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淼的桑泊如同平滑的镜子,从堤岸上俯视下去,可以看到两三只扁舟,时值深冬,连堤岸旁种植的柳树还是光秃秃的,上面还有残雪,显得十分萧瑟,有兴致出来游湖的楚人自然很少。
荀粲与周彻两人却在这可以俯视桑泊的所谓“状元楼”之中吃喝,荀粲随意坐在那儿,手中拿着一只鸭腿,一边欣赏着这后世的玄武湖,一边吃着这建邺极其有名的菜式,当真是悠闲无比。
周彻看着荀粲这副随意的吃相,只觉得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也没世家子那种矫揉造作的感觉,再看看周围一些明显是世家子吃喝时一举一动皆保持所谓的优雅举止之时,周彻觉得他们活得很累。
周彻看着荀粲吃喝,自己却没什么食欲,她手中拿着一本《旦榜》,很有意思的看着上面的各种榜单。
荀粲瞥了周彻手上的《旦榜》一眼,心道这《旦榜》倒是很像后世的《时代周刊》,说起来,这《旦榜》还是他一手策划的,没想到现在的影响力已经遍布天下了。
周彻在阅览《旦榜》之时,荀粲却听到一些比较有趣的谈话:
“哎,正所谓可一日不食肉,不可一日不听琴,尤其是竹隐先生那令人沉醉温暖的琴声……”
“确实如此啊,可惜竹隐先生似乎早就离开那里了,踪迹不定,此乃真隐士也。”
“那篇《陋室铭》知道吗?就是那才华横溢的竹隐先生所作。”
“哦?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那篇发人深省的短”
“不错,就是这篇,这篇陋室铭足见这竹隐先生的志趣高洁,淡泊名利啊……”
“真希望能见那竹隐先生一面,你可知竹隐先生的名头已经从建邺流传到整个南楚了?连吴郡、会稽、武陵那儿的人都慕名而来呢。”
荀粲听了这些对话,心中不由觉得疑惑,陆逊叔父不是说不会泄露自己的信息的吗?怎么连陋室铭是自己写的都传遍南楚了……不过,听到这样的议论荀粲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暗爽的……
此时周彻看到《旦榜》之上诸葛恪排在公子榜首第一,不由用一种自豪的语气说道:“奉倩,这《旦榜》的影响力可是在整个天下流传的,如今我南楚第一公子诸葛恪夺了这榜首之位,他是不是比你哥哥荀家六郎强?”周彻对那个华贵绝美的青年没有任何好感,自然很开心看到他被公子榜排除在外。
荀粲听了只是眉头微微一皱,想到这《旦榜》本来就是哥哥一手操控的,还不是想让谁上就让谁上,说荀顗不如诸葛恪,他荀粲是绝对不信的,哥哥的阴谋诡计可是耍得出神入化,而诸葛恪他没有接触过,想来比起有着神鬼莫测之机的哥哥来说应该差了一筹。
不过荀粲也懒得反驳,正如“西门吹雪”大神荀忠所说,真正的高手,那是不屑于上榜的……
荀粲只是淡淡道:“我没见过诸葛恪,自然无法评判,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周三公子没有上这公子榜呢,不是说你在南楚与诸葛恪齐名么?”
周彻听了荀粲的话,心道,难不成我这女儿身的身份那些编排《旦榜》的人早已知晓?这倒是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法上《旦榜》了……
想到此,周彻不由面露惋惜之色道:“我也不知,想来我的才学比起那诸葛公子来说还差得远吧。”
荀粲见周彻这样的神色,不由下意识提高声音道:“你的才学怎么可能比诸葛恪差,不就是旦榜榜首嘛,估计是那荀景倩觉得当了太久了没意思了,所以才让给诸葛恪的。”
荀粲此时喝酒吃鸭,已经有些微醺,于是声音高了一些,周彻听了心中喜滋滋的,却听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一个青年很不屑的说道:“荀家六郎,临阵脱逃,才德俱失,比起我江东第一贵公子诸葛元逊,孰优孰劣,一眼便知,却还有人为荀家六郎辩解,真是贻笑大方。”
这青年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世家气度具显,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也不屑的瞥了荀粲一眼,赞同道:“不错,那荀家六郎长得跟个兔儿爷似的,莫不是榜上了什么大人物才被捧上公子榜首的吧,哈哈,真乃颍川荀家之耻也!”
荀粲听了心中大怒,脸上却依旧温和无比,他正欲站起,不想周彻却按住荀粲的手,对荀粲道:“那一开始说话的青年是顾雍之孙顾谭,另外一个是张昭次子张休,他们都与诸葛恪交好,顾家、张家在这南楚的势力比起我周家来说更胜一筹,他们都是两家的嫡系……”
荀粲轻哼一声,按捺住心头怒火,只是淡淡道:“想不到南楚张家、顾家只会背后中伤别人,真小人也。”
荀粲的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到了张休与顾谭的耳中,脾气比较暴躁的张休首先拍案而起,他走到荀粲面前,狠狠道:“小子,你胡说什么东西?”
周彻站了起来,对张休淡漠道:“张公子,这位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