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吗?”赵胤煜松开手,冷哼一声。看了李溯禾满身的红色咒文,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以血祭,通寿明,借神格,见天道。”
“你把你的阳寿献祭,瞳儿知道吗?”
“陛下倒是了解小公子脾性,陛下能让小公子离了那囚笼,怕是知道小公子已前尘尽忘,可是陛下可能不知道小公子对过去有多执着,他忘了也要想起来!”
赵胤煜掐住绣淘的脖子,绣淘没有任何挣扎,因为窒息,面部充血,有些喘不上气。
“陛下,你害怕了,害怕小公子想起来吗?呵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陛下不想小公子回来,现在你就可以杀了我,破坏法阵。”
赵胤煜坐在潭边,失魂落魄的看着潭中的李溯禾,你都忘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去找回。
也罢,当日未做的了断,今日就说清楚,赵胤煜摸了摸胸口的伤口,很疼,好像还渗出血来。
绣淘拿出一把琴,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用丝绢把灰尘抹掉,然后放平,琴音在洞中回荡着,发出铮铮铮的声音。
李溯禾在黑暗的漩涡里走了好久,一直没有尽头,听到琴声,循着琴声走去。
他隐约听着有人在哭,声音越来越大,他好像被人拉着进了一个马车,他仿佛一个牵线木偶,哭声很熟悉,稍显稚嫩,不待他作出反应,他的手拍了拍那个男孩的后背,他听见男孩说,“少爷,别哭,哭了,眼睛会难受的。”明明自己哭成个泪人儿,却还在劝着自己。
因为此时的李溯禾已经眼盲,所以他能感知的还是漆黑一片,少年的他似乎很迷茫,迷茫中带着绝望,却还佯装着淡定,旁边哭泣的小孩,虽然声音有些不同,李溯禾还是听出他是谁,他是苏水儿,少年的苏水儿,声音处在变声期,有些粗哑。
李溯禾发不出声音,此刻他是李溯禾却又不是李溯禾,他在过去的李溯禾身体里,却无法指挥身体,只因为他只是个旁观者,窥伺者,而身体的主人正是曾经的李溯禾。
现在的他俩似乎在逃亡,能闻到烧焦的声音,车外的热浪很大,着火了,听着更夫敲着锣,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所有的人都拿着盆,桶装着水往火焰处跑去,而李溯禾和苏水却往反方向跑去,马车隐没在黑暗中,一点点消失。
这是他的过去,一切因果的开始,他只能看着,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五年前,前尘梦回,雨滴答滴答,一滴两滴从房檐落下滴到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池塘里的水已经蓄满,正一点点往外溢出,江南的雨季是那么的绵长,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雨,已经多久没有晴天了,可能有两月了。
坐在窗边的少年,用白绢遮住双眼,长长的飘带落在两旁,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移动一步,一身雪白的衣裳,头发丝随风飘到身后。
这样不知天日的日子过得久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胸口还在跳动。
一望无际的黑暗,一个又一个深渊,深不见底,好像除了绝望再也剩不下其他。
他发呆似的站在窗前,终是下定决心,一点点扶着窗站了上去,中途还差点再次摔下去,原来如此简单的事情何时变得如此狼狈,他好不容易站了上去,露出久违的微笑,如果另一个世界不再痛苦,那么为何还要在此逗留?
“再见了……”他轻声细语,只见嘴巴微微动着,若不仔细听真的听不出。
纵身一跃,似是解脱,终于不用如此狼狈的活着呢。
他,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着前程似锦的前途,他人艳羡的家世,当朝宰相的独子,母亲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妹妹,堂叔是边城第一将军,舅舅是十四王爷,他十六岁便高中状元,是最年轻的武状元,上天的宠儿。
可是这样得天独厚的人,不骄不躁,谦逊有礼,不近酒色,有着良好的修养。
少年啊,正是该大展宏图的时候,上天却又偏偏开了玩笑,收走了一切,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亦或者说,比之更加残忍。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个天真无邪一般的少女,她说“我喜欢哥哥的眼睛,哥哥把眼睛给我好不好?”
还没等其想明白,眼前一凉,双眼已经被剜去,连疼痛都还未感知,便是无尽的黑暗。
如果说其可怜,但又其幸运,当夜,在场的人全部被诛杀,只留他一人活口。
何曾想到不过是一个稚童小儿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用着天真无邪的话语说着世间最残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