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他游走在社会?的边缘。
是社会?上最不耻的存在。
有人唾弃他,也有人害怕他。
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别!钱我很快还上,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跪在地上,身上满是灰尘和褴褛,眼中有着怯懦和不安。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夹克,一头凌厉的短发,冷白肤色,眼角有一道疤,却因为这道疤为他略显女气的脸,增添了几分戾气。
周淮没有说话,他的手上缠着一条洗得有些发旧绑带,无?视男人的话,将手上的绑带缠得更紧,与此同时,开?始在这个本就破败不堪的屋里,寻找起可以下手的工具。
他环视了一眼,从角落拿起一根铁棒。
付六赶紧站起来,想要躲到房间里去,他媳妇儿在里面捂着嘴哭泣,见他进来,连忙把门堵上。
不停拍付六的后背,骂他。
“挨千刀的!我说你这个赌瘾早就该戒掉,你欠了这么大一笔高利贷,还跟人签了那样的保险,我早前说过把你的手砍了,你就不能去赌了,现在讨债的人来了,他把你手废了,你现在是真的不能赌了。”
骂完又抱着他不停地哭。
付六已经被周淮弄得很紧张了,又听见女人在这儿哭哭啼啼,早就不耐烦了。
他一把把女人推开,推搡之中,把她的衣服揉的很乱。
付六突然看见媳妇儿露出那一截雪白的肩膀,心中突然窜出一个念头。
他上前去,一把把媳妇儿的衣服给挣开,拎着她的领子,连拖带拽,把人拉到了门口,推到周淮的怀里。
“淮哥,我、我媳妇儿给你睡,能不能给我抵债?”
“付六!你个混蛋!”
付六媳妇儿气得脸颊通红,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
他这是想要卖媳妇儿啊!
周淮神色冰冷,面对付六媳妇儿裸露的身体视若无睹,轻飘飘地把人推到地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付六后退两步。
“淮哥,别!我媳妇儿姿色不错,抵一部分行?吗?”
周淮默不作声,手中拿着的铁棍,因?为手上的厚茧,被握得牢牢地。
他的神色冷淡而麻木,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对准付六的手臂,狠狠地敲下去。
破烂的小屋发出一阵高嗥。
付六整个人都站不稳,摔倒在地。
他的媳妇儿跑过来,抱着他哭。
办完事,周淮用他那部诺基亚,给一个号码发了一条彩信,彩信的内容正是付六被打断的手臂。
对方回了他。
【收到,钱之后转给你。】
周淮把手机揣兜里,没有回头看付六一眼,径直走出去。
付六家徒四壁,因?为好赌,穷得只能住在这贫民窟里。
周淮来这儿来得最多。
因?为越穷就越需要钱,而借完高利贷,只会越来越穷。
周淮走出门口,特意为他们关上了门。
从兜里掏出一包软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低头点燃打火机,一簇火光照耀在他精致又苍白的脸上,在氤氲的烟雾中,画面仿佛定格。
一个脚丫子,藏在那里。
周淮走过去,毫无预兆地把整个人都拖出来,眼神弥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记者?”
女人摇摇头。
“保险公司的?”
又摇摇头。
隔壁突然传来几道嘻嘻哈哈的声音,周淮一听便知,附近有家卖皮肉生意的。
他低头去看这个女人。
发现她脸上、身上脏污一片,可是这衣服的料子就是少见的高档货。
他想起这一带是邵齐管制的,邵齐行?事张扬大胆,拐个把良家妇女过来卖,这种?事想来也不是做不出。
周淮不欲管事,正准备拔腿,裤脚却被女人那只细嫩的胳膊给扯住。
周淮低头,只那一眼,便让他陷入不可轮回的过往。
白蓁仰着头,即便漂亮的脸蛋被灰尘给掩盖了,可依然掩盖不了她如星似辰的眸子。
她的睫毛乌黑,漆黑的瞳仁更显得她眼神晶亮,而这一双美目正含着妙泪,美人垂泪并非要妆容得体,一尘不染。
即便被炭黑色的脏垢给掩盖,却依然能从她这双浸染着湿意的眸子,看出她被表象掩盖的绝代风华。
周淮承认,他有一刻被她那双洁白无垢的眼神给蛊惑了。
因?为它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个人来送别他时,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周淮一声不吭,但?那双粗糙、满是厚茧的手却把人拉起来。
他低声道。
“跟了我,可别后悔。”
白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他的收留,眼里流露出一丝喜悦。
她摇摇头。
不后悔。
周淮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从刚才?起一直都没说话。
“哑巴?”
白蓁摇头,犹豫了一下,又点头。
“呵!正好我也嫌烦。”
便拉着白蓁的手,把人撂到摩托车上,准备驱车离开。
白蓁从后面戳了戳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头盔呢?
周淮冷嘲一声。
“不需要。”
他做的就是卖命的勾当,难道还会?在乎这个?
于是没有理会?白蓁,启动发动机,迎着烈烈的寒风,把人带到了他的住所。
一间破旧但足够整洁的公寓。
白蓁从车上下来,一张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纤纤十?指也因?为低温而开?始变得僵硬,她不停地搓着手,试图弄出一点温度。
周淮却像是还不够冷一样,把夹克脱掉。
看到白蓁冻着了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讥诮。
就这么点就受不了了?估计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
但?不幸的是,周淮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娇生惯养,不食人烟火的千金小姐了。
周淮眸光一动,原本要挂回衣橱的夹克,就这样扔到了白蓁的头上,用一种?命令的口吻。
“去给我洗掉!”
白蓁立即皱起鼻头,把衣服从头上取下来,原本还算柔顺的头发,一下子被弄得有些凌乱。
白蓁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衣服,又看了一眼周淮。
但?是周淮无?动于衷,径直走到厨房,摘好新鲜的菜叶,炒了一盘空心菜,就这中午剩下来的米饭,吭哧吭哧,大口吃进去,没有留下一点菜叶子。
白蓁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巴巴地望着他吃掉最后一口米饭,但?他似乎没有一点要为她留饭的意思。
吃完之后,他把碗筷往桌子上一甩,依然是那个冷淡的口气。
“洗完衣服,再把碗给洗了。”
好家伙,是一点没把她当外人,全当佣人使唤了。
白蓁委屈地低下了头,为了接近他,她可是折腾了好久。
她这么一个爱干净、爱漂亮的人,却把自己弄成这样。
尤其是她现在肚子空瘪着呢,让人干活也得吃饱了有力气不是?
像是察觉到她埋怨的眼神,周淮冷笑了一声。
“你要记住,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就得听我的,否则我把你送回去,到时候你可以不用做这些,因?为那些男人只会让你一直躺床上。”
这话说得有些粗俗了,可确实足够把一个小姑娘给吓到。
说完,吃饱喝足的周淮便回屋躺着,像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逃跑,或是对他做什?么。
白蓁把衣服放下,走到厨房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最终失望地垂下了头。
还真是一点都没剩下,气得她想把手上的衣服给扔地上。
不过她知道,周淮的五感很敏锐,自己这点小动作可能瞒不过他。
于是只好认命地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周淮的公寓不大,除了卧室,整个房间都一览无?余。
她走进洗手间,上面放着洗漱用品,简单,枯燥,相当标准的糙汉标配。
她扫了一眼,便没再看下去。
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洗衣机在哪。
于是她去敲卧室的门。
“门没关,进来。”
白蓁推门而入,指了指衣裳。
洗衣机在哪?
虽然白蓁表达方式略显贫瘠,可周淮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她想说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家里还会?有洗衣机?”
白蓁小嘴微张,像是有些吃惊,她觉得洗衣机至少是每个家庭必备用品啊。
如果家里没有洗衣机,岂不是要用手洗,这怎么洗?
周淮一眼便看出她不会?洗,可他就是偏要为难她。
他也不是慈善家,捡她回来当然要做事,正好磨练磨练她这个千金小姐的脾气。
“总之你自己想办法。”
撂下一句,便让白蓁自己想办法。
白蓁一脸沮丧,灰溜溜拿着衣服,回到洗手间。
过了很久,就在周淮靠在床头看书都快睡着了,突然被一阵清脆的响声给惊醒。
长久的肌肉记忆让他一听见响声便从床上跳下来。
迅速走到声源处。
他的厨房。
只见白蓁脸上、鼻尖、双手都被泡沫裹住,地上正躺着他刚刚用过的碗筷。
周淮额头冒出一头黑线。
“你都做了些什?么?”
凑近一闻,发现她不仅把他的碗摔破了,她身上的那些泡沫竟然是洗衣粉产生的泡沫。
周淮的脸更黑了。
白蓁一脸无措地看着他,企图为自己挽回一点脸面,她指了指洗手间。
你的衣服我洗好了。
周淮有种?不好的预感,长腿一伸,走进洗手间一看,他那件夹克湿漉漉地挂在壁钩上,看上去确实干净了一些。
只是当他转头,看见自己的牙刷静静地躺在搓衣板上,而上面还残留着洗衣粉留下的泡沫,周淮整张脸都黑了。
周淮闷声不发,下一刻便拉着白蓁,整个人像是被扔一样,给推了出去。
周淮心底含着一口气,把乌烟瘴气的厨房给重新收拾,打扫干净,牙刷也被他扔到了垃圾桶,至于那件夹克。
他细看之下,才?发现胸口那块皮被她给蹭掉了。
一时之间,胸口气得直发疼。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麻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