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渣乍一看是没有问题,可当黄大夫拿起来闻了闻之后,他眼瞳微缩,面上掠过了一抹冷意,他放下了手里的药材,对杨县丞拱手道:“县丞大人,药方没有问题,是药出了问题,这药里添加了一份断肠草,这才造成了伤者吐血昏迷。”
“断肠草?”杨县丞诧异道:“这名字很耳熟。”
黄大夫接着说道:“断肠草用对了可以救人一命,可要是用超量了,那么也是夺人性命的毒药,这副药里的断肠草,已经超量了。”
黄大夫只是说着自己的发现,看似不偏不倚,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刺也含有非常重暗示。
什么叫夺人性命的毒药?
断肠草虽然有毒性,但是毒性并不高,只是会让人引起呕吐等不良的剧烈反应,但是绝对不会危及性命。
李大庄的弟弟之所以会吐血,不过是因为断肠草跟苏轻窈开的药方产生了冲突,这才引起了不适。
苏轻窈一来就看出了伤者病情看着严重,其实无大碍,所以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经过。
听了黄大夫这话,杨县丞为难了,难道真的是柯夫人开错了药方么?
私心里,他是不相信的。
所以杨县丞沉默了一会儿,又让差役去催催城里其他的大夫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县丞不相信他的话,黄大夫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好在他很快就整理好了面上的表情没有让人察觉。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接下来不管来的大夫是谁,一定也会说出跟他一样的答案。
如同黄大夫所想,来了两位大夫,说的话跟他说的大同小异。
伤者的妻子听完了三位大夫所言,神情更是激动,她满口脏话地诅咒苏轻窈,说她赚黑心钱,说她是杀人凶手,还要让她杀人偿命。
杨县丞看着那越来越激动的妇人,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苏轻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越过妇人往伤者那边走去,妇人见此,着急道:“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杀人凶手吗?那他现在还没死,我哪里敢担这个恶名?想要名副其实,那我就只能先把他弄死了。”苏轻窈勾唇一笑,眉眼处不经意间展露出了点点风情:“等我杀了他,你再骂我不迟!”
苏轻窈说着就往床榻那边走去了,妇人一听更怒,嘴巴完全没有把门了,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而苏轻窈这般嚣张的态度也把李大庄气得半死,他看苏轻窈伸手要去触碰他的弟弟,着急了,连忙跑过来想要拉扯开苏轻窈的手,谁知道他还没有靠近苏轻窈呢,蔡川一脚踹了过去,李大庄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
蔡川出手不留情面,更不要说手下留情了,他力气大,别看是这么轻飘飘的一下,李大庄也被伤得不轻。
一旁的妇人见此,立刻张牙舞爪地往苏轻窈脸上招呼去,可惜她也没有靠近苏轻窈,手直接被蔡川控制住了。
别看他只有一只手,对付这区区一个妇人那是轻轻松松,很快也把人丢了出去。
杨县丞看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站在旁边的黄大夫和另外两位大夫脸色却十分不好了。
他们知道苏轻窈嚣张,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嚣张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她现在处于劣势,不说要对伤者的家人卑躬屈膝,但是好歹态度也得好一些吧?
可人家就不,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连杨县丞都不放在眼里。
苏轻窈说要了伤者的性命,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故意吓唬人的。
她伸手探了探伤者的鼻息,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银针,在伤者的头上和心口扎了几针。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等她把银针拔除了以后,大家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她刚把银针收了起来,躺在床榻上进气少出气多的伤者就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便艰难地扭转了头,当他看到李大庄和他的妻子的时候,目眦欲裂,汹涌的恨意扑面而来。
“贱人......你个贱人,居然跟外人勾结在一起,对我出手。”李大川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妻子,一字一句地骂着。
妇人脸色一白,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可她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惧意,颤声反驳:“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当家的,你是不是忘了,是这个庸医开错了药,让你遭了这场灾祸。”
李大川艰难地抬起头,望着他的妻子和李大庄,眼里的恨意愈发浓烈了:“你当我是傻子么?你昨晚跟他说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为了十两银子,连我的命都不要了。”
李大川喘着气说道,回想起昨晚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他心寒了。
他一心为这个家着想,不管做什么事情,那都是希望自己这个小家越来越好,他自问,自己对妻子,对孩子,对大哥都很好,为了让家里不那么穷苦,他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砍柴,为了节省时间,他很多时间都住在山里。
他以为,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让妻子和孩子少遭点罪,让他们日子过好一点。
可昨天,他不小心砍了自己一刀,伤口太深,流了太多的血,生命垂危,可就是在他最虚弱,也最需要家里人安慰和陪伴的时候,他却听到了那一番让他心碎的话。
有人来找了他的妻子和大哥,开出了给他们十两银子报酬的事儿,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他的汤药里添加一味药,让他的伤势看起来更严重,借此去苏家医馆敲诈一笔。
若是如此的话,李大川也不会太寒心,不过是伤势变重一些,等得了银两后,他就会平安无虞。
可接下来李大庄和他妻子的一番话让他明白自己太天真了。
他把这两位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人家不是这么想的,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亲人,人家是拿他当赚取银两通往幸福的踏板。
想到昨晚听到的话,李大川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