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粲只当周彻是好兄弟、好知己,自然用一种沾沾自喜的语气自吹自擂道:“那是当然,那是我的书法老师钟繇的侄女,名叫钟秀,我喜欢的她骨子的那种小女人姿态,但她的梦想却是成为天下第一……对了,小妹,你喜欢怎样的女子啊?”
周彻脸上显得极其淡漠,但心中却觉得很不舒服,望着折扇上那钟灵毓秀的女子时,却觉得此画比起那《月下抚琴图》差远了,还有这首点绛唇,以女子口吻所写,却写出了女子那美好娇羞的姿态,当真是令人觉得这青梅竹马之情的美好。
见周彻只是淡淡的看着画,荀粲哪里知道她其实心中又在泛酸,他不由开玩笑道:“小妹我倒觉得你像天下下凡的仙子,却是投胎到了男儿身上,所以你肯定不喜欢女子,反而喜欢男子……”
周彻听到荀粲这话,还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真正性别,但见这傻小子一副和哥们说话的语气,周彻不由心中矛盾,真是既想让荀粲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又不想让他知道,因为两人以男女方式相处的话,肯定会多一层隔阂……
周彻忽然又想起,自己在心中发誓,女儿身只会让那竹隐先生知道……如今看到这写《点绛唇》那精美的荀氏小楷,更可以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周彻的心又纠结起来……
荀粲见周彻那如玉一般白皙光滑的双手搅动着折扇时,不由退后一步,用夸张的语气道:“周三公子,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先说清楚啊,本人不好男风……”
周彻那淡漠的神色消失,愠怒道:“荀奉倩,我才不好什么男风呢,你说,骗我这么长时间该怎么补偿?”
“哈?骗你什么了,我荀奉倩可是向来光明磊落、光风霁月、光彩照人,光……”
周彻抚额,望着这在她面前露出调皮心性的荀奉倩,不由道:“你怎么不把你是‘竹隐’的身份告诉我?”
周彻说着,不由轻轻打了个喷嚏,此时正值清晨,还是深冬时节,自然有些冷。
荀粲很自然的将身上黑色大氅脱下,披在周彻身上,温言道:“好吧,小妹,这是我的错,你要什么补偿?”
周彻低着头,脸上微红,双手抓着大氅的领口,她还可以闻到这大氅上那属于荀粲特有的阳光温暖的气息,她的内心深处变得极为柔软,她好喜欢这样温馨的感觉……
于是周彻不由撒娇道:“奉倩,我也要你为我画画,要比这扇子上画得好。”
荀粲惊讶的看着周彻做出这般女子姿态,不由心中产生了疑虑,忽然又想起她小时候被母亲当作女儿来养……于是荀粲疑虑尽去,不得不说,有时候先入为主的想法太容易误导人了。
周彻也注意到自己刚刚似乎表现的太女性化了,她心想若是让这傻奉倩发现了也好,不过却听荀粲答应道:“唔,好啊,我答应了,就画那次路过赤壁风景的图吧,我再把那抄的《赤壁赋》用行书写出来。”
周彻见荀粲脑子还是不开窍,不由心中气急,难不成还要自己去告诉他我是个女子不成?这可真是太羞人了,又听到荀粲说自己抄诗,周彻只道是这个明明诗画双绝的家伙又在扮猪吃老虎……
但听到荀粲愿意送她这幅画,周彻心中又变得喜滋滋的,她依旧用很淡漠的语气说道:“今日我算是知道你竹隐先生的真身了,名门荀家的贵公子呢,不若由我来做东,请奉倩吃一顿如何?”
荀粲点了点头,道:“好啊,这建邺城我还只去过十里秦淮,其余名山大川还未游览过,不如让小妹带我游玩好了。”
周彻听了不胜欣喜,连日来的压抑与哀愁似乎在见到荀粲之后就消失了一些,每当看到荀粲脸上那慵懒随意的温和笑意时,周彻便觉得看着他,就是一种淡淡的幸福。
不过荀粲的下一句话却让周彻心中五味杂陈,荀粲只是用手随意倚着一棵竹子,晨曦从竹林中的罅隙之中倾泻下来,照射在荀粲的侧颜之上,他的脸沐浴在晨曦之中,愈发显得光彩照人,荀粲望着竹林深处若隐若现的雾气,只是用一种无比轻柔的语气道:“小妹,游玩之后,我就要回荀家了。”
周彻望着晨曦之中穿着纯白汉服的英俊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变成了淡漠的样子,她只是低声应了一声。
荀粲望着低着头的周彻,气氛似乎有些沉闷,他只是很阳光的笑道:“小妹,你可要替我高兴呢,我回去加冠之后一定要娶一个这世上最美的女人,然后给她最幸福的生活。”
周彻咬了咬唇,这是她经常喜欢做的小动作,她奇怪道:“你很喜欢美女么?”
荀粲正色道:“那是当然,如果女人无法做到才貌双全的话,那一定要有出色的容貌,荀子曰:‘妇人者,才德不足论,自宜以色为主。’”
周彻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不由奇怪道:“荀子说过这话?”
荀粲十分肯定道:“说过,因为荀子就是我自己嘛。”
周彻扑哧一声,大笑起来,淡漠的样子消失一空,却也不在意他这个唯容貌至上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