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竹林之中,清风吹拂而过,风铃轻轻作响,荀粲与陆逊的面前摆着一个棋盘,这盘棋刚开,才不过寥寥数子,他凝视棋盘,只是轻轻道:“襄阳失守,不过意料之中,若不失守,倒是难取荆州了,只待关羽兵力深陷樊城,荆州可取矣。”
陆逊面色古怪的望着这棋盘上的局势,只是询问道:“那我南楚何时出兵,我闻那关羽在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阜处各有烽火台;又闻荆州军马整肃,预有准备,如何暗取荆州?”
荀粲将黑子放下,五个黑子连在一条线上,他下意识将这五个黑子收起,陆逊终于忍不住吐槽道:“奉倩你这是做什么?”
“哈?叔父是想和我下围棋?”
“那你这是什么下法?”
“围棋真心没意思啊……我这下得是五子棋啊……”
“五子棋?”
荀粲将五子棋的规则一说,陆逊觉得新鲜,于是两人一边兴致勃勃的下五子棋,一边商谈军机大事,荀粲听闻陆逊的忧虑,只是轻松的摇动那把画着《仕女秋千图》的折扇,而后淡淡道:“关羽自恃英雄,所料无敌,又不费吹灰之力破襄阳,曹操虽派于禁、庞德等襄助樊城,然而于禁迂固,非关羽对手,庞德勇则勇矣,不过莽夫耳,若有一智谋之士辅助,还能抵挡关羽。”
见陆逊仔细倾听自己的分析,荀粲不由心中产生一种成就感……以及一种开着游戏外挂作弊的兴奋感,看到陆逊这样的顶级谋士都听自己侃大山,荀粲自信心爆棚,继续道:“然而关羽对吕都督忌惮之心亦存,虽然吕都督有病,然而却依旧能上阵厮杀,只要请吕都督托疾辞职,将陆口之任让于他人,使他人卑辞赞美那日益骄傲的关羽,更骄其心,关羽想要一举攻下樊城,建立不世之功,必然完全抽空荆州之兵,以向樊城,此便是攻取荆州的最佳时机,用一支奇兵奇袭荆州,则荆州尽在掌控之中矣。我闻南楚武林之中有一名叫‘侠义盟’的帮派,里面江湖高手甚多,此便是奇兵的上上之选!”
陆逊望着摇着折扇的荀粲,不由暗暗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将这荀奉倩留在南楚,无论用怎样的手段!
陆逊赞叹道:“此计大妙!奉倩真乃智谋之士也,只是令谁代吕都督守陆口,可使关羽安心?”
荀粲在五子棋上杀得陆逊毫无还手之力,他微笑道:“叔父何必明知故问?日后奉倩却是要喊叔父陆都督了……”
陆逊闻言大笑,他开心得拍了拍荀粲的肩膀,对这个后辈的喜爱之心简直发自肺腑,他不由谦虚道:“我声名不显,资历尚浅,如何能代吕都督守陆口?”
荀粲见陆逊愉悦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可以代吕蒙守陆口,但荀粲还是解释道:“若是任用德高望重之人,关羽必定会有所防备,叔父虽然足智多谋,然而却向来低调,未有远名,叔父再写些溢美之词、送些精美礼物给那骄傲自大的关羽,那关羽必定轻视叔父,于是吕都督便可一战而功成!”
陆逊听了荀粲的话,深深觉得这荀奉倩当真是算无遗策,不过他知道这荀奉倩向来性子慵懒,也不知这次为什么这么想算计关羽,于是他疑惑道:“你既为我谋划,可有所求?”
荀粲想起那一日自己被关羽乱棍打出时的狼狈样子,心中着实憋屈无比,而且那关羽还侮辱自己的父亲荀彧,又想到如今关羽攻破襄阳,兵围樊城,说不定以后还要水淹七军,生擒于禁,斩杀庞德,威震华夏,声名传遍天下,他便感到念头不通达,于是不由答道:“无他,只愿随吕都督奇袭荆州,以报当日羞辱之仇!”
陆逊于是想起了当日荀粲随诸葛瑾出使荆州被乱棍打出的事情,他在心中为关羽感到悲哀,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荀粲这个死心眼的家伙,他知道荀粲这人向来是好脾气,几乎很少与人有矛盾冲突,但为人却快意恩仇、睚眦必报,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陆逊倒是很欣赏荀粲这种年轻人的热血。
荀粲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向陆逊询问道:“多日不见那周家三公子,不知他可安好?”
陆逊想了想,只是道:“周家大公子周循病逝,周彻向来与大哥亲厚,想来应该是在忙周循的丧事吧……”
荀粲面带忧色的点了点头,又想到周彻颇有智计,再加上侠义盟的关照,应付那纨绔子周胤应该不难……
而后陆逊悄然离去,荀粲望着这棋盘上滑稽的棋路,不由轻轻笑了起来,此时这竹林之中真正只有他一个人,唐婉早在他出使荆州之时,拜托荀忠带她回了颍川荀家,一起搬走的还有那许多珍贵的古籍,荀粲早就决定在这襄樊之战后回到荀家,他可是真的想死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了,这可是整整五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