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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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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清沉默片刻,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众人。

而后,他意识到她们并没有在说笑。

他想也不想道:“不行。”

顿了顿,他强调:“不可能。”

“我之前说別觊觎我,现在我加一句,我的小王后更、不、行。”

他一字一顿,大约是想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几个美人茫然地看着他,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眸底渐渐浮起一点细微的迷惑和不可思议。

不是,我们没人觊觎他。

我们就觊觎小王后一个人。

几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臣女没别的意思。”宋连岐率先开口,她神色极为正派,“家父一心北元,臣女却毫无上进心,不曾想过为北元做什么,实在惭愧,臣女绝非因为王后貌美便想要留在她身边,只是臣女荒唐这些年,现在想来很是后悔,请陛下全了臣女想要弥补的心,臣女也想为北元略尽微薄之力。”

闻言,方才江湖装束的女子愣了一下,而后似是受到了启发一般,抱拳道:“我亦如此。”

剩下两个妖娆花魁也小声附和:“民女也是,还望陛下成?全。”

“……”千清说,“绝无可能,死了这条心。”

宋连岐并不放弃,她当即换了个说辞,“陛下,是这样,方才臣女瞧王后身子弱,可是体寒?”

“是……”千清下意识地承认,但很快反应过来,语气又?差起来,“关你屁事,不要关心你不该关心的人。”

宋连岐只当作?没听见这句话,接而说道:“王后身份高贵,是展西唯一的公主,该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一丁点儿不适或是一丁点儿不如?意,都当会被人察觉。”

“体?寒并非什么难治的疾症,只需好生休养,但就臣女所知,此症状在展西虽常见于女子之中,但也并非人人有之的常见病,更是不该出现在王后身上,只怕……”

宋连岐掩面,像是不忍,“只怕其中有难言之隐。”

“此事关乎王后私事,只怕陛下去问这等女子之事,终归有些不妥,臣女是女子,若问这些,到并无大碍。”

宋连岐说得一派正经。

千清一个字也不信。

但他还是迟疑了。

他的小王后自从嫁过来起,便温顺讨人喜欢,懂事到了一种不真切的地步。

就仿佛是没有一点自己的情绪。

像……牵着线的木偶,只在很偶尔的时候,才会向他展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真实来。

她的过去也似一团迷,她只主动提起过一次,却也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他能感觉到她当时在隐喻什么,但却因为完全不知晓她的过去而对她隐晦表达的东西毫无所知。

他想多了解他的小王后一点。

但一直以来,许多不合理的事,他都从未细细去想过。

就连小王后体寒这件事,他也没有深究过。

的确,唯一的公主,就算没有万千宠爱,就着这个尊贵的身份,也合该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何况以她的容色,即便是放在北元的王宫里,那些偏心到极致的狗奴才们,和这些第一次见的外人,无一不是对她上心的模样。

怎么还会有这等像是照料不及而落下的病症。

还有她曾和他提起的,她的母后,是否也有些过于严苛了。

再加上,她一个公主,又?怎么会对骑射之术如此熟悉,如?同练习过千次万次。

万人敬仰的公主,何须如此。

若是爱好,可依照她所描述的那个母后,又?怎会放任她去做这“无意义”之事。

堆积起来的疑点越来越多。

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去问。

他最坎坷的过去无非是战场上的经历,于他而言没有不可说的地方。

但小王后和他是不同的。

他有种来自于直觉的不安。

小王后的过去绝非像寻常人一样可以随随便便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宫殿内,其余人都陆续退出去,只留下了王后与李知云两人。

侍卫却守候在殿门口处没离开,以防万一。

“方才听闻你说家人已经不在?”

白泽鹿轻轻蹙眉,眸底已经生了些许怜悯之色。

李知云抬头时,注意到这一点后顿了顿,垂下眼睫,低声说:“回王后,民女家中再无别人。”

她倒是没有想到,那陛下不好糊弄,这个王后到是个蠢的。

思?及此,她垂着的长睫微微抖了一下,像是提及不愿回想的事。

“也是个可怜人。”

不知怎么,王后忽而感慨了一句。

李知云没吭声,头垂得更低,整个人也显得越发脆弱起来。

想了想,白泽鹿放柔了声音,说:“我记得你先前说还未寻到容身之处。”

李知云低声应道:“回王后,正是,还望王后允民女在宫中讨个寻常差事,端茶倒水民女都能做。”

白泽鹿语气不怎么赞同:“怎么会让你去做那些事。”

说到这里,她偏了偏头,似是在认真思?考。

李知云不动声色地抬起眼来,将王后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的石头落地,她无声地出了口气,知道这个王后定然是在为她想个好去处。

不管是留在宫里,还是送到其他权贵那里,她的出身都会不同了。

片刻后,像是想到什么,白泽鹿温声道:“思?来想去,让你留在宫中终归不妥,我同江世子到有些交情,他气量大,家中也算殷实,近些时日他在家中勤学苦读,正好缺个伴读,你若肯,以江世子的脾性,定然不会亏待你。”

李知云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没听清似的重复问了一遍:“江世子?”

“正是。”因为提及这个人,白泽鹿像是陷入回忆里一般说道:“我前日正瞧见他,原以为江世子骑射如?此了得,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没想到今日连秋猎都不来了,听闻是在家中念书,到是个文武双全的。”

江世子。

江家独子,江辞,性格乖张,传闻连陛下都拿他没办法。

这么个魔头。

她去不是送死么。

李知云脸色苍白起来,她忽地跪在地上,膝盖直直地磕在地上,发出极为明显的闷响,光是听着便觉得疼,然而李知云愣是没出声。

她伏低身子,头近乎与地面相碰。

咬着唇,带出了微弱的哭腔,“求王后饶了民女,民女知罪,求王后饶了民女。”

她一连说了几遍。

白泽鹿都没打断她,直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为小声的压抑着的啜泣。

到了这时,白泽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江世子与传闻相差甚远,你可是误会了什么,不若让江世子过来一趟,你瞧过这人了,再决定是否去江府也不迟。”

不知是白泽鹿这无害的气质还是她纵容的神色,李知云的啜泣声稍微止住了。

她舔了舔泛白的唇瓣,情绪稳定下来。

方才王后的确像是在为她考虑,虽说江辞在外的名声是差了些,但那也终归是传闻,三人成虎也不是没可能。

何况江家家底可不单单殷实一说。

李知云有些意动。

见她如此,白泽鹿了然,传唤江辞。

千清知道小王后传江辞进宫时正在与另外四个美人斗智斗勇,并未多问,只是临了,忽地说:“小王后传唤完,告诉他,惩罚还没完,回去继续关禁闭,逃一次,多关三日。”

属下应声,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江辞便来了。

他进宫的次数多得数不过来,和在自己家几乎没什么区别。

知道传他的是王后,他衣裳都没换,大摇大摆地从殿门进来了。

一进来,便发觉,殿内只有两个人。

江辞吊儿郎当地行了个礼,因为没有别人在,更显敷衍。

他随意扫了一眼边上的女人,而后看向白泽鹿,“找老子什么事儿?”

“一点小事罢了。”白泽鹿看了一眼他凌乱且染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暗红痕迹的衣裳,“江世子可是在书房作画不小心染了丹砂。”

这句话明显有圆场的意味。

但李知云还是不受控地颤了一下。

果真是个魔头,生得那般魁拔,面容又?硬朗,这么一身穿着,就像是刚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修罗似的,可怖得紧。

江辞闻言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说:“別装了,这是什么还用老子说?”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道:“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这么无聊。”

白泽鹿恍若未闻,她莞尔:“世子说笑了,今日传你来确有一事,这小姑娘家中已经没人,实在没有去处,我想着你在府里念书缺个伴读,便想着把人送到你那儿去,你看?如?何?”

念书?

关禁闭这种事也亏她能说成?念书。

然而江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因为这话?一落,李知云抖得更厉害,她又跪了下来,眼圈发红,“民女知罪,求王后饶了民女……求王后饶了民女……求您……”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小脸惨白,只有眼尾一点红。

动人得紧,换了谁都会起恻隐之心。

江辞看?了一眼,毫无负担地收回视线,转向白泽鹿,有些纳闷,“不是,老子有那么吓人吗?”

说完,他又?怀疑道:“喂,你叫我来就是羞辱我的?”

“怎么会,世子多虑。”

白泽鹿视线挪了挪,见底下的人跪着,哭声压不住了,但却并不刺耳。

她叹了一声,像是妥协般无奈道:“你既然这般不肯,那便罢了。”

闻言,李知云像是死里逃生般,猛地磕向地面,发出“咚”一声闷响,她说,“谢王后恕罪。”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听见白泽鹿温柔地开了口,像是极为善解人意地:“只是我瞧你实在可怜,总不能让你流落在外。”

她停顿了一下,问:“可还记得你的家人葬在何处?”

“京、京城,就葬在京城西郊。”

李知云的嗓音还有些不稳。

白泽鹿点了点头,又?说:“既然这般近,便为你在京城西郊再安置个地方,可好?”

李知云愣愣地抬起头来:“什么……”

“与家人住在一起,总是比寄人篱下好,想来这般,你便不会拒绝了。”

白泽鹿说。

她要把自己葬进墓里!

李知云脸色顿时一白,凉意从后脊骨一路往上,整个人都僵住似的一动不动。

而后,她猛地磕起头来,很快便染了血迹,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般求饶:“民女再不敢了,求王后放民女一条生路……求王后饶了民女……”

看?着眼前的闹剧,江辞莫名想起那日他用灰狼吓她,故意说畜·牲不好管,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挣脱锁链。

那个时候,这人也是面色平静地说,死了就好管了。

温柔善良全然是假象。

只有骨子里的冷血才是真切的。

江辞不是守规矩的正派人士,并不对此惊奇,反倒看?戏看得起劲,到了半途还拉了张椅子过来。

直到听见白泽鹿说:“这也不要,那也不行……小可怜,你若不选一个去处,本宫只好帮你选了。”

两个选择,无非是他的伴读,或者去死。

江辞坐不住了:“喂,和老子又?没关系,扯我干嘛?”

白泽鹿看过去,眉眼一弯,说:“泽鹿为此事担忧许久,还请世子帮帮忙,算……”

“泽鹿求你。”

她轻声说。

“……”

江辞“啧”了一声,莫名有点儿烦,“別这么跟老子说话,应你就是。”

而李知云……她并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要么去,要么死。

待两人都离去后,殿内恢复了一片死寂。

白泽鹿坐在王位上,垂哞看?着空荡的殿内。

除她以外,在没有别人。

她安静许久,才从座上下来,往偏殿而去。

也不知道千清允下什么,反正是把那些个美人给暂时打发了。

“小泽鹿。”

千清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过来,连忙起身。

“夫君。”

她轻声唤道。

千清过去,先是牵起她的手,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习以为常地裹着她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低下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忽地说:“好了便不再牵泽鹿了么?”

听到这句话,千清先是一愣:“怎么忽然这么问?”

而后,意识到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唇角克制不住地扬起,“夫君一辈子都牵你,永远只牵你一个。”

白泽鹿抬眸,看?向他。

“若是牵了别人呢?”

然而不等千清表忠心,白泽鹿已经挪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若是夫君去牵别人,泽鹿也会伤心。”

她轻声说。

而后,她像是省略了什么,没有再开口。

若是让泽鹿伤心了。

泽鹿可能就,不想要你了。

千清隐隐意识到什么,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夫君也只有小泽鹿。”

作者有话要说:江辞: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李知云:……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做到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这么恐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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