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不过是开端而已,原来新进登基的皇帝早已视他家为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他的父亲早已有隐退之意,不曾与任何皇族之人联系,手中的权早已交出去,就连他也不准入朝为官,若不是他不甘心,去当了捕快,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只是这功高盖主的罪不是躲就能躲掉的。
就在他失去眼睛的第七天,他的父亲一纸书信送到边关和江南,当夜就让他和书童连夜出城。
他的父亲用一把火烧了丞相府,悬梁自尽,与丞相府一同消失殆尽。来到江南,正是雨季,他并没有听父亲之言去王府,而是回到了自己家中。
这里已经十年没人住了,但是一直有人在打点,书童打发了那人,两个人便悄悄的住了下来,惟在自己家中,才有安全感。
在外人的眼里,他的父亲是畏罪自杀,所以皇上仁慈,没有诛九族,也没有追究其余的人。
他算是漏网之鱼,还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别人都在嘲笑他父亲不自量力,自作自受,可是谋逆之罪不过是荒诞不羁的言论。没人会记住曾经那位刚正不阿,为国为民的好丞相,一朝一夕,他就被迫变成奸佞小人。
而这一切,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躲着,不能与之争论,只因为他答应父亲要好好活着。
可是,曾经拥有的光明现在只有无尽的黑暗,生活不能自理,连最简单的吃饭,走路都成了问题,没了眼睛,自己变成了废人,这样的自己,自己如何能容忍?
扑通,池塘里荡起水花,水儿端着饭菜的手徒然松开,睁大了双眼。“少爷,不要!”他惊叫出声,匆忙跑到窗前,毫不犹豫的下了水。
水儿之所以还要努力的活着,不仅仅只是答应过相爷,在他的眼里,他的少爷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水儿知道少爷苦,心里痛,可是又不能说,从天上掉到地下不过俩月,世界天翻地覆,但是没有了少爷,自己就剩下一个人,说他自私也好,水儿不想要少爷死,活着不是才有希望吗?
雨依旧滴答滴答的下着,仿佛不断线的风筝。
一主一仆在水里挣扎着,只剩下扑腾声,一个水花又一个水花,蒙住眼睛的白娟落在水里,顺着水流一点点往远处漂去。
少年郎,意气飞扬,恣意潇洒,奈何被禁锢了脚步,无形的囚笼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本以为可以解脱,然后又是一次轮回。“为何还要救我?何必——”
“少爷,对不起,可是,我求求你,活下去,水儿会听你的话,照顾你,只求你活下去。”水儿说着就开始啜泣,他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突逢变故,他也快支持不住了,如果可以,谁不愿意简单快乐的活着。
“水儿,你可以走的……”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句话。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水儿也是执拗的孩子,一旦认定就坚定不移。
“……”外面的雨下大了,还伴随着雷鸣声,轰隆隆——
“少爷,裘大人说过,你的眼睛是可以治好的,只要找到药引,你就可以看到了,你放心,我水儿一定会找到药引的。”
“哪里来的药引?”不禁一丝苦笑,“活人的眼球?只是把我的痛苦建立在别人身上罢了,那样做我和那人又有何区别?”
更何况天底下哪里会有刚好相合的眼睛,他就不曾抱有希望。
水儿本意是想安慰一下少爷,感觉好像越说越糟糕了。
“什么时辰了?”
“嗯?哦,卯时三刻。”水儿还没反应过来。少爷这是想明白了,不想寻死了?
“少爷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给你做饭。”水儿也猜不准少爷的心事,先前的饭菜早已吃不得了,水儿走之前又把窗户关了,屋里瞬间暗了许多,他可不想出去这段时间又出什么意外。
少年没有说话,就在床边坐着,不知是发呆还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