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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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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雨萱,阿嬷下午睡一会午觉,你不要乱跑哦。”

“好!”

黄雨萱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一等阿嬷睡着了就蹑手蹑脚轻轻打开门,扒在门边探头看,确定阿嬷睡着了之后,屏息穿过房间,悄悄打开了房门,跑去小区里的公园玩。

黄雨萱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走着走着闻到了熟悉的白糖果味道,摸了摸扁平的小肚子,觉得有点饿,咽了下口水,循着香气找到了那家店。

黄雨萱摸了摸几个口袋,里面都没有钱,她噘着嘴想怎么办。

店前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少年刚买完,他穿着白色衬衫,坐在摩托车上,吹了吹刚出炉的白糖果就要张口。

黄雨萱再次咽了咽口水,趴在电线杆旁边看着他吃,他张开嘴她也跟着做,他嚼她也跟着嚼,好像这样就跟她真的吃到了一样。

余光注意到了什么,李子维转头,看到躲在电线杆旁边的女孩子,笑了下,故意张大嘴逗她,看她模仿自己。

他举起一袋白糖果:“想吃吗?”

黄雨萱露出半张脸,眼睛眯成一条缝,点头如捣蒜。

日头毒辣,李子维带她到旁边湖畔柳树下的阴凉处,看她吃得投入认真,和她搭话:“你妈妈没有教你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吗?”

小女孩埋头吃,不吭声。

李子维继续说:“你住附近吗?你妈妈一个人这么放心你在外面哦。”

黄雨萱忙里抽空回答,声音奶声奶气:“妈妈在忙,只有阿嬷。”

李子维:“那你阿嬷在哪里?”

黄雨萱慢吞吞说:“阿嬷在家。”

李子维皱眉,语气加快:“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黄雨萱还盯着手里的白糖果,缓缓说:“我迷路了,找不到阿嬷。”

李子维倒吸了口气:“你迷路啰。哇塞,那我把你带来这边,我这样该不会变成诱拐儿童了吧。”

他说着,掏出包里的手机,起身:“不行啦,我打给警察叔叔好不好,让他们带你回去。”

黄雨萱听到“警察”二字,立刻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小脸皱成一团,哭喊:“不要警察!”

李子维听到小女孩的哭声,立刻挂了电话,蹲到她身前安慰她:“好好好,你先不要哭,我没打了我没打了。”

黄雨萱眼睛里还含着泪光,语气还是慢腾腾的:“警察不来我就不哭。”

李子维把手机屏幕给她看:“好,我答应你,不打给警察叔叔了,你看。”

黄雨萱点头,用手抹了抹泪。

李子维:“那你好好想一想,你还记得阿嬷家在哪里吗?可以的话,我带你回去。”

黄雨萱声音还带着哭腔:“有一个白白的,高高的红色尖尖的屋顶,还有海。”

“白白的,高高的红色尖尖的屋顶还有海?”

“安平?”李子维说,“阿嬷家在安平对不对?”

黄雨萱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嘴边还有糕点的碎屑。

“来,上车。”

李子维把黄雨萱抱上摩托车,给她戴上头盔。头盔很大,把她的视线都盖住了,李子维摆弄了好几下。

“你把我发型弄乱了!”她抗议。

李子维笑了笑,理了理她的刘海:“好,哥哥帮你弄回来。”

在路上,黄雨萱问:“安平是什么?”

“安平是你的家啊。”

李子维笑着说:“哥哥带你去找阿嬷好不好?”

“好!”

在回去路上的巷口里,黄雨萱凭着记忆指挥:“这里这里!”

李子维停下车,倒回去:“啊,过头了,这里嘛?”

黄雨萱坚定地说:“对!”

两个人在小区里面绕了好几圈,李子维又问了一圈邻居,都说没见过这个小女孩,他只好继续带着女孩在这附近找路。

黄雨萱看到什么,咽了下口水:“停车停车!”

李子维惊喜:“找到阿嬷了?”

黄雨萱不以为然地摇头,直直盯着街边卖饮料的店铺:“不是,我口渴想喝东西。”

“你……”李子维愣了愣,然后笑着摇头,点了下黄雨萱的鼻尖,宠溺道:“好!”

等他买来饮料,回头一看,黄雨萱却不在车上了,惊慌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张望四周,在椪糖店前面找到了她的人影,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黄雨萱回头,李子维屈膝,和她视线平齐,被她磨得没了一点脾气,不气反笑:“想玩吗?”

对方猛点头。

一下午,李子维带黄雨萱逛了一圈老街,一起完了游戏机,还有弹珠飞镖,玩完后,两个人都觉得饿了,李子维便带着黄雨萱去了附近的一家牛排店。

他正帮她切牛排时,黄雨萱吸了吸鼻子,想到自己表哥表姐们常聊的话题,装作成熟问:“大哥哥有喜欢的女生吗?”

李子维随口回答:“没有。”

黄雨萱不相信,连自己很爱摆臭脸的表哥都能有,这个好心的大哥哥为什么没有:“真的没有?”

李子维切好了牛排,递到她面前,喝了口水:“真的没有,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就没有啊。”

黄雨萱嘟嘴:“那大哥哥喜欢我吗?”

李子维差点呛到:“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啊,你年纪还这么小耶,怎么可以随便问人家这种问题啊?”

黄雨萱噘着嘴:“为什么不行,我爸比每天都问我喜不喜欢他啊。”

“随便啦,不要再问问题了,赶快吃一次,吃饱了我送你回家。”

李子维叉好一小块牛排喂她,无奈,“不然这样子,你这么贪吃,等一下又要吃宵夜。”

黄雨萱嚼着牛排,在椅子上摇头晃脑:“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就不问了。”

李子维配合道:“什么问题?”

黄雨萱小大人样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李子维笑:“等你长大之后再告诉你啦。”

黄雨萱皱眉:“不要,我现在就要知道。”

李子维顿了下,放在刀叉,认真地回答,脑海里电光火石间就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不自禁地说:“如果有一天,我会喜欢上一个女生,那她应该是那种个性很开朗,很独立,很有自己想法的女生。她应该很勇敢,不怕面对任何问题,会想要挑战,让我一方面很佩服,一方面又很想保护她。她有时候很成熟,像一个大人,她有时候会因为我的恶作剧而生气,很幼稚,她笑的时候很漂亮,但哭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心痛。”

黄雨萱嘴巴吃的都是牛排酱,笑嘻嘻说:“我觉得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好像我喔。”

李子维笑出声:“你少臭美了,吃东西吃成这个样子,我才不会喜欢上你这个肮脏鬼。”

说着就拿纸帮她擦干净:“好啦,赶快吃一吃,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黄雨萱乖巧地点头。

“阿嬷家在这里!这一家这一家!”

李子维按了门铃,一个中年妇女焦急跑出来。

“阿嬷!”

女人捏着她的胳膊:“你去哪了?阿嬷到处都在找你,你妈妈都要去报警了。”

黄雨萱老实交待:“我迷路了,找不到阿嬷,是那个大哥哥送我回来的。”

女人牵着黄雨萱的手鞠躬道谢:“不好意思,谢谢啦,还让你特地载她回来。”

李子维笑着弯腰嘱咐黄雨萱:“你以后不要再乱跑啰,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

黄雨萱:“知道。”

等李子维骑车离开时,黄雨萱挣脱了阿嬷的手,跑上去喊住他:“大哥哥!”

李子维回头。

黄雨萱激动地喊:“我叫黄雨萱,你不可以忘记我哦!”

一段不知属于谁的记忆涌入了脑海中,李子维来不及理清,只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像有几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笑了下,说:“好,我不会忘记你的。”

黄雨萱挥手:“大哥哥拜拜!”

李子维也挥手:“拜拜。”

黄雨萱目送他的身影离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就立刻跑上楼,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翻出日记本,一撇一捺,目不转睛地磕磕巴巴写着,边写边念。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大哥哥,我和他说:‘我叫黄雨萱,你不可以忘记我哦!’”

她一拍脑袋,“诶呀,忘记问大哥哥叫什么了!”

黄雨萱噘嘴:“算了,反正台南这么小,迟早都会遇到的。”

六岁的黄雨萱天真地想着,却没想到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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