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走进刘和的帐内之前,已经被王越仔细检查过了,估计他身上连一根针都不可能藏得住。
王越这两天跟在刘和身边也算开了眼界,亲眼见识了年纪轻轻的刘大公子是如何在嬉笑怒骂之间,便轻松地将人心掌控。
对于这样一个刘和,王越心里不仅没有半分的反感,相反还非常的欣赏。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满身酸腐味道的世家公子,自以为出身高贵,自以为才华满腹,自以为天下第一,其实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刘和今后若能成就一番大事,王越护送他这一路,自然会结下深厚的交情,也就是一笔宝贵的人脉财富。
因为重视,所以王越对于刘和的人身安全格外地用心。
陈三进得帐来,看到有三人正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打怵,不过他知道见官便磕头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错,于是朝着刘和的脚下纳头便拜。
“小民拜见天使大人!”
刘和坐在一块垫着几层布的石头上,一脸和蔼地问道:“陈三,你深夜来见本使,所为何事?”
“启禀大人,小的是代表兄弟们来的,乞求大人将我们收为部曲!”
“呵呵,怎么会生出这个念头?”
“小的们今日被大人教训一顿之后,不愿再做拦路打劫的勾当,又觉得大人仁慈宽厚,可为明主,是以特来投效,还请大人能够收留!”
“既然是诚心投效,为何不见你们的头目邓大亲自前来?”
“启禀大人,邓大哥带着其余兄弟返回三户亭了,说是要做好迎接大人的准备!”
“呵呵,还真是有心呢!不过,你可知本使的家世和身份?你可知天下想要投效吾父的人有多少?”
刘和说完这话,把脸转向站在自己右侧的田畴。
鲜于银是根木头,此时刘和需要一个聪明的捧哏,显然田畴才是最佳人选。
果然,田畴立即便接过刘和的话头,一脸自豪地对陈三说:“我家公子这个天子特使的身份只是一时的,可他却是当朝太傅、皇室宗正、襄贲侯、幽州牧刘伯安的长子!若论起辈分来,就连当今天子都要喊公子一声皇叔!像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还有曹操、陶谦、刘表、孙坚之流,比起我家公子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另一侧的鲜于银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也赶紧附和说道:“今年年初,袁绍和韩馥欲推荐我家主公登基为帝,被主公一番言辞激烈的训斥之后,这才作罢!虽然主公忠于汉室之心天地可鉴,可此事也足以证明主公的威望在海内是何等的崇高!公子作为嫡长子,今后肯定是要继承主公的家业,所以他的地位非一般人可比!”
陈三确实不知道刘和的身世,只知道他是天子派往荆州出使的大官,如今听了田畴和鲜于银的介绍,顿时惊得冷汗直冒。
不过,对于陈三而言,刘和的来头越大,就越能坚定他想要投靠的决心。
“还请大人不要嫌弃小的们出身卑微,收下我们吧!弟兄们虽然对大人没有多少用处,但都能吃苦耐劳,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此事不急,还是等你们两边聚齐之后再说吧。本使累了,要歇息了……”
陈三见状,赶紧退了出来。
回到落脚之处,其余二十人一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结果,可陈三却脸色怪异地说了一句:“好粗的一条大腿哇!”
陈三走后,田畴有些不解地问刘和:“公子,难道真要收留三户亭这些泼皮闲汉?此地距离幽州有数千里之遥,带着他们走,只怕目标太大啊!”
鲜于银说的更加直接:“公子,你若是喜欢前呼后拥的感觉,等回到幽州,跟主公说一声,现成的兵马,三千五千的还不是随你挑选!何必为了这些杂鱼而浪费心思,耽误时间?”
刘和一脸深意地说道:“不要轻视任何一支追求光明的力量,需知我们的事业正是有了千千万万劳苦大众的加入,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田畴和鲜于银顿时如遭雷劈,被自家公子这句莫名其妙但却透着深意的话语给惊呆了。
什么叫做我们的事业?什么叫做取得最后的胜利?公子这是准备造反的前奏么?
刘和也是一时脑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后世那位善于发动劳苦大众进行革命的导师,所以便模仿着电视剧中常见的台词,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段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话来。
幸好身边没人,所以刘和也不担心这话被传了出去,惹出一些口舌是非。对于田畴和鲜于银这两人,刘和很放心。从两人前夜毫不犹豫地掩护自己脱身便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忠诚经得起各种考验。
一夜无事,第二日早上组织所有人轮流吃过早饭之后,刘和带着队伍继续沿着丹水岸边向南而行。
队伍走到距离三户亭还有四十里的位置时,史阿和丁况回来了。
史阿向刘和报告说:“启禀公子,这群毛贼在山中没有据点,只有一个埋藏粮食的洞穴,我见到他们从中取出了约有四成的存粮,然后送到您这边来了。”
丁况接着说道:“我暗中跟踪那个邓大去了三户亭,经过查证,这些人确实是乡中农户,家中有父母和儿女需要养活,并非专门打家劫舍的路匪。”
刘和问道:“昭、屈、景三家大户在当地的口碑如何?可曾造下人神共愤的罪孽?他们家中的私兵力量如何?”
丁况被刘和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而且还属于那种不能随便糊弄的问题,当时就有点头皮发麻。
“公子问的还真是仔细啊。幸好我不曾偷懒,整整一夜都在四处打探和调查,不然肯定要被公子给问住。”
刘和见丁况有些紧张,便让人递给丁况一个水囊,然后安抚着说道:“不要着急,把你看到的和听到的照实说就行,我也就是做个参考。”
王越也用眼神鼓励自己的徒弟,希望他能在刘和的面前好好地表现。
丁况伸长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然后理了理乱糟糟地思路,说道:“据我查探,这三家在当地的口碑有好有差,昭姓大族和景姓大族似乎走得近一些,但对当地百姓的压榨也更甚一些,屈姓大户似乎不愿意掺和到昭姓和景姓的勾当里面去,所以受到排挤,如今日子有些难过。”
“三家分布在三户亭方圆四十里的范围,都是先秦之前便在这里落户的老家族。这三户亭之名,便是由他们三家而来。昭族的实力最强,拥有家兵八百多人;景族次之,有家兵六百多人;最弱的便是屈族,只有家兵五百多人。”
“昭族在当地似乎最不得人心,这几年动用家兵处死了几十个反抗的佃户,如今俨然成了当地的一霸。景族对百姓稍好一些,但是控制的地盘却是最小。”
随着丁况的讲述,刘和渐渐对三户亭一带的基本情形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去喊陈三过来!”
不多时,陈三从队伍后面一路小跑着来到刘和面前。
“我这里有件事情想让你和你的兄弟们去办,不知道你可否效劳?”刘和开口问道。
陈三忙不迭地点头,根本没有半分拒绝的心思。
“这件事情可能有些危险,搞不好会砍脑壳,你们敢干么?”
陈三犹豫片刻,一脸坚决地说:“一切都有大人做主,小的不怕!”
刘和心想,这个陈三倒是不蠢,知道机遇与风险并存的道理。
“你附耳过来,我且告诉你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