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诚把?周以的头发拨到耳后,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黑色车厢成了被勾划出来的秘密领地,玻璃窗上已经?铺了一层的玉兰花瓣,被秋风携着又悠悠飘走。
李至诚接吻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在吃一颗牛奶糖,含在舌尖,轻柔地舔舐,让糖果在温热的口腔中一层一层融化,流泻出橙子味的夹心。
等香甜的味道迷乱了神志,他渐渐加重力道,开?始强势入侵。
或挑或吮,大脑皮层被不断刺激,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深刻而清晰。
这个吻从黄昏持续到夜幕四?合,路灯亮起,像是为他们打下的一束追光。
周以的背上冒出汗,车厢内的空气?变得燥热而闷潮。
她和李至诚额头抵着额头平复呼吸,看到他的下巴上有道浅红色的唇印,应该是刚刚见面时她那热情的吧唧一口留下的。
周以用指腹擦了擦,又用手背带过他水润的嘴唇。
每次亲密行为过后,她的眼下到双颊都是一片绯红,像是酒意微醺上了脸。
李至诚轻轻拭过周以的眼尾,含着笑说:“我现在很饿。”
周以在他掌心蹭了蹭:“我也饿了。”
李至诚说:“我这话是双关。”
周以捶他一拳,坐回副驾驶:“那也得先把?我喂饱,你再好好享用吧。”
李至诚眼里的笑意更浓,揉了揉她的头发,发动车子重新上路。
到达餐馆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坐了好几桌客人?。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极有特色,顶上以竹为横梁,木质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一把?折扇作为摆设,连菜单都是一本武林秘籍的造型,仿佛置身于武侠小说中的江湖客栈,热闹而汇聚人?间烟火气?。
周以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浓烈的香辣味,不禁和李至诚感叹:“是家的味道!”
李至诚揽着她的脖子,带她找位置坐下:“我还知道好几家,以后带你慢慢吃。”
他不太能吃辣,口味也是偏甜,周以多点了两?道甜品,一再叮嘱服务生微微辣即可?。
李至诚被她反复强调微微辣到底是多辣的样子逗笑:“我也没这么菜吧,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周以嗤他:“你胃不好自己不知道?进?过医院了都。”
李至诚欲言又止:“我、我那是。”
“是什么?”
李至诚脸不红心不跳地甩锅:“那是简牧岩那孙子给我灌的,我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往我手里递酒。”
周以琢磨了一下,这人?估计就是姜迎说的简少爷,很好,在她心里的形象值又跌了。
她哼了一声,拍着胸脯说:“下次我帮你灌回来!都什么坏人?啊。”
李至诚连连点头,越发不要脸道:“嗯嗯,他们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小炒汤圆上来了,芝麻馅甜口的,周以夹了一个喂给李至诚:“看吧,全世界只有我对你最好。”
李至诚嚼着外酥里糯的汤圆,只是看着周以笑。
——你才?是我酗酒的罪魁祸首,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这样想着,李至诚含糊地喊她:“小混蛋。”
周以腮帮子鼓鼓的,呆楞地抬头:“嗯?”
李至诚笑出了声,又自言自语道:“可?爱鬼。”
两?个人?吃也没多点菜,辣子鸡、水煮牛肉,再加一道泰椒土豆丝。
很久没有吃到那么合胃口的饭菜,周以彻底撒开?,摸着逐渐圆滚的肚子,身心全方位餍足舒坦。
李至诚确实不会?吃辣,最后连干了两?碗冰粉,以防万一问周以道:“你们家没有什么女婿进?门先干一碗小米辣的规矩吧?”
周以简直无语:“没有!不过我好像听说有人?接亲的时候这么玩过。”
李至诚眨巴眨巴眼睛:“接亲啊。”
周以抽了张纸给他擦擦嘴角,问:“还要给你点一碗吗?”
李至诚摇头:“不吃了。”
从餐馆出来,他俩打算在商场逛一逛。
看到一楼的平台上围了许多人?,周以拉着李至诚过去凑热闹。
“好多小动物欸。”周以兴奋地晃了晃李至诚的胳膊。
广告牌上写着“萌宠游乐会?”,四?周有一米六左右高的围栏,里头是森林主题的布景,摆了好几块展区,各种各样的动物都有,羊驼、孔雀,还有宠物猪和垂耳兔,有观赏的游客在栅栏外给它们喂食或拍照。
周以扒着围栏,回头看向李至诚,眼眸闪着光,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李至诚看了入口处的工作人?员一眼,以为要门票才?能进?,拍拍她脑袋道:“你就在外面踮脚看看也一样。”
周以伸手向里指:“可?是有小猪,你不想看小猪吗?”
李至诚向前倾身,弯腰将视线与她齐平:“我这不正在看吗?”
听到那小猪哼哼了两?声,李至诚又说:“看,你的兄弟叫你了。”
周以出拳捶在他胸口,气?急败坏道:“我猪你狗!”
李至诚立马接:“一对佳偶。”
旁边有工作人?员走过来说:“想进?去看吗?不用收费的,转发朋友圈集赞就行了。”
周以问:“怎么集啊?”
工作人?员笑着道:“扫这里的二维码,转发文章然后集满58个赞就行。”
58个,周以想了想,她整个微信联系人?可?能都没这么多个。
还不如收费呢,她打消念头,正欲拉着李至诚离开?,就见男人?低头认真摆弄手机。
“58个是吧。”李至诚念叨着,“等等啊。”
过了不到两?分钟,他举起手机给那工作人?员看,点赞栏里满满一屏幕的头像,少说也得有六七十个了。
他问:“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工作人?员连忙应,带着他们到入口处。
周以惊了:“你怎么做到的?”
李至诚用不屑的口吻说:“员工群里说一声不就行了?”
周以皱起眉:“很奇怪的,我真的有霸总和娇妻的即视感。”
李至诚揽着她往里走:“走咯,带我见见你的兄弟。”
“我兄弟。”周以默念,嘟囔道,“那不就是周然吗?”
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她当即拿出手机,给周然发消息:我在商场里看见你了。
周然回了个问号。
周以给那头正在拱抱枕的小猪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哥,你玩得很开?心。
周然发了条语音过来,用的是纯正的渝市方言,可?以听出他有在尽力克制怒火:“你嘞个仙人?板板,给老子滚。”
周以笑得弯腰,用一张mongmong兔打滚的表情包结束对话。
在李至诚的强烈要求下,周以和那头小猪留下了珍贵合照。
走之前,周以和它挥挥手:“拜,哥。”
李至诚也学着她挥挥手:“拜,大舅哥。”
从商场出来,看时间还早,李至诚问周以:“还想去哪儿逛逛吗?”
周以看着繁华绚丽的街道,提议道:“咱去酒吧吧!我也要试试奢靡的夜生活!”
李至诚一句话否决:“想都别想。”
周以也就说着玩玩:“那咱们去哪儿啊?黄浦江边上散散步?”
李至诚想了想,问她:“想喝酒?”
周以舔舔嘴唇:“有点。”
李至诚转着车钥匙:“那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在居民巷里停下,是一家藏匿于市井中的小酒馆。
周以一边进?屋,一边到处打量,问李至诚:“你都是从哪知道这么多好地方的?”
李至诚笑道:“我怎么说也在这呆了五六年?。”
周以哦了一声,不说话了,情绪很明显地低落下去,那分开?的几年?还是她心上的疙瘩。
李至诚察觉到,转移话题说:“正好问问你,在申城还习惯吗?”
周以点头:“我好像也没怎么需要适应,都挺好的。”
她娇柔语气?说:“是不是因为有你啊?因为你是我的舒适区。”
李至诚最吃不消她这样撒娇,收紧呼吸,决定道:“喝一杯就回去。”
周以甜丝丝地笑:“可?是明天得早起欸,你还要赶回去上班。”
李至诚挑眉,语气?拽得欠揍:“我就算迟到,也没人?会?扣我的工资。”
大堂已经?坐满,他们在吧台边上坐下。
调酒师是个痞帅的小哥,问他俩想喝杯什么。
周以点了杯果酒,叫‘夏日清晨’,给李至诚要了杯无酒精的饮料。
点完单,她看李至诚一直盯着某处,开?口问:“看什么呢?”
李至诚已经?收回视线,摇摇头说:“没什么。”
果酒味道酸甜,杯口粘了一圈海盐,满是柠檬的清香。
周以小口小口地抿,屋里灯光昏暗,她渐渐冒出困意,靠在李至诚身上打哈欠。
身后那桌似乎是群家境不错的年?轻公子哥,他们中英混杂地交谈,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其他语言。
听到有人?喊“Xaiver”,周以愣了一下。
霍骁的英文名也是这个,很特别,以X开?头的名字很少见。
她心里暗叹糟糕,不至于这么巧吧,同时直起身微微侧过头,集中注意力想听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
“Xaiver,那MissZhou真抵挡住你的攻势了?”
“人?家本来就有男朋友,也不怪我们Xaiver魅力不够。”
“不过我说的吧,那捡漏女的对象要不是richpring要不就是newmoney。”
“这种女的我见得多了,平民出身,还算聪明漂亮,看起来清高独立,嚷嚷不依靠男人?,其实最贱最好下手。”
有人?举杯,如同上演一出戏剧,夸张地展开?双臂,抑扬顿挫道:“Feministismammonist!Feministisdisgusting!”
他们的嘲弄和讥讽尖锐而刺耳,而这一切发生得合情合理,因为他们是上位者,上位者当然可?以看不起平民,嘲笑他们自以为是的努力和骨子里抽不走的穷酸庸俗。
周以攥紧手里的玻璃杯,用力到指甲盖发白,她从脸到脖子都涨得通红,仿佛被人?掐住喉咙,无法呼吸,全身发着抖。
她终于听见霍骁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Ilysaythatsheisfuglucky.”
李至诚蹭地一下起身,周以赶紧拉住他。
他的下颚线条紧绷,面色阴沉愠怒,一副要上去干架的样子。
周以抱着他手臂,阻拦道:“别去。”
李至诚胸膛起伏了一下,想抽走胳膊:“老子不可?能就这么听着他们说你,松开?。”
周以死死抱住,不敢大声说话闹出动静,几乎是哀求他:“真的别去,他们这么多人?你也打不过啊。”
李至诚连眼睛都红了:“那你能忍?”
周以低着头说:“我没生气?。”
她呼出一口气?,重复道:“真的,这样的话我听到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也不会?生气?。”
她甚至扯开?嘴角:“他之前对我示好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只是觉得,果然如此啊。我真的不生气?。”
李至诚往那桌看了一眼,他们继续喝酒谈笑,话题已经?变成了其他。
“真的没事?”
周以点头,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我们回去吧。”
李至诚沉重地呼吸,胸腔隐隐作痛,连骨头都像错位般地难受。
路过那桌时,他斜眼瞥向那位相?貌清俊的男人?,穿着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姿态懒散地坐着沙发上。
霍骁感受到目光,也抬眸看过来,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坦然而轻蔑。
进?屋时两?人?就看到了彼此,只是谁都当作没看见。
李至诚攥紧拳头咬着后槽牙,拉着周以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酒馆回到车上,李至诚没立即开?车,先降下窗户点燃了根烟。
他怒气?未散,凉着声音问:“我该不该说你懂事了?”
周以垂眸,手指绞在一块,明明眼眶红了,却还笑着说:“你是不是感到很欣慰啊?”
“欣慰个屁。”李至诚取下嘴角的烟,抬手揉了下她的左耳,“我比较希望看到你躲在我身后,哭着说‘老公帮我揍他’。”
周以这次是真的笑了:“我难道还十八岁吗?”
李至诚收走玩笑的口吻:“我倒是真希望你永远十八。”
夜晚的冷风混着烟草味飘来,他的声音喑哑而温柔:“别长大,我宁愿你不省心,也不希望你这么招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霍骁,狗东西,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