可对于只有田畴和鲜于银两名随从的刘和而言,却不啻为一场“及时雨”。
虽然段煨只给刘和派了一队步卒,但却是实打实的正兵,而非那些杂七杂八的辅兵。
三国时代,一名正兵的价值远远超过五名辅兵的价值。因为,正兵必须是经过严格训练和战场考验的老卒,而辅兵则是随便从民夫当中征募过来充当运送粮草辎重的后勤保障人员。
刘和现在有了二十匹战马,一百名步卒,还有超级打手王越师徒三人在身边护卫,终于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了几分保证。
队伍从武关出来之后,并不是走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而是顺着丹水继续在山地丘陵的道路中行进,大概还需要三天左右,才能走出山区,进入袁术控制的南阳郡。
鲜于银虽然肩膀受伤,但并不影响他指挥段煨派来的这一百名士兵结队行军。让鲜于银给刘和充当贴身保镖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因为人家在幽州的时候好歹也是统兵数千的都尉,行军打仗才是他的本行。
南阳百姓皆知西凉军的凶残之名,所以在靠近由西凉军驻守的武关一带山区,很少可以见到人烟。
刘和带着队伍在崎岖的山道中走了小半天,依然没有看见田畴带走的那些乡亲,也没有看见负责联络的王越,这让他心头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
“丁况,命你速速往前方去打探一番,若是发现有什么状况,立即返回报告!”
“鲜于都尉,本使将这一百名士兵交予你指挥,遇到突发情况,不必请示于我,可以自行下令!”
“史阿,命你负责督战,待会若是遇到战事,但凡怯战不前或抗命不遵之人,杀无赦!”
“后冯庄的十六名汉子,本使命令你们在遇到战斗时不得惊慌喊叫,不可丢弃自己所牵的马匹,若有违令不遵者,当以军法从事!”
刘和冷着脸给所有人布置了任务,然后带着人马继续向前而行。
丁况骑了一匹马,后面还牵着昨日王越所乘的那匹,很快便超过大队伍消失不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只见丁况一脸焦急地骑着王越那匹马返了回来。
人未到,声先至。
“启禀天使大人,在前方十里外发现师傅和后冯庄的乡亲们,他们被一伙剪径的路霸围困,如今形势十分严峻!”
果然是出事了。
“看清楚剪径的强人有多少么?”刘和一脸镇定地问道。
“大概有六十多人。”
“有王大侠和田子泰在,怎么连几十个宵小蟊贼都收拾不了?”
“师傅和田大人要保护百姓的安全,所以无法放手一搏,双方只能僵持。”
“好,知道了。”
刘和略作思索,对史阿和丁况下令:“命你师兄弟二人从山林之中穿行,务必绕到这群剪径蟊贼的身后,将他们逃逸的道路堵住!”
“鲜于都尉,命你立即率领八十名步卒疾行赶往出事地点,将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蟊贼尽数擒获!记住,若非形势所逼,尽量减少无畏的杀戮。”
鲜于银有些担心地提醒说道:“公子,只留二十名士兵在您身边,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到时候如何是好?卑职以为不如我们继续正常速度行军,就算王大侠和子泰无法护得所有村民的安全,凭他们的身手,也可以全身而退。”
鲜于银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刘和的性命宝贵,哪怕是来不及前去营救后冯庄的百姓,也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刘和听了鲜于银这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他是现代人,没有在汉代这种阶级森严的社会中生活的经验,而且他本人就是活在社会底层的苦逼屌丝,所以更没有自己的命就比别人金贵的“高高在上”的觉悟。
但是,刘和也知道鲜于银确实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明辉,昨日我曾当着后冯庄所有父老乡亲的面承诺过,一定会安全地带他们前往南阳,并给他们寻得一块可以生存的地方。吾之诺言犹自在耳,今日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失信于民?”
“吾命你立即率队前去营救受困的乡亲,不得违抗!”
刘和消瘦的脸庞上剑眉倒竖,一双眼睛中透出不可违逆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